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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景琛和武文二人因为担心房太师那边会出事,于是便提前北上,沿途留下记号好让粮草军辨认去向。归时下了好几场大雪,当时来的路已然辨认不清了。不过此次武文和景琛两人都多留个心眼儿,标记多做了几处,一处被埋倒也不至于失了方向。

      “你当真信那母尚珏所说?”武文还是觉得不妥,趁着休息的片刻又向景琛提起。

      景琛抬头看了看那黑压压的乌云,随后道:“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信他。”

      武文听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于是乎提醒道:“以前他可能不会管如今之事,但如今仲兄弟可不会像是在此时还能静下心去那么远地方的人。”

      景琛假装听不懂武文的言外之意,此间事了,若是让他平安他如何都无妨,“那武大哥可有头绪?”

      武文看着景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要不还是说当官的精明,一两句话便让人没了要聊下去的欲望。武文嘴向来比脑子快,直言直语,有什么便说什么,于是他又道:“我看你和母尚珏走的十分近,可我提醒你,不管你们俩以前有什么,现在你有了仲兄弟可不能朝什么暮什么楚。”

      武文这话一出,惊得景琛刚入嘴的酒吐了一地。

      “哎呀,你这人就不能稳重一点吗?这酒可贵了,真是糟践东西。”武文看着被浪费掉的酒,心中某处只觉得刺痛,他这人没什么大的爱好,唯独对这酒是情有独钟。

      虽然不知道这点武文这点是怎么臆想出来的,但他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毕竟这次能不能安全回去也是未知呢!

      正如景琛所料,他离开的这二十几天以来,奉天的灾情每况愈下,一开始房太师还有对策,虽舍不得,但杀些军马也能让百姓吃一顿饱饭。可如今的灾情注定了他们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可他也没有料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原本奉天的人数并无那般多,许是听到有吃的,其余地方的百姓便蜂拥而至,原本能撑到景琛他们回来的粮食如今只能让三分之一的人堪堪果腹,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小孩。

      “老师,您起来喝点水吧!”花渊端着刚烧好的水走进营帐。

      房太师虚弱的应了一声,随后艰难的坐了起来。他们已经五日未曾进食了,若非有水吊着一口气,怕是他们早就去了。他们是官员,得做表率,一顿让出来的食物能让三四个孩童吃饱。是以他便以自身为头,率领一众朝廷官员节衣缩食。这法子虽对于如今的情况来说无异于是杯水车薪,但大人总是比孩子能忍耐些。

      “老师······”花渊看着虚弱的房太师欲言又止。

      房太师看得出花渊想说什么,于是开口说道:“你若是想提那件事,那你便出去吧!”

      “可是老师您的身体!”花渊亲眼看着房太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身形也日渐消瘦,而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心中悲愤万分。

      房太师看着花渊,随后便想要站起来,房太师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花渊帮忙。花渊并不是第一个跟他提出那件事的人,可他身为一国太师,国之重臣,怎可干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看着老师一次次摔下去又一次次倔强的稳住身形,花渊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最后房太师终于稳住了身形,这才叫花渊过来搀扶。花渊赶忙上前。

      “扶我出去走走!”

      花渊明了,搀扶着房太师一步一步走出营帐。

      出了营帐,房太师向远处看了看,有些刺眼,只是匆匆一瞥,眼前之物却有说不上来的怪异。“这些树怎的看上去有些怪异?”

      看到房太师出了营帐,那些官员们一个个都跑了过来。他们看着彼此,眼神飘忽不定,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花渊如实说道:“这些树的树皮都被吃光了,看上去是有些突兀。”

      “连树皮竟都吃光了?”房太师有些讶异,他只是五日未出营帐,没想到会发生此等事来。

      “景琛呢?可有回信?”

      花渊摇了摇头,自从景琛走后房太师就一只在问这个问题,可如今快一月了,还是不见景琛到来。至于信件,在如今的情形下,驿站也早就都荒废了。但房太师却是很执着与写信,花渊也便依了他,日日写信再佯装寄了出去。

      其他人不知晓原因,花渊却是知道的,在旁人看来房太师也只是最近几天才变成这样的,可花渊看的很清楚,从来这里开始,老师就没有再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个整觉,每天晚上忧心忡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原本就有些花白的头发如今看起来更甚,对于节衣缩食,老师更是很早之前就在做了,所以现在看上去才这么的虚弱。

      至于花渊要提‘那件事’实在是他不想再看老师消瘦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怕是要吃不消了。

      房太师环视一周,那些官员脸上虽有疲态,但却并不如自己和花渊看上去那般虚弱。看到这里,房太师心中倍感欣慰,自己教出来的到底与这些人不同。

      “人老了,被风吹吹就不行了,有些头痛,你扶我进去吧!”

