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劫》柢山鬼

21、扶桑劫 二十一

　　“祖父，孙儿都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黄天化委屈地撇了撇嘴，扶了扶头顶的书简。

　　“臭小子，一日不打你上房揭瓦！你都弱冠了，能不能有点长兄的样子！整日教坏天祥！”

　　黄衮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又听黄天化委屈巴巴地道：“孙儿身体刚好，祖父就知道偏心天祥。”

　　“你是哥哥！”

　　黄天化听罢不言，黄衮见他不说话，正思索自己的话是不是略重了些，又听黄天化道：

　　“祖父前几日吃的野兔还是孙儿猎的呢！”

　　“你找抽你！”

　　“祖父息怒！”

　　黄天祥疾步上前，立刻挡在兄长身前，跪了下去。

　　黄飞虎刚走进院子，便听到老爷子的怒吼：“逆子，你养的好儿子！”

　　黄飞虎脸上有些尴尬，天化离家十余载，他不曾教养，如今归家也没几年……况且天化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哪里闲得住？

　　“祖父，是孙儿见哥哥的身子久不见好，带哥哥去打猎的。实在是孙儿学艺不精，误逼出哥哥的三昧真火，才烧毁了城外的树木。祖父要罚就罚孙儿吧！哥哥一大早的，饭也没吃，药也没喝……”

　　黄天祥见势头不好，连忙求情。

　　黄天化嘴角一抽，天祥这是跟谁学的，还会装可怜博祖父心软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

　　黄衮挥了挥手，平日里他最疼天祥，但天化走失十余年，他又哪里舍得孙儿受这些苦楚？天化中毒他也是看着的，一张小脸惨白得毫无血色，说着话突然就晕倒，可把他心疼坏了。

　　黄天祥立刻扶着黄天化，黄天化顺势往天祥怀中一倒，黄衮心中一紧，唤医师过来。

　　“不用不用，祖父，孙儿没事的，歇歇就好。”

　　黄天化连连摆手，黄衮心中狐疑，跟上了兄弟俩。

　　黄天化察觉到黄衮在外，故意咳嗽两声，惹得黄衮十分愧疚。

　　黄天化自归家之后，黄飞虎对他十分严厉，功课不曾落下一分。只是黄天化在山上散漫惯了，时常在老爷子面前失礼，免不得一顿好打。

　　只见黄天化拿起一旁的书简，可他向来不爱看书，没看几个字便困了。

　　老爷子踱步进来，拿走了他手中的书简。

　　黄天化睫毛一颤，便醒了过来。

　　“是您啊，吓我一跳。”

　　黄衮笑道：“莫非还把你祖父我当成毛贼不成？”

　　黄天化摊了摊手，“这也不能怪孙儿，孙儿房中多次有妖孽出没，爹爹不放心，加强了守卫，孙儿还以为那妖精又惦记上孙儿了呢。”

　　说起被掳走一事，黄衮心中更是心疼。

　　是他保护不好天化……

　　“祖父，孙儿进步已经很大了，孙儿本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祖父常年征战，肯定没见过青峰山的景。那里有一汪清泉，孙儿幼时就喜欢在里面洗澡，可凉快了。等打完仗，孙儿带祖父去看看，好不好？”

　　黄衮苍老的眼眸出现些许向往，在看到黄天化眼中狡黠之色，点了点他的额头。

　　“行啊你小子，倒会哄我老爷子开心了！”

　　“孙儿没有跟祖父开玩笑。孙儿还见过昆仑山的雪，比青峰山还美呢！”

　　“臭小子。”

　　黄天化眸中神采奕奕，黄衮倒有些不忍打压他的本性了。

　　天化是鹰，应翱翔于九天之上，而非禁锢于囹圄之中。

　　“祖父……”

　　“怎么了？”

　　“孙儿饿了……”

　　“……”

　　见天化委屈巴巴的模样，黄衮心下也软了几分。

　　“祖父给你拿。”

　　“孙儿要吃肉。”

　　黄衮额上青筋跳动几下，忍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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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天化喜滋滋地尝着自家祖父拿来的酱肉，还不忘叫上黄衮一起吃。

　　望着孙儿纯粹的笑容，黄衮不由叹了口气。

　　黄天化舔了舔嘴唇，“祖父叹什么气，酱肉不好吃吗？”

　　黄衮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他哪里吃了？这话说的，好像他一大把年纪还在与孙儿偷食一样！

　　“你都弱冠了，日后在战场上，可不许莽撞，不许激进，保护好自己。”

　　“说什么呢祖父，孙儿是正印先行，自是一骑当先。祖父就放心吧，孙儿一身本领，才不会有事。三年之内，孙儿必取朝歌，届时孙儿陪着祖父，为祖父颐养天年。”

　　黄天化抬头望向黄衮，明亮的眸子在夜中更加熠熠生辉。

　　黄衮微愣，也知天化少年心性，欣慰之余，又觉得心疼。

　　他爱怜地抚了抚天化的头发，似有千万不舍，不能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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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衮解了黄天化的禁闭，黄天化很是高兴，领着小哪吒在城里玩了个尽兴。

　　“天化哥哥，哪吒要那个，给娘亲，娘亲可漂亮了。”

　　哪吒指了一支镶着莲花的簪子，黄天化一怔，他对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他记得，他的母亲，很美……

　　“哪吒过来了？快让娘亲看看。”

　　相处的时间久了，哪吒也不再排斥殷氏的怀抱，殷氏将哪吒抱了起来，问道：“宝贝又去哪里玩了啊？”

