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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十分爱意 ...

  •   元和二年十一月既望,大雪。

      姜瑶卧于季观南怀中,连打了几个喷嚏,鼻尖又红了起来。

      “姜瑶,真是长本事了。”季观南抬手对着她地玉臀就是一下。

      姜瑶吃痛,似只小兔子般窜了几步远,一脸羞赧。

      她的反应恰恰是取悦了季观南,不等他开口,门外的婢女来报皇后娘娘前来看望姜夫人。

      姜瑶神色一黯,不知当如何面对皇后。

      上月皇后听闻她病了,便急着来探访,好在季观南事先有令,否则姜她病中既要应付季观南,还要见皇后。二者同进这舒霖殿的话,她当真是无法面对。

      她突变的神色尽落季观南眼底,他笑问:“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连皇后娘娘都未曾见,怕她怪罪,怕……生分了。”

      斛律云得了季观南的默许,姿态端庄踏入正殿。

      她一袭忍冬纹绣花长裙,外披一件白狐大氅,行至榻前向季观南行过一礼。

      看向姜瑶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犹外温柔,一如往常,“瑶瑶可好些了?”

      她本欲道就要好了,然不经意地对上这双眸子,西秦王子的话又在耳畔环绕。

      “回娘娘,先前的病本是痊愈了,正想着今早去给您请安”她跽坐在床榻上,声音里带着些鼻音,“不曾想昨儿夜里染了风寒,望娘娘体谅。”

      姜瑶的声音本就比较清丽,平日里说话亦是平缓温和,这会子在病中更是楚楚可怜。

      斛律云心疼地握住她置于身前的双手,说:“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们瑶瑶这般好。”

      姜瑶顿时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

      她大概听不得这样的话了。

      季观南就在一旁,见如此场景似是回忆起什么,眸色渐而黯下来。

      夜里,姜瑶愣愣坐于支摘窗前望着园中景色,阒寂的舒霖殿内能清晰听见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窗外是一株多年的梅花,树下有琼花飘飘落下,一时分不清是梅花还是雪花。

      她早已确信活祭一事为真,只想不明白西秦王子为何要告知她。

      那个被他们唤作“瑶瑶”的人可是他的亲妹妹,而他竟不害怕她得知真相后费尽法子逃离或自寻死路吗。

      她无力深思,透过窗子目光跨越白雪静静停留在了一片漆黑中,虽远处太暗,她亦是仿佛看到了那堵高墙。

      有一瞬间她恍惚起来,困住她的从来不是那堵高墙啊。

      倘若季观南即位后她未曾进宫,而此前相识季观南不难想到她,倘若从未相识,季观南亦会翻遍大晋找寻与西秦长公主相似之人,她人在京城并不难寻。

      难道从头到尾错的竟是这张脸吗?

      若此刻十三娘在,她定会说:“瑶瑶哪都不曾有错,瑶瑶的脸亦不曾有错。”

      可十三娘不在。

      这宫里亦不会有人真心实意对她。

      出了殿,姜瑶犹豫片刻往御花园走去。

      整日在宫殿里待着闷得慌。

      宫道上几个扫地的宫女恰好聊着天,姜瑶听了去。

      “再过些时日便是万国宴,这些日子咱们有得忙了。”

      “可不嘛,比年节还忙。”

      万国宴吗?

      她未曾听讲。

      不过早早有闻,大晋作为唯洲大陆最鼎盛的国家每隔三年便举行一次万国宴,众国来朝,或入贡,或以此为契机加强与各国联络。其中又有南周,东离,西秦为大国,四国间关系甚密,利益相连最紧。

      而万国宴往往在十二月,今年竟早了这么多?

      姜瑶轻咳一声,扫着道路积雪的宫女们急忙散开给来人行礼,“姜夫人长乐万安。”

      姜瑶点头示意,再继续朝御花园处走。

      御花园的秋花早早谢尽,彼时各色梅花争相开放,清香四溢。

      冷风送阵阵梅香入鼻,连带着几声欢笑声一同送来。

      可若早知会碰见萧晚与季观南相执手谈笑风生,她便不来这御花园了。

      姜瑶目光随声音望去,萧晚还是起先那套着装,只是这会儿站在季观南身侧那股子张扬傲慢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娇憨。

      至于季观南一身青黑长衫,外披一件玄色大氅立于梅树下,不知萧晚说到什么,他无奈地笑了笑,随机拍下无意落于他肩上的花瓣。

      姜瑶正欲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季观南温和的声音,“瑶瑶来了。”

      姜瑶这才上前行礼,只才一会儿萧晚神色变了,幽幽道:“是姜妹妹啊,妹妹身子不曾好全吧,御花园里天寒地冻的,当心再着凉了。”

