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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医馆 ...

  •   少年嗓音微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

      柳钰笙闻言一怔,还未从他清冽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她已经连人带马缩到了草丛后,眼前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扭打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黑色长刀砍下了那山匪的头,咕嘟咕嘟地滚到了距离少女脚边不远的草丛里。
      并且好巧不巧的事,那颗头的眼睛还动了一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恰好和她对上视线。

      少女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面对死亡,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坐在角落,吓得大气不敢出。

      虽说一路上过来见到这些堆了满地的山匪的时候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她如何说也不过是个才及笄不久的世家女子,别说是杀人了,就是杀鸡都不曾见过。

      如今不仅见到了,还见到人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死在了自己面前,掉脑袋就像掉豆腐一样,啪地一下就这么掉了。

      而此时黑衣少年正不紧不慢地擦着他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刀,长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刀刃上,瞥见她偷看他,便也回过去一个薄凉的眼神。

      柳钰笙头皮一麻。

      她腿软动不了,虽然知道是少年方才救了自己且对她也没什么敌意,但见到他一点点朝自己走进,心底还是忍不住犯怵。

      一步,两步。

      他浑身沐浴鲜血,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恶鬼,长刀凛冽,映出他那一双薄凉的眼睛。

      “你......”

      惊魂未定的少女刚准备向后躲开,就见方才还杀的像个修罗神一样的少年猛地喷出一口血,直挺挺地向自己倒了下来,柳钰笙赶紧伸手接住,接着被血腥洒了个满怀。

      手上黏糊糊的,那个人的血。

      她跪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地抱着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她手脚软得厉害,实在没法将人推开,只能让少年整个人就这样软倒在她身上,两人贴合紧密几乎没有一丝间隙,少年的鼻息滚烫地令她耳根发麻,就连身上也沾染了他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她双眸一颤,伸出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

      ****

      “小六,你过来。”她心不在焉地撑着脑袋,点了点几个没受伤的侍卫,“你先去陶家回个话,别让姨母等急了,我们稍后便到。切记不要大肆声张,别惊动别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女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尤其是于姨娘,免得她舌头长的不知往哪搁,又整天在那掰扯是非。”

      他们进城的时候正值巳时,日头偏西,还好此时行人并不多,不然陶将军的表姑娘这般狼狈进城,若是被有心人见过传了出去,于柳家,于陶家,皆是不利。

      但这话还是要回的,姨母待她极好,多少说一声,也省的人担心。

      少女眸中目光流转,她看着包裹在自己手臂上的纱布,若有所思。

      他们一进城就找了郎中进行诊治,索性大毓未有宵禁这么一说,医馆也还开着门,他们几人见状也松了口气。

      柳家家仆伤的并不算重,多少不过是些皮肉伤,草草包扎一番后就无事了。倒是柳钰笙严重些,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从未骑过马,这惊马失控跑起来那是不管不顾的,将她摔了不说,这两腿之间那等私密处还蹭的破了皮。

      还好伤的并不重,依大夫所说,那便是幸好她摔下来时正好落在了草丛里,否则这一个不好,现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可就是她了。

      柳钰笙说完之后便摆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只留下翠红一人贴身伺候。

      方嬷嬷听罢一怔,慌忙道:“不可,小姐,还是让老奴伺候您罢。”

      “不必。”柳钰笙摆摆手,“你下去罢,这里有翠红便够了。”反正她伤的也不算重,不能走也不过是因为□□的那尴尬处一走起来便磨的生疼,不过还好,从家里带回来伤药属实效果不错,只需在客栈修整两日便能进城了。

      这两日顺便也修修马车,弄丢的那些首饰珠宝找不到就算了,当务之急是先将伤养好。

      她托着下巴想的出神,没注意到一边的翠红咳了又咳,还疑惑她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大小姐,那个。”小丫鬟眸光躲闪,“大夫似乎有事要问您,是,关于那个恩公的事情。”

      倒茶的手指一顿。

      “和掌柜的说一声,多给些银子,哦对了,替我去和外头的大夫也说一声,让他定期来给他换药。”她咬咬牙,十分不舍地从包袱里掏出一小叠银票,“人家到底救了我们,咱们不能恩将仇报。只是这江湖人到底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咱们一报还一报便罢了,往后不要再提。”

      方才是热血上头了脑子一片浆糊,现在在客栈饮了两杯冷茶后再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切,她只觉得背后一阵生寒。

