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沉沦》司徒允恩

6、求佛

　　"这是谢樱,到我们那里住几天。"司南锦一边跟桑宁解释一边抬手示意罗刹把行礼放进后备箱。
　　但他却丝毫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瞬间引爆了两个女孩。
　　一个因为"我们"，一个因为"住几天"。
　　桑宁对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而后转身,走向了副驾驶。
　　司南锦望着她上车的背影,心里清楚的明白小丫头生气了,他这小侄女的占有欲太强了,哪怕是在她最不喜欢自己的时候,她都不会把自己分享出去......
　　司南锦上前想要哄她几句,却被一旁的谢樱拽着坐上了后座。
　　驾驶座上的罗刹看了看桑宁又看了看司南锦，默默地系上了安全带,缓缓开了出去。
　　他总觉得这一路不会太安稳,因为桑宁周身的气压大低了,已经漫延到他这里了。
　　车开出几百米远的时候,谢樱就开始主动跟司南锦聊天,司南锦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他的目光始终望向前排的桑宁。
　　一个转角处,桑宁和司南锦通过后视镜对视,桑宁很快便撇开了视线。
　　一瞬间,她恍惚觉得历史重演,她好似曾经的楚然,这一刻,她清楚地体会到了当初楚然的心情。
　　她低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帧又一帧的回忆。
　　她的第一瓶香水,苦橘味的。
　　那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大概是在她六岁生日的时候。
　　她一直以为苦橘味是她的专属,直到后来，那瓶香水见底了,她很难过,桑洛柔又带她去买了一瓶。
　　柜台前,各种各样的人试着那款苦橘味的香水,原来苦橘味从来都不是她的专属，而他的小叔叔就是那瓶苦橘味的香水。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字:"停车。"
　　一旁的罗刹连忙踩下刹车。后排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桑宁就拉开车门下去了。司南锦连忙吩咐罗刹把谢樱安排妥当,随后便追了出去。
　　"小叔叔！"谢樱连忙喊他,但他却连个回头都没给她。
　　谢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阴鸷。
　　"桑桑！"司南锦牵住她纤细的手腕。
　　"怎么了,小叔叔？"她转身,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司南锦愣怔了片刻,缓缓开口:“刚刚为什么下车?”
　　桑宁举起右手的手机晃了晃,轻笑了一下:"叶七约了我。"
　　叶——七?司南锦稍稍回忆了一翻。
　　他记得那是桑宁最要好的一个朋友,从小玩到大的。
　　叶氏集团的小女儿,三国混血,精致的像个洋娃娃,和桑宁比,不相上下。
　　"回国后,我们还没见过,所以今天打算聚一聚,小叔叔还是赶快回去陪谢樱吧。"桑宁笑着,语气平淡。
　　天空已经开始渐变,如同浅海般,桑宁与这淡淡的夜色融为一体,身后的霓红灯渐渐亮起,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良久，他沉声道:"我去送你。"
　　桑宁向前迈了一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她抬头看着他:“我还是很好奇,那些年,你为什么不肯来找我。”
　　他低头和她视线交汇,或许是霓红灯太过耀眼,彼此的目光都看不真切。
　　他终归还是没能回答她的问题。
　　一辆出租车从她身旁路过,她摆了摆手,车子便停了下来,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小叔叔,我先走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司南锦没有开口挽留,车子渐渐远去,他在夜色里停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
　　云城,KTV包间内。
　　江枭靠在点歌台上,高街裤下包裹着的长腿曲起一条,他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
　　沙发上,桑宁一杯接一杯地吞着杯中的液体,酒精麻痹着她的神经,抚平她难言的痛。
　　一旁的叶七几次想要下了她的酒杯,但都被她倔强的躲开。
　　直到因为她喝得太急太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江枭才连忙走过来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够了,真的够了桑宁。"
　　叶七赶忙叫服务员把这些酒撤了下去,桑宁起身阻拦,被叶七一把按了下去。
　　叶七紧紧地抱着她,抚上她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
　　"七,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好难过,我讨厌谢樱,讨厌楚然,讨厌邵莹,我讨厌所有的所有,包括我自己。"桑宁哑声道，聒噪的音乐盖过了她的哽咽。
　　江枭轻叹了一口气,拿起一张抽纸,轻轻地为她抹去眼角的泪:"何必呢?你大可以遇见更好的,你和他根本就没有未来。"
　　桑宁抬眸望向他:"难道你和谢柯就有未来了?"
