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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藏匿 ...

  •   国庆已经过了大半,在奶奶的一再催促下,穆听梨买了上午十点的汽车票离开。

      还有会儿才出发,穆听梨趴在奶奶身上,轻轻抱住她。

      “奶奶,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下次再回来看您。”

      “别担心,这里的医生护士会照顾我。”奶奶揉揉她的脑袋,说:“回去以后好好读书,别操心其他。”

      “好。”

      跟奶奶道完别,穆听梨和段靳屿出了医院。两人刚准备拦辆车去汽车站,面前突然驶来了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豪车。

      穆听梨疑惑地望过去。
      就算她对车牌一无所知,也知道这个车型是天价级别。

      轿车车门被打开,一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岁月在男人脸上印刻下的印记,不显沧桑,更衬托他成熟男人的气质和魅力。

      穆听梨对他有印象——
      是那天在雨中和段靳屿发生冲突的人。

      她下意识望向身侧的少年。

      段靳屿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男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带着责问的语气说:“既然回来湘宁了,怎么不回家住?家里房间多,你也要为身边的朋友考虑。”

      段靳屿讽刺地勾了勾唇:“回家看你和新谈的女模打情骂俏,还是说欣赏你和你的诸多旧情人藕断丝连?不管哪一种,我对十八禁的画面都没兴趣。”

      段终易火气骤然冒上来:“段靳屿,你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段靳屿猛地攥住男人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带着实质性的恨意:“段终易,最没资格提我妈的就是你!”

      说完,他一把拽起穆听梨的手腕,转身就走。

      穆听梨仰头,轻声问:“那是你的父亲?”
      段靳屿扯了扯唇:“生理学上的。”
      “嗯。”穆听梨当然看得出他和父亲的关系紧张,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打车到了汽车站,上了车后,段靳屿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忽然,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段靳屿侧头,穆听梨朝他笑了下:“给你变个魔术。”

      段靳屿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她的手掌摊开,上面什么也没有,接着她的手掌合成拳头,再打开,手心上突然多出了颗牛奶糖。

      “给。”

      段靳屿眼眸微动,嘴角漾起浅浅弧度,嫌弃地轻哼道:“都说了我不是小孩,不爱吃糖。”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还是伸手接过,剥开糖纸,慢慢塞进了嘴里。

      穆听梨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段靳屿啧了声:“好甜。”

      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穆听梨点开一看。
      是陈昀礼发来的微信。

      穆听梨还没看清内容,侧边的光倏然暗淡了下来。她抬起眸,段靳屿已经靠了过来,他低着眼,视线盯着她的手机看。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两人距离很近,穆听梨甚至能一根根数清他的睫毛。
      少年情绪大约不佳,侧脸轮廓清晰而锋利,狭长的眼尾扬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

      如若不是穆听梨擅长遮掩情绪。
      与他对视的瞬间。
      她险些失态。

      不到几秒,段靳屿抬头,毫不避讳地直视她的眼睛:“喂,你想去北都不会是为了他吧?”

      穆听梨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低头去看屏幕。

      陈昀礼:【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么?】
      陈昀礼:【里里,我在北都等你。】

      穆听梨神色一愣。
      小时候她和陈昀礼每天走同一条胡同,去同一所学校。
      他们那会经常畅想未来考去哪儿,后来约好一起去北都。

      穆听梨想了想,回复:【我们已经长大,不用谁等谁了。】

      她将手机收起来,认真说:“我想去北都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城市,不是因为别人。”

      段靳屿挑眉,忽地说:“还有糖么?”

      穆听梨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颗奶味糖,递给他。
      她笑话他:“刚刚不还说不喜欢吃糖么?”

      段靳屿将糖果塞进嘴里,此刻他的心情不错,没理会她的调侃。

      路上又是堵车,下午两点汽车才到达陵宜。随后两人又打了辆车,段靳屿将她送到小区门口。

      “明天见。”

      “好。”
      穆听梨转身,跑进了小区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

      段靳屿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懒懒地揣在口袋,上挑的眼尾噙满了肆意与张扬。

      他挑眉:“怎么还不上去?”
      穆听梨站定:“我家就在里面,你先走吧。”
      段靳屿不肯:“你先上去。”

      两人隔着几米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穆听梨先迈的步伐。
      他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彻底不见,他才离开。

      穆听梨回到家,翻出老师布置的作业,这些卷子对她而言虽不难,但确实很多。
      写完天色已经很迟了,她洗了个澡晾好衣服。

      穆听梨躺下正准备休息,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雨,她又穿着拖鞋,赶紧跑到阳台,把晾在外面的衣服全部收回来。

      收到一半,外头飘起了细细的小雨。雨水打湿了她的手臂,她甩了甩胳膊,将零碎的雨珠甩了下去,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雨声。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穆听梨着急收剩下来的衣服,没来得及接。
      铃声如催命般响个不停。

      过了好几分钟,她终于收完衣服,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犹疑中,她按了接听,并往卧室走。

      那头传来男人温和的声线:“你好,我是段靳屿的父亲。”

      穆听梨一愣,拘谨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叔叔,您好。”

