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沉沦》司徒允恩

51、番外

　　在他们原本准备领证的那天里,桑宁一共进了两次局子。
　　一次为司南锦,一次为谢钰。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警方跟着桑宁去了梦露幻墅。
　　司南锦惯用的那架私人飞机停留在后花园的草坪地上,警方从司南锦房间中搜到了一个带密码锁的保险箱。
　　他们示意桑宁打开,其实桑宁也不知道密码的。
　　但她却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来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保险箱开了,里面放着的并不是什么军火文件。
　　是一对穿着秀禾服的泥人,和一张拍立得。
　　照片上,一个身着花衬衫的男人和一个一袭白裙的女孩站在桥上。
　　弓桥下的水面闪烁得像星空,上面漂浮着祈福的莲花蜡烛,在黑夜中犹为亮丽。
　　而夜空中则是飘着数不清的孔明灯,每一个灯上都写着人们的欲望。
　　舟楫闲泊,在这些烛光的照耀下,船也被赋上了柔和的色彩。
　　他们带着半张猫脸面具,娇小的女孩仰着头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自己放飞的孔明灯许愿。
　　而那个风华绝代慵懒痞气的男人则站在一旁,满眼纵容的看着自己的‘小白免’......
　　一滴泪滴落在照片上,在照片上晕染开来。
　　桑宁愣怔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思绪回到了司南锦离开的前一天。
　　她侍宠而娇地跟他说,她要结两次婚。
　　一次中式,一次西式。
　　男人眼里勾芡着宠溺,声音充满蛊盛的温柔:"好,那我就娶你两次。"
　　——
　　桑宁走后的第二年,叶七在她的房间里,在那个被上了锁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纸页泛黄的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篇里写道:"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妈妈告诉我说,以宁冠我名盼我一生安宁,可我颠沛流离了半生从未得到过片刻安宁。支离破碎的家庭,铺天盖地的网暴,永远也磨灭不掉的欺凌还有死去的朋友和爱人......这世间除了死亡再无人能救我。"
　　日记本还泛着淡淡的香气,但距离这篇日记已经过去了七百三十一个日日夜夜了。
　　叶七不知道她到底在痛苦里度过了多久。
　　现在,她终于可以像日记里写的那样。
　　她啊,不会再痛苦了。
　　叶七沉重地合上日记本,仿佛封住了她那无尽的忧伤。
　　她靠窗而坐,坐在桑宁曾经坐过的位置上。
　　窗外,瑞雪飘飘,万物眠去。
　　一片枯寂里,皑白的雪覆盖了世间所有的污浊,天清地静。
　　叶七将手探出窗外,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她手中短暂消弭,短暂的就像是他们的一生。
　　她看着空白的风景，空白的远处,仿佛是在看着自己茫然的未来。
　　时光荏苒,星河逆转,将记忆倒回到和沈墨渊初识的那一天。
　　那个文质彬彬又放浪形骸的男人含着笑,问她:"加个微信?"
　　叶七将黑卷发随性一扎,红唇轻挑:"你配不?"
　　男人痞气地勾了勾嘴角:"配套不配套要试试才知道,但哥这张脸挺衬你的。"
　　叶七嘴边挑衅的笑意一僵,半晌,她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目光瞟见了一只窗外的流浪狗,她连人家是公是母都没看清楚,就对着沈墨渊一顿输出:"看见窗外那只狗了没,你这张脸衬它。你俩配套,去吧。为人类生物学研究做贡献去吧,极积响应国家生物多样性政策的号召去吧。"
　　沈墨渊也不生气,轻笑道:"你这姑娘这么虎,以后谁敢娶你啊?"
　　叶七气笑了:"又没让你娶,你啰嗦个屁啊!"
　　沈墨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啧,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兄弟这么脑残会娶你。"
　　"我也不知道以后有哪个二缺会嫁给你!"
　　........
　　待在加州的第二个月里,叶七无聊的快要发了霉。
　　于是那晚,她偷摸着去了一次当地的不夜酒吧。
　　兴许是大久没碰过酒精,她竟出乎意料的醉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算离开结果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两三个肥头大耳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堵住她,同她搭讪。
　　其中一个还趁机贴上来揩油:"美女,陪哥哥们玩玩呗~"
　　叶七扶着吧台稳住自己,眼前的重影晃得她想吐。
　　她眉头微蹙,厌恶地拍开他攀在自己腰间的手,冷冰冰道:"滚。"
　　"妈的,给脸不要脸,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说着大肚男粗鲁地抓住叶七纤细的手腕，打算把她扛上肩头直接带走。
　　然而不等他再来得及动作,下一秒人群中就闪过来一道高挺的身影。
　　男人穿着雅痞,在迷离的灯光下,他那副金丝眼镜泛着寒光,连带着眸底也噙着狠戾。
　　他出手速度极快,大肚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掉了一颗大金牙。
　　恍恍惚惚中,叶七认出来了,那好像是沈墨渊。
　　可她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耳边全是那几个油腻男的咒骂声。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前,她只记得沈墨渊轻松的撂倒了那几个人渣。
　　而后将那只劲瘦而有力的手伸向了自己,她跌进了一个混合着烟草香的温热怀抱里。
　　几分钟后,坐在VIP卡座上悠哉悠哉地喝着小酒的李彦就看到自家那个一惯闲云野鹤的兄弟抱着一个身着缃色短裙的女孩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他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沈墨渊宝贝成那个鬼样子。