　　“天化哥哥带哪吒去吃好多好吃的啦！这个给娘亲戴。”

　　殷氏喜上眉梢，接过哪吒手中的簪子，插在发间。

　　“娘亲好看吗？”

　　“娘亲好看。”

　　殷氏怜爱地摸了摸哪吒的脑袋，给他热了一碗羊乳。

　　小家伙喝了奶倒头就睡，黄天化守在一边，将睡姿不怎么好看的小家伙扯到床中间，盖上一条毯子。

　　殷氏从身后披了件披风在天化身上，“长生说你病了好些日子了，可别冷着身子。”

　　黄天化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笑道：“谢谢夫人。”

　　少年略显苍白的容颜让殷氏很是心疼，想到不日便要东征，难免不舍。

　　“到了军中，也得照顾好自己。”

　　殷氏不由叮嘱一句，又觉得他怕是也听不进去的，又道：“军中劳苦，多带些厚衣。”

　　她望向少年纯真的笑颜，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窗外的月光照在少年脸上，衬得他本就绝世的容颜更显风华绝代。

　　若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

　　龙吉公主做了些花糕，听说哪吒在殷氏处，便跟着长生亲自拜谒。

　　开门的是一位保养得宜的妇人，鬓间却多了些许白发。

　　龙吉公主张了张口，问道：“这位阿姊，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殷氏摇了摇头，将他们领进了门。

　　龙吉公主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索性也不想了。

　　哪吒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扑进黄天化的怀里。

　　不知为何，小家伙最近总爱粘着黄天化，连对长生都有些爱答不理。

　　长生道：“哪吒，莲花哥哥抱你好不好？天化哥哥都累了。”

　　“不要。”

　　哪吒又往黄天化怀里拱了拱，逗得黄天化喜笑颜开。

　　“好好好，天化哥哥抱啊，我们不理他。”

　　随即又对长生挑衅地挑了挑眉。

　　幼稚。

　　长生暗暗腹诽，忽地想起什么，对殷氏道：“母亲，过些日子师叔便要拜将东征了，届时哪吒便留在母亲身边，跟着我们，不太安全。”

　　“不要，不要不要！”

　　还不等殷氏答话，哪吒便喊出声来，窝在黄天化怀里。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眼中浮起一层水雾。

　　“哪吒，你听话……”

　　“哪吒不听不听！哪吒就要跟着天化哥哥，天化哥哥，莲花哥哥不要哪吒了。”

　　哪吒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黄天化也有些为难，“小哪吒，军营里很苦的，那里可没有你爱吃的小螃蟹。”

　　“哪吒不管，哪吒就要跟着天化哥哥。”

　　“这……”

　　哪吒抱着黄天化不肯撒手，八爪鱼似的吊在黄天化身上，惹得黄天化十分无奈。

　　龙吉公主莞尔一笑，上前把他扒了下来。

　　“天化大病初愈，身体可遭不住你这么折腾。”

　　长生闻言也有些担忧，似乎自被火鸦之毒所伤之后，天化的身体就不怎么好……

　　还得找机会向师尊求些灵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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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王设早朝，子牙捧出师表上银安殿，请奏东征。

　　武王拜子牙为天宝大元帅，子牙下令与岐山建点将台，三月十五于金台拜将。

　　黄天化领了先行印信，好不欢喜，搂住长生的肩膀，笑嘻嘻地道:“今日你我皆受先行印信，走，喝两杯？”

　　长生翻了个白眼，将黄天化的爪子拍开。

　　“扬声笑语，蔑视禁约，哓詈军门，此为轻军；犯者斩。师叔刚下的斩法牌，你忘了？”

　　“……”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呆板了？

　　“哪里的话？小酌几杯，非酗酒也，有何不可？”

　　黄天化跟长生斗嘴斗出了经验，歪理是一扯一个。

　　“你不怕挨揍？”

　　“不怕。”

　　“走。”

　　方才还稳如泰山的长生便与黄天化喜滋滋地去了酒居。

　　“呐。”

　　黄天化取出一枚护身符，放在长生手心。

　　“这是什么？银钱吗？不太像。”

　　长生好奇地看了看，问道。

　　黄天化惊讶道:“护身铜符啊，你没见过？”

　　长生摇了摇头，黄天化笑眯眯地道:“保平安的，祖父给我们兄弟四人每人求了一个，多了一个，正好给你。”

　　“可是你真的不是偷的武成王的吗？”

　　黄天化气得跳脚:“什么叫偷！那不是爹爹嫌弃这是哄小孩子的玩意，扔给了周叔！”

　　“……”

　　长生一时无语，默默将护身符挂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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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牙率军出关，过了燕山，有伯夷、叔齐阻路。

　　黄天化只听得伯夷、叔齐与丞相念叨了半天，头疼得很。

　　“这厮到底什么时候走？”

　　杀又不能杀，净听他们讲些烦人的大道理。

　　玉麒麟下探出一个小脑袋，“天化哥哥，他们在说什么呀？哪吒好像听不懂。”

　　黄天化揉了揉哪吒的脑袋，想了想，缓缓道：“嗯……应该是在说，不让我们去打坏蛋。”

　　应……应该……吧？

　　伯夷、叔齐阻兵未果，遂上首阳山。

　　二人耻食周粟，采薇作歌。

　　歌声吸引了洞中的人儿，女子眼中绿芒一闪，便将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伯夷拖进了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