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见月》北弦

8、第 8 章

　　听着青越的笑声，观言原本黑着的脸有些崩不住了，没忍住也很浅的勾起一抹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无奈。

　　随后伸手推开被递到面前的果子，“你吃吧。”

　　说完后整理了一下衣裳，刚才还没有注意，之前二人在虚无境的时候他衣服也一直是这般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或许是从见他第一面起，青越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模样，所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观言则是从妖兽形态变成现在这样也一直没注意过，二人一路从虚无穿过净海都到人界，确实是有些大意了。

　　衣裳是被整理好了，但不知道是从未束过发还是忘记了，观言的动作看起来很笨拙，饶是站在一旁的青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当看到刚被他束好的头发有一缕再次滑落下来的时候，她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手中的果子塞到观言手中，随后拍拍他肩膀道：“你蹲下。”

　　或许是终于认清自己束不好发这个事实，观言很听话的蹲了下去，任由青越动作着。

　　纵使青越从未帮旁人束过发，但好歹她也是为自己梳理过的，上手也不难。

　　不消片刻，“好了，走吧。”青越拍了拍手，眼睛眯着，点了点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从她的视角看去，观言这张原本看起来就只有十八九岁年纪的脸，经过刚才自己那么一打理，现在不只是脸，这个人的气质也更符合了。

　　观言起身，道了声谢，随后手中涌出一团透彻的水将两颗果子包裹着，而后水慢慢散去，他将果子递给青越，“吃吧，我刚才洗过了。”

　　青越看的分明，刚才自从他手中涌出的水中夹杂着丝丝银光，那水应该是来自净海。

　　也不再与他客气，但却只伸手拿起其中一个，还剩了另一个在他手中，只留下一句“分享。”

　　说完后便自顾自的朝前走去，站在原地的观言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颗被青越分享给自己的果子，尝了口，很甜。

　　—

　　或许今日正是赶集的日子，二人刚走下山便碰上了更多的人，人来人往的，大多都背着背篓或是提着篮子，内里如刚才那妇人一般都装满了东西。

　　二人或许不懂，但是会观察、会看啊。

　　于是就这样跟着人多的一边走，这次就没了那么多的目光落在身上。

　　没走多久，便看到了一块人高的木牌子立在一旁，上面写着“朝天镇”，字迹上还隐隐流转着些法术，由其向两边不断蔓延开来，形成守护之势。

　　青越和观言对视一眼后，便走了进去。

　　镇内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二人也都看的新奇，观言不似青越那般情绪外露，但那落在新鲜事物上久久不转的眼神却能说明一切。

　　先前还看的眼花缭乱的二人，此刻却有些无从下手，因为青越本就是冲着蚩的信息来的，但也不kennel在这里就随便能问到吧。

　　而且看这里人的模样，全是寻常百姓，也不像是能知道的，这下有些犯难了。

　　观言还是那副有些无所谓的模样，双手抱在胸前等着青越。

　　和来往的人群相比，这样就显得二人站在这里有点呆了。

　　但好在朝天镇的百姓热心，见二人这般有些局促但气势不凡的模样，一旁开茶铺的老者主动上前一步开了口：“二位是第一次来咱们朝天镇吧。”

　　青越见状连忙点头，随后回答：“我们从玉雾山而来，还有些不大熟悉这里。”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老者笑了笑。

　　刚才观言说玉雾山因终年雾气弥漫而的名，想来若是一般的人也不会轻易上山，更何况，玉雾山极大，他们总不会每个地方都去过，都知道吧，所以她才敢这么一说。

　　站在一旁的观言听到后放下手臂，冲着那老者点了点头。

　　老者乐呵一笑：“那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听说玉雾山内有修者出没，我看你们二人气势不凡，想来便是了吧。”

　　二人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老者自顾自的往下说着：“我在这里镇子上开了几十年的茶铺了，大家都叫我一声陈伯，若是不嫌弃，你们便来我这里喝杯茶如何？”

　　陈伯笑的和蔼，也暂时缓解了二人的尴尬处境，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清澈透亮的茶水被缓缓倒入杯中，陈伯也陪着他们坐着。

　　“二位一看将来就是有大本事的人，也算是为我这茶舍添光了。”一边为二人倒茶一边说着，观言见状结果他手中的茶壶，青越开口：“您说笑了，还得多谢您。”

　　陈伯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二人又好似在透过他们看向其他，许久后才缓缓开口：“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奇怪。”

　　说完这句话后，陈伯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杯中的水，良久后带着些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我那孙儿还在我身边，想来怕是也和你们差不多大了。”

　　这话说的，青越和观言二人对视一眼后，听着这话有些不是滋味了，连同杯中的茶水都好像苦了几分。

　　还是观言开口，学着刚才一路走来观察的旁人的模样，说了句：“还请您节哀。”说的有些生涩，但语气却很沉重。

　　刚才二人一路走过来，看到有家棺材铺子旁，有人说：“家中有人不在了。”

　　便有其他人在一旁说着：“节哀。”