　　他想过很多个答案,却唯独没有想到过那个女孩子会是叶七。
　　沈墨渊把跑车当飞机开,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带着叶七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
　　他‘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叶七这丫头是被人下药了。
　　直到三瓶吊针全都打完,叶七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她身上盖着沈墨渊的西装外套,稍梢动身外套就开始往下滑。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扯了扯外套给她重新盖好。
　　"醒了?还难受吗?"那是一道温柔又沙哑的声音,带着致命的性感使人控制不住的想要沦陷。
　　叶七头痛欲裂,难受地眯了眯眼睛,有些嫌弃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说姑奶奶你应该庆幸现在坐在这儿的人是我,不然你早就让人给办了。"
　　他递给她一杯蜂蜜柠檬水:"喝点儿缓缓。"
　　叶七瞥了一眼没有接,因为她现在胃里翻山倒海有种想吐的感觉。
　　沈墨渊认命地轻叹了一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顿了顿他又接道:"能走吗?不能走老子继续给你当苦力。"
　　话落了半天,他都没有等到女孩的回应。
　　沈墨渊不禁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椅子上的女孩瞌着眸,小脸绯红,红唇娇艳欲滴,看得他喉头紧涩。
　　他连忙撇开视线,不自然地咳了咳。
　　突然，椅子上的女孩猛烈地咳嗽起来,"呕......"的一声吐了。
　　沈墨渊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接。
　　于是，吐完后的叶七就看到了这样一幕——穿着雅痞西装的男人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捧着自己的呕吐物,脸上丝毫不见嫌弃之色,反倒是写满了担忧与心疼。
　　叶七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不定道:"沈墨渊,我们多少有点暖昧了。"
　　沈墨渊缓缓站起身:"嗯,老子一向有受虐倾向。"
　　闻言,叶七抬眸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
　　白炽灯下,男人的单凤眼格外带感,极具性张力的驼峰鼻,恰到好处的薄唇,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弧度优越的眉峰......金丝眼镜将这副硬朗的皮囊衬得文质彬彬的。
　　叶七发现,其实他还挺养眼的,配自己也还说得过去。
　　这么想着,她勾了勾嘴角戏谑道:"小沈子去洗手,咱们起驾返程。"
　　叶七吐出来就好受多了,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沈墨渊满是无奈地看着她:"以后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了,想去的时候就喊我,我天生喜欢当工具人。"
　　叶七托着腮帮子,一脸兴味:"你这样......很不沈墨渊。"
　　沈墨渊好笑道"那你告诉我,沈墨渊该是什么样的?"
　　叶七微微思索了一番:"拽上天的。"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道深沉的令她悸动的话语:"祖宗,你是天上的天。"
　　叶七虽阅男人无数,但像沈墨渊这样赤诚的,她真还是头一次见。
　　她心底的那朵玫瑰就是在这一刻破冰而出的,只是现下她无所察觉而已。
　　关于沈墨渊,叶七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上自己的渔船。
　　她猜想,大概是他见惯了乖顺的猫咪,头一回碰上她这种浑身是刺的刺猬吧。
　　很多次叶七去探监时,沈墨渊总会跟她说,别再等了,他是出不去的。
　　叶七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那眼神坚定的仿佛是在问:"我能等你出来你就不能为了我积极立功表现吗?"
　　大多数时候沈墨渊只会沉默,尔偶会转移话题询问她近况。
　　沈墨渊完美地继承了司南锦的大哥风范,在狱里收了一群小弟。
　　有一年过年,叶七亲手给他织了一条克莱因蓝的围巾。
　　虽然样貌属实称不上良好,但沈墨渊还是宝贝的不得了,大夏天的都舍不得离手睡觉都要整整齐齐的叠放在身边。
　　他的那群小弟们经常调侃,他这是把围巾当成小嫂子了。
　　沈墨渊不可否认,但他还是轻笑着喊他们滚。
　　他总是跟叶七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却又像个拼命三郎般的在牢里立功争取减刑的机会。
　　........
　　多年后的某一天里,在叶七下班回家的路上。
　　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突然听到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叶七。"
　　那是一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的沙哑。
　　她回头,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男人穿着件黑色风衣,身形清瘦而高挺。有棱有角的眉眼带着笑,嘴角痞气地勾着,身后是霓虹闪耀的长街。
　　那是一个意气风发又染上岁月之痕的沈墨渊。
　　风声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扬起了她几缕长发。
　　叶七听见他说:"抱歉啊,久等了。"
　　.........
　　那一年,叶七恰逢39岁。

　　(完结)

　　谨以此书,
　　献给每一个身处绝望的人。
　　别在苦难的漩涡里困死一方，
　　痛苦不会像黑夜一样永恒。
　　亲爱的,生命是一万次的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