      花渊颔首,搀着房太师又进了营帐,只留下营帐外面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开始的?”进账后房太师问。

      “就在老师病倒那一天。”花渊并无隐瞒。

      房太师苦笑,原是如此,若非自己强撑着盯了那么多天,说不定这些人也能少挨些饿。“你看上去清瘦了不少,怎么没跟他们一起?”

      花渊听了说道:“我还年轻,挨几顿饿而已,还受的住,今天听到有人说南山那边发现了好几处野兽的脚印,正准备过去看看呢!”

      花渊一边把房太师扶到床上一边说着自己的打算,事实上听到南山那边有东西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这几天他是每天都去,但总抢不过别人。他眼睁睁看着有好几人都从雪地里刨出被冻死的兔子、鹿什么的,可一到他却什么都捡不到。

      如今的雪是越积越深了,刚开始还有人清扫,如今为了保持体力也只好任由它去,现在掘地三尺也不一定能见到土地,可事在人为,花渊相信只要不放弃还是会有希望的。

      “那你今日问我是何意?”房太师问。

      花渊对此也是不避讳,“原本以为您老不行了,所以想试试看能不能劝的动,结果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耍了。”

      房太师老脸微变,问道:“爱徒何出此言?”

      “弱柳扶风才应当是如今老师该有的姿态,而刚才站在外面我却觉得不是,老师明明步伐稳健的很,哪像是快要仙去的人。刚才无意间搭了一下脉,亦是发觉老师好得很呐!”花渊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的推断。

      都到这份上了,再装下去也是没用了,虽然残酷,但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总不能叫他真的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员饿死,他们也都是人生肉长的。

      “我若是不装一装,如今饿死的人怕是不止这些。”房太师坐起说道。

      花渊有些无奈,自家的老师骗人连自己都骗,“您倒是过了戏瘾,也不知道跟我串串,白害我担心那么久。”

      说到这里,房太师竟有些自豪,没想到他竟然连最信任的弟子都骗了过去。

      “可我想不明白,您明明将吃食都省下来让给了我们,怎么会···?”对此花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您已经?”花渊不由的站了起来。

      “哎,越说越离谱了,为师怎可会与他们一般,关键就在这儿!”房太师指了指自己盖的被子,花渊盯着被子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看着自己的傻徒儿还不得要领,于是他便让花渊上手摸了一模,可这被子一天要被花渊经受许多次,并未感受到有何不同啊!

      “这被子是你师母专门给我们准备的,你和景琛都有一条,是藕丝的。”房太师提点到。

      “藕丝的?”花渊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师娘硬是要他们带着这些被子,原来是藕丝的,藕丝可入药亦可食用,想来自己老师早就明白这各种蹊跷,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来。

      “人老了,胃口也小了,这么一床藕丝被足够我撑一个多月了,就是苦了你了,我原以为你能自己发现的。”

      花渊此时有些后悔没有跟着武文去,吃被子这种事情景琛可能会干得出来,他花渊可真干不出。

      此时房太师也说道:“相比于那两个,你呀!太实诚了。”

      “······”

      随后花渊问道:“难道老师真要任由他们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来不成?”

      房太师却说道:“人呐!生与天地,长于天地,最终又要长眠于天地之中。无所谓伤天害理,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活’字,只有人活着才能有以后,若是此一关都过不去,何谈以后。此事在你我看来确实是有违天道伤天害理,但人之将死,所做出的反应可能看上去有些疯狂,但却是最有效的。有的事你不做,我不做,他不做但却有的是人做。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只想清楚一个道理,人,只要无愧于自己便是。”

      看着花渊有些不解,他又道:“或许在外界看来此事不妥,但那却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谁都不可能会放弃希望,如今的我们不也是在等着景琛早日归来吗?是是非非总有人议论,但死后哪管生前事。”

      花渊点了点头,“学生懂了。”

      “若是今日你未发现蹊跷你该如何?”房太师突然问。

      花渊以咳嗽掩饰尴尬,对房太师说了句他还有事要忙便出去了。花渊出去后房太师却笑了,“还真是像我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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