      “谢过萧姐姐关心,妹妹本是要走了。”

      季观南似是恍然姜瑶的身子适才康复,找了个理由打发了萧晚,拉起姜瑶的手回了承元殿。
      姜瑶苦笑,这下子萧晚怕是看她更加不爽了。

      承元殿的炉火生得不似嫔妃宫中那样旺,姜瑶这会子脱了大氅还觉着有些冷,忍不住摩挲几下手臂。

      季观南看出她的不适,先是命人再添了一个炉子,又随手塞了一个手炉到她怀里,“你素来畏冷。”

      他没记错的话,他流落醉阑时,姜瑶曾提起过她的幼年。

      她家里穷,冬日里不光衣衫单薄,连住处薪火都聊胜于无。她自娘胎里便带来一些弱症,以至风寒一场接一场,后来落了病根,比寻常人怕冷些。

      季观南见她一脸乖巧,实在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圆脑袋。

      姜瑶望着他,愣愣捧住暖炉,心里不禁想那人亦会如此畏冷吗?

      这份好是因为她是姜瑶而给她的吗?

      她嘴唇翕张,千言万语抵达舌尖却在吐出的一刻化作虚无,最后只说出四字,“多谢陛下。”

      季观南眼神犀利,察觉到她的情绪,径直坐到她身侧。

      “有何想说的,不用藏着掖着。”

      季观南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好似难有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他虽是先帝嫡出的儿子,但坐上太子之位也非一帆风顺,几个兄弟间争权夺利明争暗斗,猜忌帝王心意。就连荣登太子位后,先帝宠爱贵妃杨氏,欲改立其子为储君取季观南而代之。自然种种因由令他生成了这样的能力,如今做了帝王无需再察他人神色心意,只时而觉着有趣,肯言语一番。

      姜瑶感受着怀中温暖,轻轻颔首,一双明丽清澈的眼睛就小心翼翼地对上季观南深邃的眸子,轻声细语,“臣妾只是想陛下是否也这般温柔地待其他人。”

      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可眼神里的那点期待藏也藏不住。

      季观南不说话,她就继而眨着眼睛,怀揣着期待明知答案大概会与她所想背道而驰。

      见季观南只看着她,挂起浅浅的笑意却不说话,姜瑶还是淡淡垂下眼皮,一寸一寸摩挲着手炉外的狐皮。

      何必问这样愚蠢的话题,自找苦吃。

      这问里到底几分真心,几分试探,几分伪装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原来问出来也是还会难过的。

      忽然一只大手抬起她的下巴,像她摩挲狐皮般摩挲她的脸颊。

      季观南的手是有茧子的,带着些许粗粝。

      姜瑶再次抬眸对上那双意味不明的眼,伸手轻抓住季观南停留在她下巴处的手,静静望着他。

      季观南神色温柔,一开口就是情意缱绻,“瑶瑶,我总不会这样对别人。”

      仿佛他方才的沉默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仿佛就是为了逗弄她。

      把爱意从一分表达出十分。

      姜瑶也顺势朝他笑了起来,眼中隐有星光闪烁。

      她大着胆子顺势揭下颔处的大手,按下,往他怀里扑去,用头试探性地蹭蹭他的胸膛。

      “臣妾就知道陛下待臣妾与他人是不同的,陛下心里有臣妾,对不对?”姜瑶说着,扬起脑袋瓜子问他。

      季观南被她明净娇憨的模样逗乐了,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故做思考状。

      “嗯……”季观南又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你猜猜看。”

      “我猜有。”姜瑶两只手抱得季观南更紧了,语气中满怀期待,“对不对?”

      他的语调带着宠溺,“瑶瑶说有便是有。”

      “嘿嘿。”

      姜瑶埋首于他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脏那样平缓地跳动,眼眸黯淡下来。

      他惯是会哄人的,但是又不愿意哄得太满。

      她想,他的心里大概不会有她。他愿意哄哄她,逗逗她只是因为他想,随时可以摆手置之不理。

      那她便来哄着他,要人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在意他,更加爱他。

      她想要他放松警惕,相信她绝无多想,然后逃出这高得不能再高的宫墙。

      姜瑶忽地动了动脑袋,“对了,今日听人谈起万国宴……”

      不等她说完,季观南打断她,道:“就在在本月中旬,届时……很热闹。”

      他想她大抵不细懂得万国宴,于是最言简意赅道与她听。

      说来姜瑶也是半个怪人,喜静,可又猝不及防地往一众人群里钻,热闹又能叫她快乐。

      “同朱雀街上元节一般热闹吗?”

      “不及上元节热闹。”季观南又摸起她的头,稍稍停顿,“但在宫里,没有更热闹了。”

      “众嫔妃亦能参与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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