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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小财神受伤听戏哭唧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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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齐国境内西南通向大理国的商路自从开放之后,胆子大的商户早已开始委派商队去探探行情。商路上充斥着不少贩卖杂物的大小商户,成群结队地往大理国跑,只为抢占商机。
这么多商户中,唯独戴记最是着急。戴眉生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长安首富了,但何日能吞并其他几个弟兄的门面,成为齐国最大的商户,就看此次他能否借机从大理国再赚笔大的。
他的算盘打得贼精,大理国盛产花木和玉石,他若能赶在入冬前,用低价从大理国获得大量原材料,转头再通过戴记里的老手艺人合成各式香粉和珠宝,便可用高价趁着春节卖给齐国各路富贵人家。富贵人家用得多了,平民阶层也会纷纷效仿,开始购买戴记的商品。戴记的牌面风靡全国,就成了指日可待的事。
戴眉生每每想及此,心内就澎湃不已。他亲自押着商队前往大理,几番苦口婆心的谈判之后,总算是拿下了不少货物的代理权,一路哼着小曲就从大理国往齐国匆匆赶回,只盼着能早点回到齐国开始他的大计。
早前西南一场火灾,烧断了商路中一截宽敞的大路。来往商户和百姓不得不绕道到一处“三不管”的曲折山路上绕行。说是三不管,其实就是既不属于齐国,也不属于大理国,更不属于西夏。
这是片连朵野花都不肯开的荒山野岭,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些丛林里有野兽的踪影。若不是商路被阻断,根本不会有人选择走这条路。
戴眉生去大理的时候,一切都还好端端的,但回程时也没想过刚修好的商路居然会被火灾给毁了。戴眉生反复问了几次押解货物的镖头,不得不带着一车又一车的货物踏上山路。
山路坎坷不平,路上的土坑和怪石奇多,花木玉石最为娇贵,每遇路途颠簸,戴眉生就心中一惊,生怕那便宜进来的东西当场碎了。可偏偏是最不想遇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车队行进中,前方半山腰突然有一块圆滚滚的巨石从山坡上滚下,直直地冲着戴记的车队过来,瞬间整个车队人仰马翻。
戴眉生从车上跳下来仔细检查了货物,还好损失不大,再看看镖师们除了皮外伤,其他倒还好,便想趁早离开这鬼地方。可谁知道巨石之后,山林里还藏了一队打劫过路商贩的土匪,个个举着火把挥着长刀就冲他们砍来。
刚从巨石惊吓中还没缓过神来的镖师们,又得带伤上阵,但即便是长安城里上一流的水准,竟然在这群野路子土匪中没占到什么大便宜,只落了个平手。
戴眉生心急之下大喊:“我们可是四大营的人,识相的,就早点缴械投降!”
可谁知,话刚说出,就有一道寒光从他眼前闪过,一支细小的银针射向了他的胳膊,戴眉生的眼中见金见银就是不能见血,一看血水从胳膊上流出来,当场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等醒来,镖师们已经把他抬回了齐国境内。
戴眉生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点货物,发现这帮土匪竟然什么都没抢走,镖师们将自己的本事都吹上了天,只道是野路子土匪怕了他们的真本领,各个领了镖银就散了伙。
土匪抢劫不就是劫财吗?怎么会什么都不动?
戴眉生回长安的路上边浑浑噩噩养伤,边在想这个问题,但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这帮土匪究竟是什么来路。凭他在商界里的人脉,也问了几位去大理国进货的中小商户,遇到土匪的也不少,但都损失了大量银两和货品,像戴记这样分文未动的实属罕见。难不成真是陆渊真成了关二爷,三不管的地界还能发挥奇效?可自己胳膊上的箭伤又该如何解释呢?