      差点就死了。

      她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回想起少年那一双如孤狼般的眼神,望向她的时候像是要将她吞进去一般,心里的烦乱就比方才又多上了一重。

      “这样啊。”翠红点点头,纠结片刻开口,“可大小姐,奴婢记得这是您攒了好久的。”

      还说要给自己在京城买院子呢,这一给出去,只怕是半个院子都没了。

      “没事,难道在你眼里,你家小姐的命还没这半个院子贵?”柳钰笙拧眉,故作生气状。

      “奴婢不敢。”翠红自是知道自家小姐脾气的,忙嬉笑着凑上去替她捏肩,“不过小姐,您今日可真是吓死我了。”

      自己一向干净爱洁的大小姐居然就坐在死人堆之中,身边还躺了一个,见到他们来了一没哭二没闹,而是冷静地指挥侍卫们简单把那里收拾了一下,带着少年便上了马车。

      不愧是大小姐!胆子真大!

      柳钰笙也不知道自家这位小丫鬟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锃亮锃亮的,她迟疑片刻,轻轻将人推开:“你出去罢,我要换药了。”

      “可要奴婢来?”

      饶是自家贴身奴婢,但她也是从来不习惯别人近身伺候的,况且,况且还是那样尴尬的位置。

      “不必。”

      “好,那小姐有事便叫奴婢,奴婢就住在隔壁房间。”

      “好。”

      几乎小丫鬟一走,少女跑一般地冲向了房间角落的痰盂,抱着它就开始干呕起来。

      方才所装出来的平静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她的一根神经从见到少年杀人后就紧绷着,虽然知道那些人该死,但那阵势之浩大,她多少还是有些遭不住。

      怕,如何不怕,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她的整个脑子就是一片红的,身上手上黏糊糊的都是那些人的血,还有,还有那个人的。

      少女面色一僵,抱着痰盂又是一阵干呕。

      ***

      李大小姐爱面子,不欲让家仆们看到自己崩溃的一面,于是说什么也不让的翠红守夜伺候,只一个人简单上药后便上了床。然而她躺在冰冷的被褥里翻来滚去滚了半个晚上,就是睡不着。

      腿间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但是心口的却没有。她不敢睡,只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要面对山匪的死不瞑目。

      罢了。

      少女强撑着坐起来往窗外看去,只见外头月光皎皎,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她轻叹一声,乘着月色下了床。

      她本来是打算随便走走,哪知道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少年的房间门口,还是在撞见刚准备出门的郎中之后才意识到的。

      郎中也发现了她,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小姐。

      “他伤势虽重,但并未伤及筋骨,如今已不成危险,小姐可要去看看?”似乎是见到柳钰笙眼中的犹豫,他又补上一句,“我会在旁看着。”

      若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但多加个郎中再开着门那就不一样了。

      柳钰笙也知道这个道理,纠结片刻,虽心中一回想起那个少年就会想起今日不合时宜的那一幕,但人家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按理说多少都应该去看看。于是权衡一番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点头道:“有劳大夫。”

      ****

      血腥味与药香混在了一起,让她忍不住呛了一下。

      “小姐若是不适,也不必强撑。”

      “无事。”她晃晃脑袋往床上看去,本来只是随意扫一眼,却在瞥见少年真容时不由一怔。

      清风明月不及此。

      她一向在家中鲜少外出,见到的同龄男子也不过是小六那几个侍卫,哪曾见过这般俊俏的。又莫名想起竹林中的那一抱,当下手不由一乱,险些碰翻了桌面上的茶盏。

      待回过神来时她才道自己居然是看外男看到失神,真真是丢了大脸,还好大夫研究着药方并未注意到此处异动,她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他呼吸微弱,继续戴着面罩是怕会将自己憋坏,我这才解下了。”见到这位尊小姐神色微变,郎中忙解释道,“可是不妥?”

      “无妨,应当的。”她摆摆手岔开话题,“他伤的可重?”

      “还好,年轻人骨子硬朗,现在虽然发了高热,不过这过几日便好了,小姐莫要担心。”

      过几日,那应该就是没多少大事了。

      不过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将银钱给齐郎中后便又走到了少年床边想要摸摸他的额头,没想到还申到额前就被他反手扣住了手指,一时间灼灼热气从指腹间传至心口,烫得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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