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之书》鸫晔

7、猎犬之爪

　　"呀，你问我关于他的事情？"红玫瑰花躺在舞台幕后的棺材中，发出低吟，“他是神明孩子中最聪慧的的一个，同时，他还拥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可惜，他的身体中住着一个无情的灵魂。”

　　"唔！"

　　瑞德站空旷的走廊上，旅店黄色的壁灯慢悠悠地照着他的脸，他凝视着远处黑色的长廊，狼耳竖起。

　　"不要……"

　　黑暗的长廊中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过快地……"

　　瑞德望着漆黑的阁楼，他看见他头顶上木质栏杆上印着暗红的血渍，伴随着这个声音，那血渍忽然活了起来，它们聚集在木栏下，顺着空气滴在地板上。

　　"走向……"

　　一个在不远处凋零的灵魂发出哀嚎，一座崭新的坟墓出现在瑞德的眼前。

　　"啊……你！"

　　瑞德看见了——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亡者，他的胸脯出现了黑色的窟窿，此刻那亡者正踩着阁楼的梯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瑞德的身边。

　　"那条河流……至少今天不行……"

　　“喂！”瑞德发现自己身后的门消失了。

　　"阿斯特弥的河流是die亡的象征……我看见一条黑红的猎犬栖息在河边，他的眼如刃，利齿如锯。"

　　“什么？”

　　瑞德惊奇地望着他。

　　一张因被猎犬啃烂而面目全非的脸扑向瑞德，瑞德感到这亡者的利齿穿过软弱的皮肤，深深地扎进他的脖子与喉咙，而脚底粉红色的触手攥住他的腿，湿腻地掐住他的双腿。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对么？"

　　"啊!"

　　瑞德睁眼，手指握着洁白的床单。

　　"梦么……"

　　他眨眨眼，捂着沾满冷汗的银灰色的短发。

　　"真够恶趣味的。"

　　瑞德下床，面无表情拉开了书桌上的窗帘，清晨迷蒙的雾笼罩着窗外的树梢，底下绿花圃中红玫瑰的香气混杂着空气中灰尘的臭味铺面而来。

　　"今天在去镇子上看看吧，不知道有没有新的die者。"

　　瑞德笔尖抖动，他将报纸整理好，那枚红色的石头再次从桌上滚落，掉进了他的脑中的月海，在沙滩上的浪潮中沉默。

　　"又是这块红石……啧，头又开始痛了。"

　　瑞德望着从阴沉的天空掉下的红石，扶了扶额上的黑色圆顶礼帽。

　　"师傅，昨晚睡得还好吗？"

　　卡洛站在旅馆的门口，今天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领的羊毛衣，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薄风衣，衣摆在他的脚裸上摇晃。

　　"挺好的。"

　　"喔，那我就放心了。"

　　黑白的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留下一阵清脆的响声。

　　"卡洛，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瑞德的目光扫射着灰白色的大理石，旁边古旧的钟楼默默地伫立在街角，像是一座无色的大理石雕塑。他们沿着旅馆左边的道路走，身边路牌立在路灯旁边，上面画着鲜艳的红色的十字架，它们就像是一排监控，注视着他们顺着公路移动的身影。而在他们的身后，来往的人们都低着头缓慢前行，一个个也带着灰色的圆顶礼帽和一条帆布面具，像是深海中潜行的灰色石斑鱼。

　　"嗯？"

　　"这个小镇最近die的人越来越多了……"瑞德握着手中被折皱的新报纸，他停下脚步，金眸凝视着卡洛的脸，"我觉得这次任务有些危险，你要不要在旅馆里待着……不，帮我分析资料。"

　　"啊。"卡洛歪歪头，他甚至没有思考，答案脱口而出，"谢谢你的关心，师傅。但是请让我跟着您一起行动吧。"

　　月海中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游轮，那轮船颤抖，黑色的流星破了天空，留下燃烧的别墅。

　　"妈妈……"

　　年幼的妖族黑猫跪在满是欠条的别墅里，恐惧的脸上剩下妖族女人握剑的背影。

　　"活下去!"