　　江枭一愣，沉默地低下头来。
　　叶七抬手帮桑宁理了理额前碎发,带着烟嗓开口道:"年长者是很难被撼动的,早已有人同他□□契合灵魂共鸣，定下那些山盟海誓，你做不了头一个，他的那些美好回忆里也没有你，你也没办法和他站在同一高度。亲爱的，爱上一个年长者等同于一场赌。"
　　桑宁久久没有出声,她把头埋在叶七的肩头,眼泪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那晚她喝了很多酒,到了最后,她整个人似乎被酒精浸泡过一般。
　　那晚她睡得不太安稳,隔一段时间叶七就会扶她到厕所吐一吐,她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同样,这一晚睡得不安稳的还有司南锦。
　　露天阳台上,他换了一身绸质的黑色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他的面容一半隐藏在了黑暗当中,手中的烟从始至终都没有掐灭过,直到天边开始泛白,他才转身回了房间。
　　关于桑宁的那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至少现在不能......
　　天空彻底大亮,桑宁从朦胧中醒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十指插进发丝里,抚上隐隐作痛的头。
　　她起身下床,迷迷糊糊中打量着周身的环境,在确认这是叶七的私人公寓后,她扶着墙摸索着来到了客厅,窝在懒人沙发上的叶七连忙走过去扶住她:"醒了?还难受吗?"
　　桑宁摇了摇头:"江枭呢?"
　　"他下楼去买早餐了,这些年我很少来这儿,所以没请阿姨。"叶七说着,递过来一杯蜂蜜柠檬水。
　　桑宁接过水杯,缓缓点了点头。
　　客厅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叶七先打破了沉寂："我不会去阻止你,但是阿宁，这条路一定不会很顺利的。"
　　桑宁对上她投来的目光:"我知道的,所以我会把它变得很顺利。"
　　叶七刚想再询问些什么,江枭就提着早餐推门进来了。叶七只好选择性地闭嘴。
　　餐桌上,桑宁低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片刻后,她抬头看向江枭:"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你可以停手了,不过给出的承诺我会对现的,时间你定,人我约。"
　　江枭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半晌他才出声应道:"嗯,好。"
　　吃完饭后,桑宁便离开了，叶七和江枭提出要送她,但被桑宁拒绝了。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车上她摸出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司南锦打来的,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
　　她记得明天就是司南锦的生日了。
　　“师傅,去海市,那烂陀寺。”桑宁朝着司机说。
　　"好勒。"司机笑着应了一声。车子缓缓向高速驶去。
　　抵达海市时已经晨时过半。桑宁付了钱,下车,朝着寺庙走去。
　　寺庙里香火旺盛,佛陀慈颜善笑,普渡着虔诚的信徒,众生都在碎碎细语。
　　桑宁顺着九百阶梯往上走,她一袭白衣立在风中,裙摆时起时落,仙气飘飘,空灵的眼眸澄澈,清冷的轮廓透出一股出尘,她一步一叩首......
　　在跨过最后一层阶梯后,她来到了主殿。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拜垫上,碎碎细语:"愿佛祖保佑,保佑我的小叔叔,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一缕斑驳的光投射进来,打照在她未施粉黛的侧脸上,衬得她皮肤透亮白皙,像是从瑶池仙境穿越而来的观音娘娘。
　　她落下一叩首,而后起身走向一旁身着袈裟的僧人。
　　她从小巧的手包中掏出一串手链,她亲手编织的。黑色的绳身中织有她几缕青丝,一颗琉璃佛珠点缀着绳身,透明的琉璃佛珠内有一抹鲜红,是她划破手指滴入的。
　　"敢问这位方丈可否为此物开光?"桑宁将手中的那串手链递了过去。
　　那位方丈接过手链瞧了瞧,问道:"姑娘是否要将此物送人?"
　　桑宁点了点头:"是的,我想把它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方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发中丝,指尖血......他的灾难你都要代他一一受过的。"
　　桑宁听后,释然地笑了笑:"倘若佛祖不渡他,那么我渡他。"
　　方丈摇了摇头,转身为那串手链开了光："今日开光,即日生效,愿此人乃姑娘良人。"
　　......

　　桑宁回到梦露幻墅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钟了。
　　她摸黑进了司南锦的房间。
　　黑暗里,她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他。
　　高挺的鼻梁,长而密的睫毛，质感的发丝……睡着的司南锦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温文尔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