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瑞麟》乌龙无糖

2、第二章：我真的没有麒麟血

　　祝愿也买了个小摊位，在身旁立一木招牌，手写几个大字“神医济世，包治百病”。

　　他的字方正简单，没有过多修饰，是这个敷衍的医摊唯一看上去比较正经的地方。

　　摆好摊，伸个懒腰，继而双手端在桌子上，开始望着人来人往，等待一个可以让自己一战成名的契机。

　　第一个客人抱着烧得满脸通红的孩子在祝愿也面前停下，急慌慌看了眼潦草的招牌，又看了看祝愿也。

　　这位妇人见祝愿也的模样不过才二十四五，秋天还未入冬竟然就穿这么厚的斗篷，面前桌子上连一个医药箱都没有，只有他无聊时磕的瓜子壳和栗子壳，总之哪哪都透着“我是一个江湖骗子，不是正经郎中”。

　　祝愿也放下瓜子，刚扬起热情笑脸准备接客，没曾想对方毫不犹豫扭头就跑，往西街医馆方向去了。

　　笑容瞬间凝固在祝愿也脸上，他郁闷地阴着眸子，重新抓起瓜子，一边翻白眼一边连冷哼三声，“呵呵呵！不识货！！”

　　很快又有第二个客人出现，是个年轻姑娘，以薄纱覆面，穿着长长的漂亮碎花裙。

　　而她来的方向，正是最近的西街医馆。

　　“您好，请问你这里可以看病吗？”

　　她在远处瞧了祝愿也大半天才决定过来询问，饶是纠结这么久，眼下仍是十分犹疑的态度。

　　祝愿也放下瓜子，往身后椅子背上一靠，抬手敲了敲招牌，自信挑眉笑道：“喏，包治百病！”

　　姑娘急得眼角挂泪，犹犹豫豫坐上了祝愿也摆置的客凳，“全城大夫都在左相府，我实在找不到，只能……”

　　祝愿也：……

　　姑娘太过着急，以至于说出的话听起来叫人有些不舒服，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解释：“我我我，我不是说您这里不好的意思……”

　　祝愿也大度地笑了笑，微微倾身，单手架在桌子上，手背抵着脸颊，一双阳光下隐隐发绿的眼睛透过兔绒绒毛毛笑眯眯注视着面前女子，“不妨事，说说吧，你怎么了？”

　　姑娘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顺着脖颈抚住脸颊，低下头，竟有些羞涩，声音都小了些许，“夜里被子盖太厚，闷出了热疹子，脸上也有，又痒又难看。”

　　祝愿也分明对病症一窍不通，却装模做样地点点头，笑得自信满满，“简单，来，吃下这颗麒麟血丸，五分钟见效。”

　　疹子姑娘见他从竹制挎包里掏出一颗栗色小丸子，眨了眨眼睛，震惊道：“麒麟血？丸！！”

　　而心中更是崩溃：这明明是炒板栗啊！我就说他是个骗子！！！

　　祝愿也见她嘴角抽搐，愣着做不出反应，生怕她下一秒就会问，“你看我像傻的吗？”

　　于是他迅速倾身抵住桌子朝她靠近半尺，试图用真诚而严肃的眼神让她相信，“姑娘，咱这样的游医，以济世为主，绝不害人。”

　　他轻微点点头，话到深处，认真凝视着姑娘瞳孔，又加强音调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放心，不要钱的。”

　　疹子姑娘默默吞了口口水，将信将疑地接过炒板栗，又犹豫良久，终是深吸一口，死马当活马医一般闭着眼睛吃了下去。

　　祝愿也嘴角微扬，墨绿色瞳孔隐隐散发着神秘气息，“姑娘，看你这反应，是知道麒麟血的吧。”

　　疹子姑娘顺了顺胸口，睁开眼，有些无奈道:“大景谁不知道麒麟血呀，嘉仙教医宗每年都会拿出两瓶麒麟血霜捐献给平民百姓，今年不就有个从楼上摔下来的孩子被麒麟血霜当场救活了嘛，你说你拿什么骗人不好，干嘛拿麒麟血骗人？”

　　明明不相信祝愿也，但仍吃下了他的板栗，甚至对于对方明目张胆的欺骗也没有发怒，这姑娘，倒是亲和。

　　祝愿也这么想着，笑容更显得别有深意，“我没骗你，我这个和麒麟血霜有一样的效果，哦不，比麒麟血霜更管用哦。”

　　疹子姑娘无奈呵呵两声，似是懒得跟祝愿也争辩，接着便起身要走。

　　祝愿也也不再拦她，恰时目光在人流中瞧见方才那对母子又折了回来，想来与这姑娘一样，在西街医馆吃了闭门羹，不得不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这个不大正经的游医身上。

　　“歪！夫人！来来来，我这儿真能看病！来呀来呀！”

　　祝愿也跳起来朝抱着小儿的妇人招手，故意放开嗓门唤客，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疹子姑娘听罢忽而不走了，叉起腰指着祝愿也脑门骂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又不骗钱，干嘛耽误别人看病的时间，你骗骗我就算了，人家孩子还那么小，可经不起你胡闹！”

　　祝愿也吭哧一笑，心道：还是个热心肠的女子。

　　然祝愿也还未解释，那妇人走过来先一步拒绝了疹子姑娘的好意，语气几乎带着绝望，“太夫全被征去了相府，我还能去哪里看病呦，唉～”

　　疹子姑娘同情地看向妇人怀里那奄奄一息的可怜幼童，“是啊，我这种病拖一拖倒没什么，可孩子哪里等得了，左相为了他的女儿，全然不把别人家孩子当人，真是可恶！”

　　祝愿也再次掏出一颗炒板栗，“孩子还小，喂半粒就行。”