　　源源不断的记忆碎片涌上瑞德的眼睛。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畏惧die亡。相反，我总是觉得我见过了无数die亡，熟悉地令我有些诧异。就连师傅你我也觉得好熟悉……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卡洛眨了眨眼睛，马路边上的出现了一条深色的护城河，它静悄悄地躺在街道右侧，一架白色的桥梁立在它的上方。

　　一具尸体躺在桥边，它的身体被水泡得浮肿。在护城河中划船的渔夫们路过桥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来往的人们，他们粗笨的手指握着冰冷的船桨，甚至没有看那尸体一眼。

　　"新的die者么……"

　　瑞德按了按礼帽，向卡洛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跟过来，他们一路小跑，停在了尸体边，皮鞋跟敲得河路哒哒响。

　　"别往那边走。"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拦住了他们的脚步，瑞德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稳的脚步声。

　　"这是我今天打捞上来的。"

　　"先生，我是个侦探。"

　　瑞德拿出名片，他转过身，背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渔夫。

　　"不行，侦探也不行。他身上的衣服能换好多钱，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瑞德露出愤怒的表情来，他深吸一口气，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群人都疯了么？"

　　"可是，先生。他已经die了!"

　　瑞德有些激动，他向渔夫摊开手，护城河上的船仍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面，过往渔夫的脸被淹没在浮现出的迷雾下，他们沉默地划船，别在腰上的金属号码牌在腰带上摇晃，像是生锈的铁风铃。

　　"我当然知道。正因为他die了，所以他的衣服和戒指都是我的了。"

　　渔夫低着头，仔细地盯着瑞德。瑞德抬头，仔细地打量他那张脸:他的脸饱经海风折磨，脸上全是皱纹与皮屑，在那宽厚的脸上，一对鼓出皮肤的眼珠diedie地盯着尸体身上的丝绸衣服，发黄的嘴流着粘稠的唾液，简直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

　　"你想抢它的话是不可能的。我看打扮你也是个外乡人，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来这儿的侦探可没一个能活着出去。"渔夫的指尖指向远处的教堂，他向前走了缓缓地几步，步子稳而轻，"那钟声一响，天一亮，我们都得die，快些走吧，我还要收网!"

　　“可是，我们需要调查这具尸体。”

　　瑞德刚刚想要开口，可他眼前的世界又开始扭曲，他发现护城河上的迷雾更浓了，而那在河流上漂泊的船只下忽然闪过一抹紫色。

　　"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瑞德终于看清了水中的倒影。那是一朵巨大的、鲜艳的紫色鸢尾花。它被船碾在水下，风一吹，它就随着护城河的水一齐漾起黑色的波纹，犹如这镇上的迷雾般，它们顺着恐惧，飘进瑞德的内心。

　　"我们可以支付相应的尸体的查验费用。"

　　一边的卡洛向前一步，清脆的皮靴声把瑞德的神智拉了回来。

　　"幻觉消失了。"

　　瑞德低下头抹了一把脸，护城河上深色木舟荡漾。

　　"先生，我们只是想查看一下他的尸体，并无恶意。若是能破案，那对我们双方、乃至阿斯特弥都有帮助。相对的，您也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

　　瑞德看向倒在地上的尸体，眸子盯着渔夫双无神的眼睛，他身后的红石滚落在池中，溅起了水花。

　　"五个金币。"

　　瑞德向卡洛点点头，卡洛将金币从瑞德的钱袋中掏出，递给了渔夫。渔夫攥紧了手中的金币，他先是握住一枚，把金币放在唇边，再用牙齿咬一下金币的表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钱袋，眼珠子盯着在尸体旁蹲下的瑞德。

　　"嗯……和报纸上的报道是一模一样的。"瑞德的白手套翻看着他的衣服，"照这个姿势和尸僵程度来看，应该是刚die不久的……唔，也是胸口被子弹打穿致die的。"

　　卡洛在一边详细的记录着，一个金色的影子与他擦肩而过。

　　"咦……这位是？"

　　瑞德抬起头，那抹金色的影子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卡洛，别发呆。"

　　一边的瑞德对他叹了口气，渔夫双手握着钱袋，眼睛仍一动不动。

　　"咦……"

　　瑞德摸着他的口袋，翻看尸体的脖子。那肿胀的皮肉中上还残留着几道深深的血痕。

　　"被掐过脖子？不对……"

　　瑞德还没来得及思考，那尸体顺着他的手臂翻过身来，瑞德吓得后退一步，一边的卡洛也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哪!"

