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动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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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一路上像是屁股下面坐了钉子的钟翎立刻从副驾驶跳出来，拉开后排车门，一只手贴心地护在骆临溪头顶。
两小时前还冷若冰霜的人垂眸微笑，罕见地认真直视着他，轻声道谢。
钟翎瞬间心花怒放，身后无形的尾巴快摇成螺旋桨，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你晚上吃饭了没？我叫小刘给你买点东西吃。还有那个模特的事，看在今天我和我哥出手相助的份儿上，你就考虑考虑嘛。”
“但我不是挟恩图报啊，主动权在你，我只是争取……”
话没说完，钟翎便喉咙一紧，被人拎着后衣领扯到旁边。
“哥！”他对取代了自己位置的冷脸怪抗议，“我还有话要说呢，你着什么急啊？”
“从在郁水湾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盯着骆临溪，出包房要和他一块儿走，坐车也要和他一起坐后排！”
就连刚才在路上他想回头和骆临溪说话，都被他哥故意的咳嗽声打断！
“哥你……”
指责的话被脑海中闪现的大胆猜测噎了回去，钟翎瞪大眼睛，凑到钟翊耳边，小声询问：“你不会对骆临溪一见钟情了吧？”
“碰也不让我碰，甚至连说句话都要吃醋，哥，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占有欲这么强？”
还没来得及为撞破亲哥情窦初开的名场面而得意，钟翎就被狠狠甩了一眼刀。
“闭嘴。”钟翊严厉警告，“明天老老实实回学校上课，不许再让我发现你和他有联系。”
钟翎体察不到亲哥的情绪，自以为看穿一切，满脸鄙夷：“啧啧啧，这就护上了？我可是你俩的月老，你不和嫂子好好感谢我，还对我这么刻薄？”
“嫂子！”钟翎向来喜欢挑战他哥的底线，故意抻着脖子，越过钟翊，对骆临溪喊话，“我哥这个人有点无趣，不会表达感情，但终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就看在他沉稳多金的份上多体谅体谅吧！”
一直在偷偷神游的骆临溪被吓到，慌乱间瞟到钟翊乌云密布的脸色，赶忙对钟翎摆手，轻声阻止：“别乱说。”
“好的嫂子！”钟翎夸张地并拢双脚，在脸旁比了个OK的手势。
钟翊忍无可忍，接过小刘递来的挂号单，推着骆临溪率先进入诊室。
凌晨时分，急诊室罕见地安静下来，窝在椅子里假寐的值班医生听到声响，瞬间弹了起来。
看清楚来人，梳着背头的白大褂靠回座椅，双手交扣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骆临溪看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分给钟翊三秒。
“哟，稀客啊。”背头医生笑得意味深长。
骆临溪顶着探寻的目光坐下，见医生没有的动弹意思，便向钟翊投去询问的眼神。
钟翊把挂号单扔在桌上，双手抄兜，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唉。”医生摇头，不再自讨没趣，开始常规问诊，同时点击鼠标，开具检查项目。
报告结果显示两人均无大碍，走出医院的同时，小刘把新手机送到骆临溪手上。
“谢谢。”骆临溪接过手机，插上自己的话卡，准备向兄弟俩道别。
“今天谢谢你们的帮助，抱歉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他双手交扣垂放在身前，微微仰头，依次看向钟翊和钟翎，“那我先回家了。”
“我们送你吧！”钟翎抢着说话，同时不忘用肩膀狂撞钟翊——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臭冰山怎么不知道上啊！
连个联系方式都不敢要，接下来还怎么偶遇？怎么相处？
不等他哥有反应，站在路边的骆临溪便对他晃了晃手机，上面赫然是快车司机正在赶来的提示。
情急之下，钟翎只好用手比划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张开拇指和小指，在脸颊旁比了个随时联系的手势。
骆临溪只是微笑，对他俩挥挥手，然后侧身坐进车子后排。
车子到达小区门口时，远处地平线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骆临溪在手机上完成支付，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往前走。
比他年龄还大的老旧小区没有物业管理，居民丢弃的垃圾从脏污破烂的垃圾桶里漾出来，酸臭汁水蜿蜒着流到脚下，令人阵阵作呕。
年久失修的路灯成为夜行者的障碍物，骆临溪靠着数次晚归后形成的肌肉记忆，轻车熟路地绕开。
刚休学出来时，面对未来可以预见的巨额支出和眼下所剩无几的存款，这样的居住环境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本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可时隔一年，他的境遇好像愈发糟糕。
走到单元门前，骆临溪正要伸手，便被楼角窜出的几个黑影团团围住，拉到靠近围墙的角落。
有人举起手机，惨白的光径直刺在他脸上。
“这么快就等到你了。”几小时前刚听过的恶心声音再次出现，骆临溪迎着强光撑开眼皮，撞上江维狞笑着的脸。
“有事？”骆临溪扫了眼江维身后，发现对方有几个帮手。
“哼。”江维狠狠朝地面啐了口唾沫，顶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向他步步紧逼，“不是被钟翊带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在郁水湾对我甩脸色让我在兄弟面前丢脸的账还没算！别以为你跑了我就没办法！”
之前的梁子已经结下，此时服软也无济于事，骆临溪干脆站在原地，平静地和江维对视。
“是你先不遵守规则，用下三滥的手段设局骗我。”他说，“要不是你想要空手套白狼，也不至于把钟家两兄弟招来，闹得这么难堪。”
江维被踩中尾巴，恼羞成怒：“你跟我讲规则？哈，可笑。”
