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食娘》一醉江河

21、021

　　“我们得回去了，”看着被乔榛烤得油汪汪的肘子，王洵有些遗憾，他还没吃到呢。而且除了肘子，旁边还有一堆新鲜的肉和菜是没有烤的。

　　乔榛过来听王洵说完事情经过后，也觉得有些郁闷，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自己好不容易想玩一天。
　　这下，乔榛也不想着玩了：“大人，我们怎么回去。坐马车吗？”

　　王洵想了想，喊佟言：“阿言，你骑马把乔榛送下去。”
　　佟言应下，到旁边去牵马，马还在吃着草料呢。

　　乔榛看着王洵，十分诚实地问道：“大人，你不和我一起下去吗？”
　　王洵拍拍她的肩膀：“傻姑娘，人家要的只有你一个。当然是把你送下去就行了。”说完，王洵大笑了起来。
　　乔榛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不停吃着的乔榛，瘪了瘪嘴，看上去有点委屈。
　　“好了，等下我们烤完就下去，会给你们带一份的，”王洵笑着，不再逗她。
　　“好哩，谢谢大人！”乔榛的表情立马阴转晴，笑得格外灿烂。

　　见乔榛已经上了马，佟言一甩马鞭，马儿带着乔榛飞速离去。
　　“唉，阿妹你去干嘛呢？”乔筠终于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一转头，发现乔榛已经上马离去了，他眼巴巴地看着王洵。
　　王洵内心叹气，走了一个，这还有一个呢，不过这个要容易骗一点。　　

　　***
　　“哎呀，你终于到了了，”一个清瘦的女子见乔榛他们踏马而来，乔榛一落马立马拉着她跑了，语气焦急，“得快一点，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乔榛没有反应过来，也跟着跑了。
　　突然，女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满脸震惊：“你真的是乔家娘子吗？我是不是搞错人了！这么小的吗？”
　　她脑袋里是数不清的困惑。但是那个衙役大哥告诉她，她要等的人就是马背上的人。
　　难不成还是那个男人！可不是说是一个娘子吗？

　　“姐姐，的确是我，我就是你来找的那个厨子，”见女子僵在原地，乔榛也猜到了她想的是什么，立马出言解释。

　　“算了，我相信你，”听到乔榛的声音，女子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一跺脚，拉着乔榛往另外一条街跑，再不到就真的要出事了！
　　管她是不是，先拉个人再说。

　　在奔跑途中，乔榛想着，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派人到乔家跟阿娘说一声。她知道很急，谁曾想，自己居然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前面女子满头的汗，乔榛有些愧疚，更加不好意思提出来自己还想回家一趟。

　　没一会儿，乔榛被带到河边，她看见前面那一块地方烟火缭绕的，估计是到地方了。
　　是的，他们这些厨子是被拉过来试菜的，要把明天自己要做的菜肴给做一遍，会有大人们进行检查，以防其中有滥竽充数之辈。
　　乔榛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一片厨房。

　　佟言在后面一路跟着过来，见乔榛顺利进去，便离开了。

　　今天的试菜不是县衙办的，而是礼部办的，奉皇帝的命令。
　　所以王洵都不知道骂过多少次，明明龙舟赛是由县衙来主持的，可是今年因为皇帝的搅和，弄得他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清楚。
　　要不是他有一些消息渠道，估计自己这个县令的位子都要做不稳了。

　　不过，大部分的人并不知道其实这并不是皇帝的命名，而是礼部尚书为了迎合上意搞出来的。
　　当然，礼部尚书不愿意承认，不过他也没有承认是不是陛下的旨意，谁问就笑眯眯地看着谁，知道吧人看得心里发毛。

　　他想着，要不是陛下一再询问明天端午宴的菜色他也不会这样做。他这也是听命行事，老头拍了拍心头，这样安慰自己，打算晚上结束后就带着结果去向陛下请罪。
　　他在做礼部尚书之前，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俗话说“君子远庖厨”，没有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还得主动往厨房里凑。①

　　皇帝得到了消息，不由得笑了一声，“这老匹夫，尽拿朕做筏子。”
　　“陛下，”范尧弯着腰走过来。
　　“去催催，”皇帝冲他摆摆手，“朕倒要看看这老匹夫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是，”范尧躬身退了下去，忍不住白了一眼在杵在陛下身边当木头的人。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了，冲他一笑，配上脸上的伤痕，平添了几分诡异。
　　范尧心一惊，加快了步伐，一出殿门立马转身大步离去。

　　“范尧是你吓的？”皇帝的语气懒洋洋的，似乎他嘴里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物件。刚才老太监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实际上这一切都被室内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陛下这要替你的太监讨回公道，”他一开口，嗓音嘶哑，语言却格外尖锐，“他一直以为我才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呢，陛下怎么不澄清一下。安一安你贴身太监的心。”
　　“哦，我忘了，陛下恐怕谁也不信任，”他讽刺地笑了笑，“不知道陛下午夜梦回之际，会不会不安，会不会见到故人。”

　　“放肆，”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别着急，气坏了就不好了，”他把地面上的东西慢慢捡起来，勾唇一笑，在一张残损的脸上显得诡异，又格外魅惑，“别气坏了身子，要是一不小心死了。我还怎么看你遭报应呢。”