戴眉生只当自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到长安城中安置了货物之后,就大摇大摆去了戏园子里听晏余青的戏,此时此刻,唯有晏余青的嗓音能给他压压惊。出门前,戴眉生还对着铜镜,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将胳膊上绑紧的绷带,绑成了朵大花儿样式,生怕晏余青看不到自己光荣负伤了。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戏园子今日却安安静静,戴眉生在门口问了几遍,卖票的小二都说今日停休不开馆。戴眉生从怀中掏出几锭白得发光的元宝,卖票的也无动于衷,只道是晏老板管得严,手下人没有敢乱拿人钱财的。若是真的想见晏老板,不妨多四处转转,指不定晏老板心情好,在哪条街上看衣服等吃茶呢。
戴眉生心想那敢情好,若是晏余青真看上什么了,别说一两件最新的衣服,就是一两间铺子,还不是戴眉生挥挥手能买下来的嘛?转头就兴高采烈地跑街上偶遇去了。可在大街上闲逛许久,都快出城了,也没寻到个人影。
真是奇怪了,晏余青这么大一个角儿,但凡走哪,都有些爱听戏的人跟着,若是真逛街去了,他所到之处,必定人潮拥挤,怎么今日逛了半天,都没见到声响。
正疑惑时,戴眉生路过一座青灰色小院的侧门,却听到里面“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戴眉生对这嗓子,可真是入了迷一样的喜欢,也不管这是哪家宅院,也不管自己受了伤,就停在门口,两手扒拉着门缝,仔仔细细往里面瞧着,看看晏余青在里面做什么。
作为晏余青这么多年的铁粉,他素来知道,晏余青只在戏园子里唱戏的,别的地界,就是出价再高,晏余青也不会多唱一句词儿!这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请到晏余青去府里唱戏?
门里的人确是晏余青不假,他穿着一身浅紫色布衣,手拿一把素白纸扇,正对着院中几名小童教戏,那小童们年纪不一,大点的有十四五岁,小点的不过六七岁。小童们衣着有些破烂,但学的样子极其认真,模仿着晏余青的身段和嗓音,正磕磕巴巴地练着。
戴眉生心想,晏余青小时候在戏园子里跟着师傅学戏,是不是也是这般场景?
戴眉生不敢打扰晏余青,别看台上的晏余青演得都是些痴情怨女,但却是个凉薄性子。爱听他戏的人多,拿钱拿礼物哄他开心的人更多,但他通通都扔出了戏园子,不愿与人多来往。
起初认识晏余青时,戴眉生也不知规矩,回回包场之后想去后台瞧瞧他,结果被戏园子里的打手给哄了出来。戴眉生却一点都不恼,想晏余青这么个名角儿,要没点规矩没点脾气,得叫多少人给欺负了去,这么一想,戴眉生还高兴地打赏了戏园子里的所有人,叫大家好生护着晏余青。
戴眉生蹲在门口听了半晌,院中就没再传来晏余青的声音,再瞧去,晏余青人已经不在后院,只剩下那几个小童还在揣摩戏中的人物。戴眉生赶紧起身小跑着奔向正门,迎面撞上了从门内而出的晏余青……和皇甫麒……?
也不知道皇甫麒怎么认识晏余青的,从不给私宅唱戏的晏余青能一听到三殿下的名字就跑去没人住的灵台观唱一出拿手的《惊梦》,如今俩人还能一起出现在这不知名的小院。
戴眉生刚俯身想向皇甫麒施礼,却被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下胳膊,正好触及了伤口,戴眉生痛得嘶哑咧嘴,正想大骂一通到底是什么人没长眼睛,抬头却看见手边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瞎子乞丐。
戴眉生后退了几步,把路让了出来,让那乞丐先走。心想,既是个瞎子,便算了吧。
谁知那瞎子眼盲心明,冲着大门的方向问道:“陆老板,晏老板,坏事了!刘瞎子我走路不稳,刚刚是不是撞了你们的朋友?他身上流血了,你们要不来看看?”
戴眉生眼睛睁得浑圆,在瞎子身后捡着重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们?”
刘瞎子循着声音望向戴眉生的方向,道:“你刚刚是不是作揖来着?那个姿势错不了……再加上你身上这股子奇异的香气,一定是跟陆老板和晏老板一样的富贵人家出来的。”
戴眉生心道,区区一个瞎子乞丐,了解的倒是多。今日为了见晏余青,身上特地换成了大理国流行的杜鹃花香。
“瞎子,你没认错,我确实是这二位的熟人。”戴眉生道,“只是你口中的陆老板不姓……”
这座院子是皇甫麒以“陆弃”的名义用来收容城中乞丐的避难所,向来不为人知,没成想会在这撞到戴眉生。
见到戴眉生的那一刻,皇甫麒脸色忽地阴沉了下来,又听到戴眉生眼看就要戳穿自己的身份,立刻出声阻拦:“戴财神,咱们边走边聊。”转头又换了副和善面容对刘瞎子道:“刘大叔,你去后院看看那帮孩子学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