      “是这样的。”段终易也不花时间客套:“我知道你和段靳屿关系不错,所以想和你做笔交易。”

      穆听梨心一沉,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内容她不想听。
      她捏紧手机,委婉道:“……叔叔,我只是个学生,和您应该做不了什么交易。”

      段终易笑了笑,语气并不着急:“你先别着急拒绝,可以听听具体的交易内容,然后再做决定。”

      穆听梨缄默不语。
      她想直接挂断手机,但又考虑到对方是长辈。

      “帮我劝说天璇去看心理医生。”段终易商量着说:“到时我会给你二十万,并且供你读完四年大学。”

      穆听梨怔住。
      马上联想到了他的幽闭恐惧症。

      “不用。”她吸了口气,缓缓说:“您放心,就算没有这些钱,我也会劝他的。”

      段终易笑了下,像是嘲笑她的天真。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姑娘,你见浅尚浅,可能不太了解段靳屿的身价。而且作为一名父亲,我的儿子才十六岁,你觉得我会同意他早恋么?”

      “……”穆听梨的身体僵直,语气艰涩:“叔叔,我和他……没有早恋。”

      “这个年纪有悸动很正常,我能理解。”段终易最擅长谈判,更何况此时面对不知比自己弱小多少倍的人,他用闲聊般的语调说:“但是你看,你们还没在一起呢,他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还被人揍得浑身是伤。段靳屿就算日后谈恋爱,也得找个背景干净的女孩,你说是不是?”

      他对段靳屿的行程了若指掌。
      自然也将穆听梨查得一清二楚。

      穆听梨的喉咙很干,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帮我劝靳屿看心理医生,到时我会给你一笔钱。”段终易说:“明年你一毕业,就和他断了联系。反正你们认识才两个月,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现在和你说清楚,也算及时止损。天璇更是,他心性不定,没两天就忘记这段过往了。”
      “这笔交易其实很划算,不是吗?”

      穆听梨垂下眼,想起前两天段靳屿在医院走廊上说的话——
      “以后我们还会见面么?”
      “当然,不论你考到哪里,哪怕隔着山海,我都会去找你。”

      她掌心收紧,像是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开口:“对不起,叔叔,我答应过天璇,以后我考上大学后,我们还能见面。”

      “那你的奶奶呢?”段终易也不恼,循循善诱:“难道你不想她有更好的生活和治疗么,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办到,甚至可以找人帮你找到李家人,把那八万块钱要回来。”
      “别忘了,那钱可是你奶奶一生的血汗钱。”

      “……”

      最后穆听梨也不知道怎么挂断的电话。

      她一动不动站在漆黑的房间里,始终没开灯。她额头上的雨珠一直没擦,此刻仿佛凝成了一柄柄利剑,尖锐锋利,直直地戳进皮肤里,冰凉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手机再度响起。

      穆听梨仿佛听不见声音,任由手机响着,片刻后,她才低头摁开屏幕,是段靳屿发来的语音条。

      “给谁打电话呢,打了你半天都显示通话中。”
      “云澄哥说了,明天让你好好休息,不用来店里。”
      “穆听梨,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记得和我说。”

      在黑暗至极的环境里,穆听梨曲腿坐在地上,她在对话框来来回回敲了许多字,却也不知道要回什么。

      也许是太久没有得到回复。
      段靳屿直接打来了电话。

      穆听梨盯着看了许久,才接了起来。

      段靳屿沉默了两秒,才说:“怎么到现在都不回消息?”
      穆听梨轻眨了下眼:“刚刚有点事,没看微信。”

      两头陷入沉默,不过谁也没挂断电话。

      她忽地出声:“段靳屿。”
      “嗯?”
      穆听梨抱着膝盖,眼神有些空洞:“如果未来我们见不到面……”

      段靳屿猛地打断她的话:“不会的。”
      穆听梨抿唇:“我是说如果……”

      “不会。”
      段靳屿停顿了下,桀骜的眉眼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字一顿说:“穆听梨,你等我一年,一年就好,我会努力考到你所在的城市。然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见面。”

      穆听梨握着手机,只能敷衍地嗯了声。

      两边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良久,她找了个理由挂了电话。

      下一秒,她收到了条微信。

      段天璇:【穆听梨,我一向说话算话,未来我们不会见不到面。】

      少年的誓言总是这么热忱又炙热。
      穆听梨看着屏幕,眼睛发涩得厉害。她翻开日历,距离高考还有245天。

      *

      一场寒流来临,陵宜市全面降温。
      颜渺向来最怕冷了,才十月底的时候,她已经用上了暖宝宝。而她的同桌,穿的还很单薄。

      关键是,自从国庆结束后,她就没见穆听梨怎么笑过。
      哪怕这次月考,她数学满分,稳坐年级第一,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下课后,颜渺问她:“听梨,你没事吧?”

      穆听梨单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不知道想什么,没听见颜渺的话。

      这下颜渺更担心了,凑近她,喊了两声:“听梨?”
      穆听梨慢一拍地应了声:“啊?”
      “这阵子看你最近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

      穆听梨扭头看她,平静问:“渺渺,如果一个人利用别人的感情,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怎么想啊?”