　　“你——”皇帝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用手指着他，“滚回去……”
　　“给朕滚！”

　　***
　　叶清，也就是带乔榛过来的那个女孩，带乔榛到一个灶面前，或者说是一个小厨房，“只有这里有位置了，我们来得太晚了。”

　　“娘子需要食材，我去取来，”叶清擦擦汗，又看向乔榛，“叶清是大人们分给您的助手。”
　　叶清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厨师助手这么好的活还能落到自己手里，在得知乔娘子的身份时还是很疑惑，在见过她本人后也能猜到大致的原因。
　　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庆幸的，因为要是按正常途径来说这份工根本到不了自己手里，她不在乎能不能学到厨艺，她只想着怎样能拿到更多的工钱。

　　对于他们的这些弯弯绕绕，乔榛一点也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知道叶清不只是带路，还会做自己的助手，乔榛也很高兴。就算她不通厨艺，也能做一些其他的，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她想着或许今天做的分量比较少，但明天要做的肯定很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帮手，要是没有帮手也不让带人的话，自己这小身板不得废掉。

　　“那帮我取些新鲜艾草，糯米和红豆，”其他的调料灶上都有，乔榛觉得没必要拿。
　　“好，”叶清点头，有些好奇怎么乔榛要的东西格外少。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大厨们要做一道菜会用到的东西特别多。

　　虽然叶清很好奇，但是她不敢耽误，轻重缓急她知道什么最重要。
　　而且她不会忘记自己来找这份工的目的：再过不久她要嫁人了，但家里出不了任何嫁妆，阿娘还病了，得花很多很多钱。所以她才想着自己出来找事做。

　　乔榛本想先把灶火烧起来，结果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火折子，她摸摸自己的兜，也没有找到，估计被她落在山上了。
　　有些无奈，但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看叶清那里有没有了。
　　把厨具全都冲洗一遍后，乔榛蹲在地上，等叶清回来。

　　“娘子，你怎么蹲在地上，”因为东西不多，所以叶清一次性就全部抱回来了。
　　“我没有火折子，”乔榛摊开手，示意自己的无奈。

　　“在我这里，”把东西全部放下后，叶清把兜里的火折子拿出来，“娘子，我来烧火吧。”
　　“火折子没有放在灶上是因为大人们害怕起火，所以让我们把火折子带在身上，”叶清向乔榛解释。
　　乔榛点头，示意清楚。

　　叶清烧火的技术还是可以的，没一会儿，两个灶里都架上了火。
　　乔榛把大锅里加上水，等会儿可以烧水煮艾草汁，至于小锅就先把红豆扔进去煮着。虽然青团可以做很多种不同的馅料，但是她今天不想搞得很麻烦，所以弄一种红豆馅的就成了。

　　把水烧上后，乔榛把简单冲洗过后的艾草扔进了锅子里，看着这粗糙的叶子，乔榛有些嫌弃，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着，也不知道明天的艾草新鲜不新鲜。

　　“娘子，为什么要把草给煮上呢，”看着乔榛的举动，叶清有些好奇，“等会儿全部煮烂了。”
　　煮豆子她还能懂个大概，毕竟豆子不熟硬邦邦的根本吃不了，可这煮草又是什么道理呢？

　　听到叶清的问题，乔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乔榛的眼神，叶清一禀，她突然想起来下午那位大人告诉他们一定不能冒犯师傅们，要是惹师傅们生气了一定会教训他们的。
　　叶清眼眸下垂，有些难过。

　　“因为我们要的就是它的汁水，”乔榛的声音响起，成功将叶清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拯救过来。
　　“娘子，你可以不用跟我说的，”叶清人一震，乔娘子人越好，她越发愧疚了。

　　“姐姐，没事的，这不要紧，”乔榛看出了她的紧张，选择安抚她，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干活肯定不好受。

　　“娘子，你叫我叶清就行，”叶清抹了把眼睛。
　　她不懂厨艺上的事，也怕自己搞坏了乔榛的事，所以乔榛没有吩咐的话她就只是看着火，但也会关注着乔榛那边看是不是有自己可以帮忙的。
　　对于叶清的举动，乔榛已经很满足了。在她眼里，叶清就是一个小孩。

　　“好，叶清姐姐，”乔榛朝叶清笑了笑。她能感受出来，叶清是一个好人。

　　叶清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乔榛清澈的面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叶清点头应是，“娘子等会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吩咐就是了，我就是来帮忙的，你不说我也不懂，免得乱来还搞坏了。”

　　乔榛点头，大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她用筷子搅动着艾草，免得糊在锅底。

　　“叶清姐姐，你帮我找找有没有干净的纱布，等会儿我要用来过滤。”
　　“好，我去问一下，要是没有就叫人出去买，”虽然叶清不是很懂乔榛口中的“过滤”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看得懂乔榛要做什么。

　　她跑到工具房那边，询问有没有纱布，也许是她今天运气特别好，那里居然有！
　　因为是备着给做豆腐的，但是今天没人用，所以就给留出来了。

　　接过纱布，叶清往乔榛厨房所在跑去，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喂，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作者有话说

　　①君子远庖厨——《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