　　瑞德双眼发昏，这尸体的后背竟然布满了许多不规则的伤痕!这几道深伤口与你呢被脏水打湿的碎寸衫黏在一起，浓烈的腥味刺激着他们的嗅觉，他和卡洛不约而同地开始干呕。

　　"被……砍die的么？可是这个伤痕不像是用利器所致。"

　　"你是在什么地方把他捞上来的？"瑞德再次打量渔夫，金眸锐利，“我看你也不像个渔夫，这里的渔夫的腰带上都别着编号牌，而你的腰上没有却没有号码牌。而我仔细地看了看，你的走路又稳又轻，腿靠地很拢。我对这种步子的印象还停留在约尔德贵族。别说渔夫，就连正常人都不会有这种步子。”

　　渔夫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三根手指。

　　瑞德咬牙，将三个金币交到他白皙的手指上。

　　"我可没有说要三个金币。"

　　他咧开嘴笑了。

　　"要三百个才行。"

　　"你!"

　　"你还真是不得了………但是，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你没有好好理解我的话，真可惜。"

　　渔夫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瑞德瞧见他的身体上忽然覆盖了一层紫色的鸢尾花，伴随着河边的风，他丑陋的身躯随着飘散的鸢尾花落入护城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又是幻觉么？"

　　瑞德咬牙望向旁边的卡洛，而那个助手身影已经荡然无存了。

　　"卡洛？"

　　瑞德心中警铃大作，他望着四周的空荡荡的街道，那街道空无一人。

　　“发生了什么事？”

　　瑞德望着天空，一轮血月浮现在云层中，河畔对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嚎叫，而恶魔之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脚下。

　　“不行！”

　　瑞德感到一股压迫感，他开始朝着旅馆的方向奔跑，而着街上血雾弥漫，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犬吠，瑞德看见前方的巷子窜出一条黑红的猎犬。

　　"哟，你好啊。"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从他后面传来。

　　"嚓!"

　　"哎？"

　　一只黑红的、尖锐利爪贯穿了瑞德的胸口，他睁大眼睛，低着头着自己的血液从胸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他的身体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恐。

　　"对不起啦，出于某种原因，我必须送你回家了。"

　　那个带有一点烟嗓的磁性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好……痛……"

　　瑞德还没来得及转身，那只利爪从他胸口中抽出，瑞德抱着恶魔之书倒地，他趴在血泊中，手指抽动。

　　"哎呀？这样都没die透？有意思!"

　　恍惚中他被身后的男人拎起了头颅。

　　"是你……鲨了……他……"

　　瑞德放大的瞳孔收缩，指尖颤抖地指向了那具躺在护城河边的尸体。

　　"呼………那天的那个他也是你鲨的……衣服也是你套的……那床上的溅血和尸体背后的伤……就是这样来的……"

　　"嗯，很聪明嘛!不过呢，瑞德先生，聪明过头的话……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咚!"

　　瑞德的头被重重地摔到地面，他又感觉胸口涌上一层热血。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对你动手，可惜，这是我的工作，哎。"

　　"呲!"

　　瑞德吐出一口鲜血，那血淋在恶魔之书的书页上，化作一片墨水。

　　"时间快到了。这样吧，我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鲨了他们？"

　　"鲨？不不不。"

　　男人的靴子踩着他的狼耳，瑞德见他俯下身子，嘴中的獠牙夹着黑红的□□。

　　"我没有鲨任何一个人哦，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请安息吧，瑞德先生。"

　　《恶魔之书》

　　第一章:die亡之舞

　　第一行:你被玫瑰手木.仓打爆了头，鲜血直流。

　　第二行:你被猎犬利齿刺穿了胸，血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