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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藏匿 ...

  •   两人出了饭店,踏进了静谧的夜色中。
      刚刚虽点了挺多菜,但穆听梨基本都没吃,现在有些饿。

      没多久,她带着段靳屿在一家大排档停下。
      店面虽破旧拥挤,但生意很不错。

      怕他嫌弃。
      穆听梨介绍说:“它家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味道很好,也便宜。以前奶奶住院的时候,我经常来这儿吃饭。”

      “没事。”段靳屿勾了勾唇,还是那句话:“我不挑食。”

      两人走了进去,找了张座位坐下。

      穆听梨点了些菜,段靳屿朝桌上看了眼,侧头问:“不喝饮料?”
      “我喝水就好。”穆听梨说:“你要喝什么自己去拿。”
      “行。”

      段靳屿揣着兜站起来,去店门口的冰柜里拿了听啤酒坐下来。
      穆听梨蹙眉:“未成年喝什么酒。”
      段靳屿扬了扬眉:“只是偶尔喝。”

      他单手刚打开啤酒,一只白皙的手腕突然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手上的啤酒拿走了。

      穆听梨觉得这不好,所以语气变得强硬:“不准喝。”

      “行吧。”段靳屿单手支起下巴,拖腔带调地道:“那我听姐姐的话。”

      一顿饭吃完,段靳屿说:“我去结账。”

      穆听梨此刻脑袋有些晕,但还是勉强听懂了他的话。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不用。”
      段靳屿把钱塞回她的口袋,出去结账了。

      穆听梨握着啤酒,还剩点,她一口气喝完了。

      段靳屿回到座位,低头看了眼穆听梨。她眼睛迷蒙,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没想到她的酒量竟然这么差。

      段靳屿轻声问:“还能走么?”

      穆听梨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结果站起来的瞬间,像是失了重力,整个人往后仰。

      世界天旋地转,桌子晃荡,酒水洒了满桌。
      时间仿佛被定格。

      段靳屿双手紧紧扶住她的腰。
      穆听梨的脑袋不受控地撞进他的胸膛。

      天花板的灯光轻微地摇晃,影影绰绰笼罩在两人身上。段靳屿瞳眸微缩,鼻间满是少女的气息。

      穆听梨觉得呼吸不畅,很快抬眼,恰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段靳屿不说话,只是薄唇微抿,灼灼地望着她。

      穆听梨感到一丝不自在,视线渐渐下移。
      她定定望着他眼下的那颗泪痣,像是株妖冶迤逦的彼岸花,美丽中透着诱惑,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鬼使神差般,穆听梨扬起脖颈。
      粉色的唇瓣对着那颗泪痣。

      少女的脸庞越来越近。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悄然将空气煮沸,四周变得极其滚烫。

      段靳屿呼吸急促,喉结剧烈滑动。

      就在穆听梨即将戳破宛如纸张般轻薄的距离时,他深邃眼眸盯着她,语气很沉,透着极致的蛊惑,说:“姐姐,亲了我就要负责呢。”

      穆听梨很轻地眨了下眼。
      混沌的思绪好像在思考着他说的话。
      代价有点大。

      她歪了歪头,醉醺醺地说着:“那还是算了吧。”

      她退了开来,段靳屿大口喘息了很长时间,才逼着自己没把脸主动凑过去。
      他弯下腰,将穆听梨背起来,走出了门口。

      她这个样子回医院,奶奶肯定要担心。
      段靳屿打算带她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

      夜色倾泻下来,远处点着若有似无的亮光。穆听梨趴在少年的背上,像是自言自语喃喃着:“段天璇…你怎么都不好奇……”

      段靳屿很有耐心地附和:“好奇什么?”