      “啊?”颜渺一听,义愤填膺道:“这不就是狗血电视剧里的女配么,男主之后会遇到小太阳般的女主,慢慢治愈他心里的创伤,然后造就一段爱情。”

      穆听梨微愣。
      好像是这样的。

      她安静了半晌,又问:“如果是你,你会恨利用感情的那个人么?”
      “人都是自私的。”颜渺摇头:“如果是我,我大概不恨他,只是不再喜欢他。”
      ……

      晚上放学铃打响。
      穆听梨一走出学校,就看到靠在公告栏的段靳屿。

      她想起颜渺的话,顿时有些难受地低下脑袋,假装没瞧见。

      她径直朝着公交站台走,猝不及防地,衣服上的帽子被人一扯,穆听梨被迫停了下来。
      她转过脸。
      少年散落在刘海下的眼眸与她有一瞬的交汇。

      段靳屿扬了扬下巴:“喂,光明正大地无视我?”

      穆听梨低下眼:“没。”

      段靳屿看她无精打采的,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也没发烧啊。”

      他动作来得太快,再加上脖颈被他扼住,穆听梨没办法推开他,任由那只手贴了上来。
      他手心的温度异常温暖,她喃喃喊了声他的名字,却又说不出下文。

      段靳屿蹙眉:“你最近怎么了,干嘛总是不理人。”
      一阵风吹来,穆听梨打了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扯着谎:“生理期来了,不想说话。”
      段靳屿:“怎么不早说。”

      穆听梨奇怪地看他:“这种事告诉你干嘛。”
      “……”

      穆听梨每日还是照常去俱乐部打工,段靳屿自然跟她一起。

      两人安静地走向车站,乘车途中,段靳屿接到了闻濯的电话。

      “你说说看,咱们多久没聚了,一群人等着你呢。”闻濯控诉道:“不管怎么样,这周六晚上的聚会你一定要来,否则咱们兄弟没得做。”

      “不去。”段靳屿拒绝得很干脆。

      “靠!”闻濯想骂人了:“这周六我十七岁生日,人生有多少个十七岁,你能不能有点人性啊……”

      他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段靳屿嫌烦,直接挂了。
      闻濯不懈地再次打了过来,这次他只说:“让、学、姐、接、电、话!”

      段靳屿随即将手机递给穆听梨,用眼神示意她接电话。
      穆听梨愣了下。
      闻濯在那头扯着嗓子喊:“学姐!”

      穆听梨拿起手机,闻濯在电话里声情并茂地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她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

      闻濯嘿嘿笑了两声,把学姐搞定,还怕段靳屿不来么。

      电话挂断,穆听梨将手机还给他,段靳屿说:“不想去就别去,我帮你回拒。”

      穆听梨笑笑:“都答应他了,还是去吧。”
      说着,她想起来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段靳屿扬了下眉:“12月21号。”
      穆听梨点点头:“知道了。”
      段靳屿看了她一眼:“你呢?”

      “7月8号。”穆听梨说:“今年的早就过了。”
      段靳屿笑了笑:“那我明年给你过生日。”

      穆听梨垂了垂眸,没应声。

      *

      天气转冷,晚上来俱乐部玩的客人变少,穆听梨安安静静做着试卷。
      只是她的心口烦躁,一晚上的时间,才做了一面题。

      将近十点,她关灯锁门,背着书包出了店门。

      深秋的凉风拂在脸上,穆听梨打了个寒颤,拢了拢外套,低着头向前走。
      她的视线一顿。
      段靳屿拎了个纸袋迎面跑来。

      他刚刚说有事,要出去趟。
      她还以为他去找闻濯了。

      段靳屿穿着黑色卫衣,夜风将他衣袂拍得猎猎作响,站定好后,额头浸出一层薄汗。

      他气喘吁吁地将手上的纸袋给她。

      穆听梨打开后,怔住,竟是杯热腾腾的红枣奶茶。

      她忍着情绪:“段靳屿,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段靳屿笑了:“姐姐,就只是杯奶茶而已,用不着这么多愁善感吧。”

      穆听梨紧紧握着奶茶,压下嗓音中蔓延开的哽咽,用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说了句:“天璇,对不起啊。”

      以后。
      我要失约了。
      未来我们再也见不到。

      段靳屿散漫扬眉,不懂她的意思。
      “对不起什么?”

      穆听梨没说话。

      “姐姐,不管你做了什么。”段靳屿勾唇,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嗓音说:“只要你愿意喊我的名字,我就原谅你了。”

      穆听梨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眼,才将眼底的雾气逼了回去。

      “怎么了?”段靳屿终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没什么。”穆听梨蜷了蜷手指,不敢看他:“我就是,有点想奶奶了。”
      “那以后我再陪你回去。”段靳屿温声说:“反正离得近,高铁很快就能到。”
      “嗯。”

      “还有其他么?”段靳屿不放心地问。
      穆听梨的指甲扣进掌心肉里,闷声道:“没了。”
      “真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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