　　这次他连装模作样的问诊都省略了，管它三七二十一，一颗板栗包治百病！

　　当然旁人并不知道，真正的玄机在于板栗被祝愿也提前用自己的血浸泡过，而他的血，确实是可以令枯木回春，白骨生肉的麒麟血！

　　疹子姑娘自然不同意让祝愿也随便祸害儿童，当即便要去夺板栗，结果手伸至一半，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什么，瞳孔缓缓扩张。

　　“好像……不痒了……”

　　她喃喃着，连忙摸了摸脖颈和脸颊，发现皮肤上的热疹子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消退了！

　　“难道真的是……麒麟血？！”

　　但她并未声张，而是默默接过板栗替祝愿也送到孩子嘴里。

　　妇人许是已经走投无路，对这离谱的药竟还眼含几分希冀。

　　不多时，一阵惊叫打破了街道上祥和的热闹。

　　疹子姑娘：“哇！！好了！真的好了！！”

　　妇人激动地哄着怀中幼儿，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是啊，不烫了，脸色好多了，这是什么药，效果竟然如此神奇！！”

　　祝愿也靠坐在椅子上，两手抬起来压了压掌，得意笑道：“嗐，低调低调。”

　　饶是他这么说了，疹子姑娘却根本低调不起来，直接在大街上嚷嚷，“这位先生真的是神医！！他有麒麟血！！！”

　　祝愿也脸上看似只有不轻不重的骄傲笑意，没人知道他心中藏着怎样的嘚瑟。

　　疹子姑娘这一嗓子，于他的计划而言，宛如天公助力。

　　顷刻间，热闹的街道好似在某个瞬间哑了声，虽然热闹恢复得很快，但还是压不住空气里悄然酝酿起的风波。

　　果不其然，画清堂不知是闻声而来还是刚巧路过，就在疹子姑娘还在向路人高调夸赞祝愿也，一个劲儿替他宣传时，蓝衣老道从人群中出现，不由分说拿走了她手中剩下的半颗板栗肉。

　　围观群众们认出这是嘉仙教医宗之人，是整个大景朝最了解麒麟血的医府。

　　一时间，众人屏息凝神，直勾勾望着蓝衣老道将板栗送至鼻前的动作。

　　疹子姑娘也不例外，而且她比谁都好奇，治好自己和幼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麒麟血？

　　祝愿也懒懒坐在椅子上，撑着下颌，唇角轻勾，笑眯眯看着那蓝衣老道慢慢品闻板栗肉。

　　与此同时，在茶馆注意到过祝愿也的大弟子此刻也正严肃地盯着他。

　　蓝衣老道白眉暗皱，抬眸间眼神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双敏锐的眸子落在祝愿也脸上，却只能看见一张隐隐含笑的唇，而不见墨绿色斗篷帽兜下是怎样的眼睛。

　　通过观察老道的反应，大家心中都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再次看向祝愿也的许多目光里，已经充斥了难以言说的震撼与惊奇。

　　各种各样的言论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他明明不是嘉仙教众，为何会有麒麟血？”

　　“麒麟不是在一百年前就消失了吗？难道这年轻人捉到了麒麟？”

　　“得有多大的本事和运气才能找到麒麟啊？”

　　就在大家坚信不疑时，祝愿也却忽然敛了奇怪笑意，蹭地站起来说：“等等等等等，这不是麒麟血丸，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板栗而已，我就想逗逗这漂亮小娘子，大家别当真啊，我可受不起受不起！！”

　　围观群众安静下来，再次陷入沉思与疑惑。

　　唯那疹子姑娘依旧坚信不疑，激动得语速加倍，急急辩解：“可你真的在几分钟内治好了我和那个孩子！”

　　她取下面巾，给大家展示自己愈合如初的脸，“看呐，十几分钟前我还满脸都是热疹，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还有那个孩子，刚刚高烧不退，几乎差点断了气，也是奇迹般迅速痊愈，除了麒麟血，还有什么神药可以做得到？难道就靠栗子吗？”

　　围观群众思忖着，像是更相信疹子姑娘的话，目光齐刷刷看向祝愿也，好奇他会怎么解释。

　　祝愿也见状，两手一摊，刻意表现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那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给你的就是板栗，许是巧合呢，本来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会自愈也不是怪事啊，大家说对吧？”

　　画清堂大弟子似乎并不相信这番说辞，没等他师父发话，便急不可耐地扬声质问：“闭嘴！你是不是从嘉仙医宗一门偷了麒麟血霜！！！”

　　他了解他的师父，若不是真的麒麟血，哪里会让他的师父严肃地沉默这么久。

　　祝愿也这会儿真的有些无奈了，两手一抱，抖起了腿，“兄弟，我真没有麒麟血霜。”

　　墨绿色斗篷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形，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无所畏惧。

　　他咧嘴冲大弟子嘻嘻笑了笑，亦如在茶棚中一模一样。

　　明目张胆地挑衅，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暴露。

　　大弟子平时挺温和的一个人，这会儿莫名没了耐性，无端暴躁，“不是麒麟血霜！那就是你真的捉到了麒麟！把麒麟交出来！！！”

　　兔绒下藏了一半的眼睛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没有麒麟血，我的血给你要不要啊。”

　　“休得在嘉仙教面前放肆！谁要你的脏血！”

　　“呵。”

　　祝愿也没忍住嗤笑出声，冷哼着耸了耸肩，“那我真的无话可说。”

　　始终沉默的蓝衣老道忽然两指一松，将半颗板栗牢牢捏入掌心，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犀利，同时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剑柄挑起了祝愿也的斗篷！

　　祝愿也下意识后退一步，晃晃悠悠险些没站稳当。

　　斗篷本就系得不紧，被蓝衣老道一挑，直接与祝愿也彻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