“你自己都是被潜规则的那个，还好意思叫别人遵守规则？狗屁规则！”他用手指狠狠戳骆临溪的肩膀，“还下三滥？你在这儿做自我介绍呢？”
“之前跟别的富二代鬼混的时候不是说自己缺钱吗？用陪他们寻欢作乐给自己换资源的龌龊事儿你也没少干吧？怎么这会儿就装上清高了？”
“别又当又立的。”江维越说越上头，活动着手腕，胸口剧烈起伏，“还有你快点醒醒吧！别以为钟家那个小的能带你脱离苦海！趁早服软多花点心思取悦我，我还能在玩腻你之后多给你留点钱。”
当面的凌辱比人后的闲言碎语刺耳万倍，骆临溪指尖颤抖，下意识摸着右耳。
他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看不出破绽。
几秒种后，右手垂回身侧，骆临溪抬脚上前半步，将自己和江维间的距离压缩到极限。
“你说。”他轻轻开口，不疾不徐地反击，“如果我趁着钟翎现在兴趣正浓，把取悦你的功夫花在他身上，那么他会不会为了我，再叫人打你一次？”
看着江维因愤怒而抖成筛子，骆临溪从鼻腔漏出声轻蔑的笑。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江维不由分说地抡起胳膊。
骆临溪始终紧绷着警惕的神经，闪身躲到一旁，抓住正要发起第二轮攻击的拳头。
“江维。”白白折腾了一天，他身心俱疲，连狠话都说得轻声，“你说得对，我这种下三滥的人不会遵守规则。帝都比你有权势的人很多，之前那些龌龊事，我做了一次，就敢做第二次。”
“就算最后真的落在你手里也无所谓，我不介意公开我们的关系，顺便用点手段，让你江家的股票变成废纸。”
骆临溪面色平静，眼底无波，可江维却隐约窥探到这背后的疯狂。
那几句话绝非空泛的威胁，江维收回拳头，临走前撂下句狠话：
“你最好能永远傍着钟家！”
危机暂时解除，骆临溪迈进昏黑的楼道，拖着沉重步伐走到八层，发现自家大门敞开，旁边的墙上用红漆喷着“欠债还钱”四个大字。
平静的外壳被撞出细碎裂缝，骆临溪摸着被暴力破坏的门锁，盯着那些歪七扭八的红色线条看了一会儿，忽然大步冲进房间。
室内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浩劫，所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但他来不及管，只急切地想要遮住被展露在外的不堪。
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字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始作俑者似乎将他的崩溃尽收眼底，用威胁短信作为最后的一记重击：
【好久没还钱了吧？看来你是不想让妈妈和妹妹安然度日了。】
骆临溪咬牙，在对话框里缓慢打字：
【两周。】
最后一丝精力被彻底耗尽，骆临溪仰面摔在床上，仿佛断线木偶，看着天花板放空。
窗外的漆黑逐渐散成被灰蒙蒙的浓雾，骆临溪撑着胳膊起身，脱下外套，卷起袖口，慢慢整理房间。
除了实在难以损坏的大件家具，其他东西都没能逃过此劫，各种破损的小电器和碗盘碎片散落一地，与衣物纸屑纠缠着，格外考验耐心。
好在他没什么贵重财务，损失不算惨重，花半天时间整理完毕，然后叫人来换掉门锁。
忙完这些，骆临溪走上楼顶，坐在没有防护栏的平台边缘，想着悬在头顶的两周期限，打开微信，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
这一年他拿到的资源不多，被各种人要联系方式的次数倒不少，其中不乏有钱有人脉的小权贵，可相比于面临的困难，从这些人身上获得的助力终究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在那件事后，也没什么人再敢真的帮他。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骆临溪把双腿垂在平台外，看着楼下陆续经过的行人。
没有晚霞的阴天并未影响人们的心情，穿着蓝色工服的父亲牵着蹦蹦跳跳的女儿，在他凌晨走过的那条路上迈出轻盈欢快的步伐。
骆临溪目送父女二人消失在转角，晃了晃腿，趁下方没人，扔了颗小小的石子。
自由落体的速度和冲击力公式浮现在脑中，骆临溪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体重，下意识得出两个数字。
只需要三秒左右的时间，身体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冲击便足以让他解脱。
咚——
手机铃声打断思绪，骆临溪看到屏幕底端不断跳出的消息弹窗，空洞麻木的眼底涌出一点点生机。
点开备注为小鹿图案的对话框，率先闯入眼帘的是一百五十分的数学试卷和长达五十九秒的语音条。骆临溪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指尖轻触屏幕。
骆饮溪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哥！这次期中我考了年级前十！更重要的是有一个高中辅导机构的老师联系到我，邀请我帮忙编练习集！有偿的！”
听到后半段，骆临溪的唇角耷拉回去，从天台边缘往后挪了挪，盘腿打字：
【有时间多休息，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别往外跑，注意安全。】
【乖乖听话，等我有空去看你。】
骆饮溪敷衍地回了个ok的手势，又发来几张病房里的照片。
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身上是各种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今天我来看妈啦，还把自己的成绩也说给她听了。”骆饮溪的语速慢下来，隔了几秒，才重新开口，“还有就是，刚才有护士和我说，最近两天总有来路不明的人在病房外晃悠，问他们是谁也不说。”
“哥，怎么办？我有点担心。”
把照片保存到手机相册，骆临溪起身，按住语音键：“不用担心，我最近已经拿到一些资源了。”
安慰完妹妹，骆临溪沿着台阶走下天台，打开添加好友的页面，输入钟翎在医院门口比划的数字，写好备注，发送请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动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