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在人间，不长不短二十一年》拾里月

1、章一 首冠

　　午后。
　　纱窗被风扬起，鼓囊囊的凉帐子起起伏伏，拍打着玻璃门、纯白色墙壁。
　　一只握着毛笔的修长的手落在木画桌上，随即，平铺的宣纸上行走出了几抹利落的线条。
　　画桌、座椅和地面满是水彩颜料印子，甚至于男人的脸颊、衬衫，都未能幸免。
　　只有桌面的电脑是干净，画面里转播的是今年WRC世锦拉力赛首站蒙特卡洛的比赛现场。
　　直到画面里期待着的那个人出现，男人的视线才从画板转移到电脑上。
　　“Welcome back to WRC Monte Carlo...”
　　转播里，是主持人流利的英文说辞。
　　外带了中文翻译。
　　“最后发车的是上一届冠军车手，全代车队的祁砾，来自中国香港，唯一的一位亚裔选手。他的领航员，艾莉，我们的老朋友，来自芬兰，十年前WRC的五连冠王，有着不败神话的历史。让我们期待他们最后一赛段的合作表现。”
　　“准备。”艾莉凝神盯着不远处的倒计时表，握紧了手里的路书，“三、二……”
　　“一——”
　　说时迟，那时快，车子弹射起步，如箭一般冲出，神龙摆尾，只剩下残存的车尾气和渐远的引擎声。
　　“两百米，五挡右弯，保持右线，飞跳，五挡短左弯，路宽加速……”
　　随着艾莉报路书的进程过半，车子连轴拐了十几个弯，扫过路旁车迷打转的手。
　　“冠军锁定了！”中文解说为：“第一个计时点，一点九秒！”
　　只要祁砾不出现失误，蒙特卡洛首冠可以说非他莫属。
　　屏幕外，男人的笑染红了画纸。
　　崎路蜿蜒，直升机笼罩车子，宛如猎鹰捕蛇，双双弯曲盘踞在山间。树木像渐变色盘，越往上走，霜打得顶越厚重。
　　祁砾聚精会神，除去耳机里艾莉的声音，他再感受不到任何。
　　如同被点了助燃剂，车子高速穿梭在丛林。
　　“注意急转弯——”
　　艾莉话音刚落，由于祁砾急踩油门，轮胎开始原地旋转。
　　是spin！
　　画面外，岑嘉洲猛地一个起身打翻了调色盘。
　　“哥哥……”
　　所有人都为祁砾捏了把汗。
　　只因为一二名时间总是相差无几。祁砾与那千年老二安德贝利，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实力对等，每每比赛，比分都咬得太死，想赢他，实属不易。
　　好在，车子很快被重新把控，恢复正常驾驶，但这期间，究竟误了多少秒，无人知晓。
　　就快到达第二个计时点。
　　解说员：“零点一！！！天啊！！！就差了零点一秒！”
　　快点！再快点！
　　岑嘉洲无心绘画，双目紧盯车子行驶的画面，心跳到嗓子眼。
　　而祁砾，并未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他面无表情地又过了几个弯，然后在通过第三个计时点后平稳减速。
　　记者采访时他还在汲着水。
　　“九分十七秒四四！让我们恭喜全代车队的祁砾，又一次斩获蒙特卡洛首冠！”
　　冠军！是冠军！岑嘉洲在电脑前激动得跳了起来。
　　随即全代车间里，充斥着车队成员们的欢呼声和掌声。
　　记者递过来话筒，祁砾被一旁的艾莉推了一把，才将还含在嘴里的长吸管藏起来。
　　“想问祁帅，请问您对最后这一赛段的感觉如何？再获蒙特卡洛站冠军，当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心境？”
　　“很好。”祁砾摘了头套，他表示，“今年的赛段过程体验感很好，从没这么好过，虽然出了点小问题。我觉得呃……拿了冠军首先是开心吧，意料之外，但我们车队成员们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很开心，期待继续下一站的比赛。”
　　“那想问祁帅也是拿了三次WRC的车队总冠，第二次蒙特卡洛分站冠军，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自己越战越猛的经验？”记者追问。
　　祁砾想了下，忽地嘴角一勾，刻意对上记者的镜头，“爱情的力量吧。”