      穆听梨认真组织着语言:“就是…钟媛媛口中说的李婶是谁啊……”

      段靳屿步伐稳健,漫不经心地说:“不想说就别说。”

      穆听梨轻轻哼了声:“你只有问了我才能说啊。”

      段靳屿侧过头,余光瞥见她挂在唇边醉醺的笑容,眼神慵懒迷离,像只憨态可掬的猫咪。
      倒是没料到她喝醉竟然这么孩子气。

      段靳屿边走边顺着她的话问:“所以是怎么回事?”

      穆听梨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说话断断续续,不过段靳屿还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时间回溯到今年的六月八号。
      也是高考第二天。
      穆听梨的考场比起学校,离家近得多。

      穆听梨还记得,那日的天气燥热而绵长,清晨阳光亮得刺眼,起此彼伏的蝉鸣声声入耳。

      她骑着自行车穿过漫长透着光的胡同,这条路她走了十多年,大多时间充斥的都是不好的记忆。
      但只要度过今天,她就能真正地踏出这条巷子。

      一想到这里,穆听梨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

      “哎哟喂——”
      不远处的哀嚎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穆听梨回过神。

      骑车到胡同中央,她一眼看到了摔在地上的李婶。

      李婶名为李珍秀,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好人,儿子在外地做生意,和老伴住在这里几十年。她对穆听梨很不错,从不嚼她的舌根,有什么好吃的土特产都会给她捎上一份。

      穆听梨除了奶奶之外,最喜欢的就是李婶了。

      李婶应该是摔断了腿,一直躺在地上痛苦地叫着。

      穆听梨立刻下了自行车,将她扶到了旁边,随后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因为还要赶着去考场,她跑去李家叫了李婶的老伴后,便骑车离开了。

      这事到了这里,穆听梨也没多想。上午考完后,她在附近餐馆吃饭休息时,不禁担心起李婶的伤势来。
      毕竟李婶年纪大了,这么摔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

      她正吃着米饭,父亲和继母忽然冲了进来,大吼:“撞了李婶,你还有心思考试?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

      钟翠琴怨毒地瞪着穆听梨:“李婶的伤很严重!他儿子在外多有钱,多有人脉啊!他刚刚在电话里说了,如果我们不道歉不赔钱,就等着吃官司吧!”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早上骑车不能骑慢点么,大清早赶死去吧你!这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真是扫把星!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把你淹死在河里!”
      “反正我没钱,你爸也没钱!”
      “……”

      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苍蝇。穆听梨脑子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
      就连最后穆博岳耳光扇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有知觉。

      穆听梨迟钝地喃喃着:“我…没撞李婶啊。”

      她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一片骂声中,穆听梨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去的考场,放英语放听力时,她的耳朵似乎出现了耳鸣,听不见声音。
      广播里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等听力结束,她才发现卷子上什么也没写。

      这场考试考砸了。
      是她的最后一场科目。
      ……

      接下来的几天,穆听梨每天都去派出所和医院。

      警察也很为难,她所在的那条老胡同没有安装监控,而且天色尚早,附近也没有目击证人,所以这事很难办。

      穆听梨去医院找到李婶。

      李珍秀一口咬定就是她撞的,并哭着说:“我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啊,听梨,你说说看,平常胡同里是不是我对你最好?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

      一旁李婶的老伴也怒不可遏:“我儿子有钱着呢!谁在乎你家那点钱,我们就是想要个公道!”

      穆听梨怔怔看着李婶,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婶婶,我有没有撞您,您自己心里最清楚?您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么?”

      李婶顿时哭得更厉害,直骂她有娘生没娘养的白眼狼。
      老伴和坐飞机赶回来的儿子扬言不会放过她。

      这件事在胡同里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认为李婶这么好的人,肯定不会说谎。
      反观穆听梨,她在那一带的风评本来就不好,大家一致认为这事肯定是她干的。

      除了奶奶。
      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就算那段时间过得特别痛苦,穆听梨也没有放弃洗清自己。

      她想了很多办法,但她终究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高中生,没有亲人朋友,也请不起律师,怎么对抗有权有势的李家。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她的全身。

