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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于家帮忙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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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伍永和睡不着,坐在院子里发呆。
“怎么还不睡?”于家儿媳走出来轻声问道。
“于姐姐,吵到你了吧?”
于家儿媳笑着说:“当然不是了,只是夜急出来方便一下,见你一个人坐这,是不是想家了?”说着,她坐到伍永和身旁。
“天气热,想在这乘乘凉。”伍永和不想与任何人谈论家事。
“是呀,这天气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一不当心就容易着凉,你可得注意了。”
“我知道的,谢谢。”
“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善心救助,又慷慨赠药,咱们家此刻就正办着我公公的丧事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能见死不救。”
于家儿媳说到这面容沉重了一些,微微叹气,“我听人家说过,这心脏的毛病是治不好的,往后只能用药慢慢调理着,病人也需长时间静养,以后我公公恐怕都不能再出去撑船了,全家只靠着我丈夫,只怕以后这日子一日艰辛过一日……”说着,她低头拭泪。
伍永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于姐姐,不要太担心,于师傅即便不能撑船,也可以做点别的轻松的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下去才是希望是不是?”
有时击垮穷人家的不是饥饿和天灾,而是令人半死不活的疾患。老于这一病,等于一个家的一半劳动力就此丧失,也难怪于姐姐替日后担忧。
于家儿媳点点头,“你说的对,不是有一句话说人定胜天吗?只能这么过下去了。”
“于姐姐,你们在这生活了多久了?”
“我是三年前从另一条街的一户人家嫁过来的,我丈夫他们世代都在这撑船谋生。”
“于大哥也是干这个行当的么?”
“是啊,不过他偶尔还会跟一伙人去捕鱼,我就拿到市集上去卖,今天他就刚从河边回来。”
伍永和点点头,沉思良久。
于家儿媳见她欲言又止,十分关心,“伍姑娘,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她吞吞吐吐,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伍姑娘,我今天听见你跟汪师傅的话,你是不是想要走水路北上?”
伍永和艰难地点了点头,“现今世道,没有人敢随便出城,何况是往北去?”
“你要往北去哪,是去找家人么?”
伍永和想了想,曾经,她的家就在一座开满杏花的京城别院里,此行,也就是“回家”了,她低着头,“算是吧!”
于家儿媳看着她,忍不住说心里话:“伍姑娘,你别怪我多事,我听见你让汪师傅隐瞒你的行程,问话你也回答得吞吐不清,你是不是……是不是朝廷正通缉的罪犯?”
伍永和紧张,极力解释,“于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坏人!”
于家儿媳笑了笑,劝她宽心,“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别说你不是,就算是又怎么样呢?一个能够对路人救死扶伤的人,能是什么坏人?我心里都清楚着!”
伍永和这才放下心来,“我只是想尽快离开湖州,没有别的坏心思,可是如今这儿严防死守,想出去谈何容易?”她泄气。
“伍姑娘,既然我信你不是坏人,也就不介意跟你说心里话,你如今借宿在我家里,虽是道义之举,可你来历不明,若是给我家带来麻烦,这实在叫我心不安呐!”
“于姐姐……”
“我明白你有难言之隐,可若让你待在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我就不得不跟家里人重新商议商议了,伍姑娘,无论有什么难处,你需得告诉我才是呀,说不定,我们能够帮到你呢?你要是一味地隐瞒,我们就不好开口了。”
伍永和想了许久,觉得于姐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人家收留了她,本是一片好意,若因她的缘故惹上一些本不该有的麻烦,日日提心吊胆,让她怎么待得下去呢?
她终于敞开心扉:“于姐姐,实不相瞒,我是从鲁王军营里逃出来的!”说完后,浑身轻松了不止一点点。
于家儿媳听后吓了一跳,又看了看四周,虽然寂静无声,黑暗一片,还是降低声音,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数月之前,我因颇懂得一些医术,被鲁王的人强行带到军营里做事,可我思念家乡,不得不冒险逃离,否则长时间待在那儿,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你逃出来多久啦?”