　　隔着荧幕，感受到祁砾远远传递而来的一记温柔的眼神，岑嘉洲脸上又漫起热辣辣的红。
　　嗅到八卦热恋气息的记者更是满脸笑意。早有传闻祁砾有个相伴走过十年的男友，还是个有名的画家、大美人，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到今年，车队和车迷们也成了他们相恋十年的见证者。
　　这个冠军得来，想必意义非凡。
　　记者最后献上十周年祝福，并预祝他今年WRC超常发挥，就不舍放人离开了。
　　车子一直开到维修间，车队成员们早早候在那，等两人从车上下来，礼花炮齐响，彩条密密麻麻都落在冠军车身上。
　　永项先冲出来把人抱住，接着就是尼普安丢来的两瓶香槟。
　　软木塞爆开，喷涌而出的白色泡沫冲击在手指尖，进而肆意挥洒在车手和车队成员身上。祁砾跳上车前引擎盖，将香槟酒液对着他们一顿扫射。
　　可怜大家只能一面笑一面躲，车间里是响彻棚顶的尖叫声，艾莉被自己的老公抱起，平地上连转好几个圈，在车队的包围中，祁砾亲吻着他的赛车。
　　洲洲。
　　祁砾很快从情绪高涨的人群中退出，四处摸索自己的手机。
　　他记得上车前丢给艾莉保管了。
　　“莉姐。”祁砾一伸手，艾莉就明白。
　　“车后箱包里。”艾莉补充道：“快去吧。”
　　那边的人怕也是要等不及了。
　　祁砾一拿到手机，就给电话那头的人拨了过去。
　　岑嘉洲守在通讯线前，很快接了电话。
　　“洲洲！”
　　“哥哥！”
　　两人几乎同时开的口。
　　“恭喜哥哥，斩获首冠！”岑嘉洲找寻着适合视频的角度，一个后退不小心撞到身后画架。
　　“小心——”
　　“嘶……”
　　“洲洲？！”祁砾脸色骤变。
　　那会第一次过后他就发现，岑嘉洲身上伤痕颇多，各种划伤、磕碰的，他就不敢马虎大意了。
　　岑嘉洲捂着手肘，“我没事。”他说，“真的。”他把撞着的部位亮给祁砾看，才见对方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
　　祁砾：“你在画画？”
　　岑嘉洲点了点头。
　　祁砾：“是学校的事？”
　　他又摇头，“不，学校的课这周已经结束了。”他说，“是给你画的。”
　　岑嘉洲不说祁砾也知道，是为庆祝他夺冠画的。
　　不过……
　　祁砾逗他，“要是我没拿冠军呢？”
　　他都画一半了。
　　岑嘉洲认真思考，“那就等下一站，瑞典的时候。”
　　“万一瑞典也没拿呢？”
　　岑嘉洲：“那等克罗地亚。”
　　“万一克罗地亚——”
　　“哥哥！”岑嘉洲看出祁砾是在逗着他玩，生气了，“不给你了！”
　　把人惹生气的结果是还得自己哄，祁砾不敢放肆，急忙道：“错了，哥错了，没有万一，蒙特卡洛这一站必须是冠军。”
　　“哼！”岑嘉洲噘着嘴不看他，一字一顿道：“不、给、你、了。”
　　“别啊。”祁砾安抚他，声音都变得柔软，“你看你都快画完了，多漂亮。”他认真地欣赏起线稿，“何况它本来就是送给我的。我不管，我要。”
　　岑嘉洲说：“那我也可以送给别人……”
　　“没可能，想都别想，它就是我的！”祁砾霸道道，“你也是我的。”
　　没等岑嘉洲先红了脸，周围的人都静了，不知在什么时候的，一群人围观着一个冠军车手讲电话。
　　尼普安率先整活，捏紧嗓门，“你也是我的～”他抱着永项不肯撒手，两只手在他胸前一顿乱摸。
　　车队里的人都笑了，纷纷给尼普安使眼色，小心挨揍。
　　祁砾愤愤给了他一记眼神，再回头，媳妇已经羞得躲了起来。
　　“洲洲？”祁砾说，“过来陪我吧，给你订最近的航班。”
　　一听祁砾的男朋友要来，队员们瞬间不淡定了，纷纷凑到手机屏幕前，“祁帅这是想媳妇了！”
　　尼普安：“小美人快来，我们后天晚上庆功宴！”
　　祁砾：“来吗？想你了。”
　　他点了点头。岑嘉洲无法拒绝，他更甚得多，六个多月，只能靠怀抱祁砾的外套入眠。
　　岑嘉洲：“那我收拾好给你回信息。”
　　祁砾开心了，“好。”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元旦快乐！
　　每晚18：00，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