      出高考成绩的那天,穆听梨坐在电脑面前发了许久的呆。
      数学她考了145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英语。
      只有55分。

      明明前段时间还在幻想着未来生活。
      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前往梦寐以求的大学。

      一切都虚化成了泡影。
      穆听梨很难说出此刻的滋味。
      但不管怎样,她没有哭,也没有露出脆弱的表情。

      当天傍晚,钟媛媛走到穆听梨跟前,笑得格外明媚:“姐,那十万块钱你打算怎么办啊?其实我有个跳舞的同学,家里是开酒吧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过去。就晚上卖卖酒,虽然辛苦点,但是来钱快。”

      那一瞬间。
      穆听梨的思绪被拉回。

      李婶验过伤后,要求她赔偿十万。穆博岳和钟翠琴自然不会帮她,所以钟媛媛给她出了个主意。

      穆听梨淡笑:“你喜欢去,自己去就好了。”
      “我这不是为你好么。”钟媛媛鼓了鼓嘴,反驳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穆听梨看她:“我有那功夫,不如直接找陈昀礼借十万,你说他会不会借我?”
      “……”

      最后是奶奶从破旧的存折里拿出所有的钱,这钱她藏了一辈子,准备留给穆听梨读大学用的。
      奶奶佝偻着身体,找李婶商量,从十万赔偿款变成了八万。

      奶奶求着穆博岳帮穆听梨交下一中的复读费用,但穆博岳说什么也不肯。

      那时穆听梨一点都不想念书了,她只想给自己讨回个公道。

      一向脾气很好的奶奶却大发雷霆,将她狠狠骂了顿:“别忘了你爷爷最后的遗愿!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考上大学!”

      奶奶哭着找到了爷爷生前的好友,在他的帮助下,穆听梨转学来到了陵宜八中。

      之后,李婶的儿子把自家父母接走了,胡同里讨论这事的人随着时间渐渐淡了下来。

      *

      路旁树叶被风吹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穆听梨的思绪似乎也恢复了一丝丝清明。

      尽管过去有很多很多不好的回忆,但她眼底的星光仍旧荡漾,说:“只要我的精神足够强大,那些流言和事件就杀不死我。他们想让我抬不起头,永远活在淤泥里,可我偏要抬头站在阳光下。”
      “我问心无愧,所以我没道歉。我没做错,所以我可以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走在任何人的前面。”

      “哪怕没有人相信我,也不要紧。”她笑了笑,声音轻而缓。

      “穆听梨,我相信你。”段靳屿眸色沉沉,一字一顿道:“你当然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

      听到他的话,穆听梨嘴角的笑意更浓。
      “钟媛媛以为造我的谣,就可以打败我。”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道:“说真的,她也太小看我了。其实一中的流言也就传了几天,最后就销声匿迹了,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

      提到这事,穆听梨语气异常兴奋起来:“当时有个男生当我面造谣,他以为我脾气好不会反抗,可那天我什么也没说,直接去了卫生间……”

      她又打了个酒嗝。
      段靳屿静静等待着下文。

      “我去卫生间拿了一张带满血的卫生巾,那会儿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回到教室,我把那张卫生巾全部塞到他的嘴里。那男生嘴里全是血,当时他的脸色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后来他居然还敢状告老师。”穆听梨拍了拍自己胸脯,颇为自豪:“我可是一中的年级第一哎,当时最具潜力的保送学子。老师得知这件事,直接记他的大过,还要他在主席台下读他的检讨。因这一壮举,当时好多看不惯我的女生纷纷崇拜我。”

      段靳屿绷紧了唇角,一点都不觉得这些事好笑。
      他的脑中不停回放着她说的每个字。
      隐藏在体内的暴戾因子在疯狂跳动,拉扯着他的每根神经。

      他不明白背上的这个姑娘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够这么坚强乐观,待人温柔真诚。

      段靳屿闭了闭眼,嗓音喑哑:“姐姐,从今往后,我会是你手中的枪,不会再由任何人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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