　　刚才听这陈伯的语气，想来这样说是不会出错的。

　　气氛有些沉默了下来。

　　此刻青越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准备跟着观言开口道句“节哀”的时候，就听到陈伯：“啊？”的一声。

　　观言、青越：“啊？”

　　这下尴尬了，气氛变得更加怪异了。

　　看二人的表情陈伯就知道他们或许是误会什么了，于是开口解释：“我那孙儿啊，跟着望仙宗的真人走了，修仙去了。”

　　听到这话后，便知道是闹了个乌龙，这下青越和观言二人更尴尬了，刚才还入口能尝到些味道的茶水，此刻好像寡淡无味了。

　　二人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道了句抱歉。

　　陈伯摆摆手，说：“是老朽没有表达清楚，让你们二人误会了。”随后继续道：“我刚才见你们二人站在那街道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他们刚才站的地方指了指。

　　“那样子一看就是外来的，不熟悉这里，我就想到了我那孙儿啊，若是以后到了不熟悉的地方，想来也或许会和你们一样，觉得有些不安，如果这时候也能有人递上一碗热茶，就好了。”

　　“可惜啊，我老了，没有那个本事了，只能祈求上天垂怜，看到你们二人后，便想着若有因果在世，也希望老天能看在我帮助你们的份上，未来也帮我那出门在外的孙儿。”

　　说完后，陈伯将自己私心全部都讲了出来，而后又对他们说：“这是老朽的一点私心，还望你们别介意。”

　　青越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世间因果本就有定数，若这老伯什么都不图只是单纯的请二人喝茶，那他们就欠下了一份因果，以后自是要还的，但现在老伯以他们换一份自己的因果那对他们来说就不算参与其中，于他们也无碍。

　　纵使二人现在属于虚无境，不被天道所管束，但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定律，也不是道定的，青越也不知他们会不会被算入其中，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不管会不会，总归是两清了。

　　观言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里，开口说：“陈伯，这茶很好喝。”

　　见二人却是不介意，陈伯脸上多了些感激，又听观言说觉得茶好喝，便起身去包了一包茶叶，放在桌上，对二人说：“这茶树啊，是我自家种地，你们喜欢，待会儿就带些。”

　　看他那模样很高兴有人能喜欢他种的茶。

　　青越倒是开口问了另一件事：“刚才您说的望仙宗、修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伯缓缓开口：“想来你们之前是从未离开过玉雾山吧？”

　　二人只得点头。

　　“那你们不知道也就是正常的，说起这望仙宗啊……”之后从陈伯口中他们了解到了不少关于现在人界的事情。

　　这片大陆上以现在分为修真者与普通人，这修真者亦称为修仙者，又各个修真门派选拔有天赋的人进去其中，追求长生仙者岁月，更有被上天眷顾者能得到飞升，前往传说中的仙界。

　　各个修仙派宗门林立，数不胜数，也有无数隐匿于世的世家大族不被外人知晓。

　　修真者平日里也除魔卫道，受人敬爱。

　　“除魔卫道？”青越问。

　　陈伯摇摇头，“这些我也都是听我那孙儿说的，再后来他被望仙宗的仙人带走后，我也就不清楚这些了。”

　　这边青越和观言陷入了沉思，陈伯说完后却好似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摩挲着茶碗，有些低落道：“都说修者过后便再无尘世亲缘，我只盼我那孙儿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说的青越没法儿多说其他，因为这也是事实，仙人岁月漫长，不是普通凡人和比拟的。

　　身边的叫卖声仍是那般热闹，她转头看去，来往行人的脸上皆是喜悦，手中有挎着篮子的，也有跳着担子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他们身上，洋溢着幸福。

　　青越能看得出他们的满足，但她和观言自这里却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修真者既然能练习法术，还有所谓的除魔卫道，那多半在那里他们能找到蚩的信息，看来他们要往修真的宗门去走一趟了。

　　想通后，二人便起身告辞，临走前陈伯将刚才准备的那包茶叶递给他们，目光慈祥道：“我知你二人未来定是不凡之人，只是这一路上难免会遇上许多事情，还望你们多多保重啊。”

　　青越了然，或许是他们的岁数看起来和陈伯孙儿的岁数相当，才有的这样的祝福。

　　观言伸手接过茶叶，交错间一道微不可见的银光自他指尖漫进陈伯体内，随后道了句多谢。

　　再多的消息陈伯也不知道，便建议他们去往更大的城市了解，那里关于修真门派的消息更多，也比他知道的更有用。

　　二人走后，陈伯只站在他们身后望着他们的身影看了很久，像是在看他们又像是在看旁的。

　　刚才所得的茶已经被观言收了起来，察觉到青越望过的视线，观言难得解释了一句：“茶都收了，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

　　青越只是笑笑没说话。

　　刚才在观言接过茶的一瞬间，漫入陈伯体内的银光她看的分明，原本已经有些病容的陈伯，脸色变得好些了。

　　因果而已。

　　来啦～
向着修真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