“有三四日了。”
于家儿媳心噗噗跳,捂着胸口问:“他们会不会还在找你呢?”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总之见到士兵就躲,准没错。”
“难怪你总是一副紧张不安的神情,原来是这样,看来你除了尽快离开湖州,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否则待的越久,越容易被抓回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没有人肯冒险带我离开。”
“伍姑娘,你别担心。”于家儿媳轻轻握住伍永和的手,手心温暖有力,“别人不帮你,我们帮你!”
伍永和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眼睛在这暗黑的环境里闪着光芒,“于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不会拿这种事逗你开心,你留在这不是办法,还是要早走早好。”
“可是……可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万一被发现了……”
“你放心,我们家在这生活了那么多年,对附近的水域非常熟悉,鲁王的军队虽然管控严格,但也不是没有漏洞可钻,只要小心谨慎,是不会被发现的!”于家儿媳很有信心地说。
“会不会连累你们?”
“你是我们老于家的救命恩人,你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就算我过意得去,我公公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他会骂死我们!”
“于姐姐,我若是能逃得出去,日后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报答你们!”伍永和站起来,预备鞠躬施礼。
于家儿媳赶忙拦住了她,“快别这样客气,你已经报答我们了呀,现在也该是我们报答你才对。”
“我只有感激不尽!”
“你先不要着急,这事我一个人可做不成,我丈夫才会撑船,我不会,待我明日与他细细商量一下,该怎么走,往哪条河道更方便些,决定好了,咱们再动身。”
“好,一切听从于姐姐安排。”
第二日,老于还在床上躺着,于婶婶像平日里一样,喂鸡、浇菜、打水、做饭。
于家儿子一早出了门,于家儿媳到房里喊伍永和起床吃早饭。
伍永和洗脸过后,跟于家儿媳一起在桌上用早饭,吃到一半,她悄悄对伍永和说:“伍姑娘,今天夜里,咱们就可以走了!”
伍永和有些紧张,“已经安排好了么?”
“嗯,昨晚我和你于大哥已经商量过了,他今天一早就去探路,没问题的话晚上就可以动身,你收拾一下,最好睡个觉,好准备夜里赶路。”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于家儿媳替她夹了一口菜,让她放轻松,“你什么也不用做,只管等着,等天黑了到渡头的时候,你于大哥和我负责带你过河,过了河,会有一条隐蔽的小道,路不好走,但你得克服一下,走大概半日的路程,就可以到湖州城的边境了,只要过了边境,你就可以一路往北走,再后面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
“会有危险吗?”她担心被发现,还害了于姐姐和于大哥。
“放心好了,我们选的这些路线十分隐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也不会有人在那设防,已经是最安全的一条路了!”
“那就有劳于姐姐和于大哥了。”
“待会儿我让婆婆给你烙几个饼带在路上吃。”
伍永和的感激之情一时难以言说,只能默默记在心里,日后再报。
终于到了深夜里,家家户户闭门安寝,只有偶尔几声狗叫穿透街道。
伍永和跟随于家夫妇俩来到岸边,上了一条小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好在今晚有月色,可以趁着月光偷偷渡河。
他们三人在船上,于大哥掌船,她和于姐姐坐在另一边,怕人声传开,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伍永和在静静的河水上飘荡,依旧心事重重。过了边境后,自己能否顺利一路到达京城?一个逃难中的女子,会遇到什么样的风波?京城是怎么样的一个景象?南华郡主是否在羿阳王府,她还记得自己么?
小船即将靠岸,岸边黑灯瞎火不好看清楚,于家儿媳站起来,终于敢开口说话,“伍姑娘,前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条小路了,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一切靠你自己保重了!”
伍永和谢过她们,“于大哥,于姐姐,你们也保重,后会有期!”
“快去吧!”
伍永和独自下船,正想转身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往回走,忽然前方一阵响动,黑暗中的树林里,出现一个个窜动的人影!
伴随着杂草丛生互相碰撞引发的声响,逐渐隐现流动的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汇成一簇簇明亮的火把!
伍永和看清了,是一队一队的士兵正朝自己奔来,不一会儿,他们将她紧紧围绕,一丝缝隙也不留。
她呼吸似乎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在军营里待那么长时间,她认得出,这些人通通是鲁王军队的士兵!
在这群士兵用火把照亮的小路中间,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伍永和用眼睛看仔细后,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