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下第一做邻居（女尊）》缇安甜

35、第三十五章

　　沈轻语再次醒来时，是躺在温暖的被窝中。

　　这不是他昏倒前的房间，窗外黑漆漆的，外屋亮着盏灯，四周静谧。

　　外屋的桌子边似乎坐着个人，沈轻语想到昏倒前似乎听到了顾臻的呼喊声，一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何处，他觉得浑身乏力，口干舌燥，费劲地撑起身子。

　　他伸长着脖子，声音嘶哑地喊道：“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倒杯水给我喝。”

　　桌边的人动了动，随即沈轻语就听到“嚓嚓嚓”的声音，像粗粝的纸在摩擦。

　　由于珠帘的遮挡，沈轻语只看到那人穿着一身绿色，一举一动格外僵硬，嚓嚓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他拿着杯子倒了水，缓慢走向床边。

　　待他走近，沈轻语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就是在门口站着的侍子，惨白的小脸，两团红艳艳的腮红擦在两颊，杏核眼里的眼珠子只有绿豆芝麻小一点，眉开眼笑，但也仅限于这个表情，他一顿一顿地往前行进着。

　　很显然，这不是人，这是纸人。

　　嚓嚓嚓，粗纸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沈轻语吓得往床里侧连连后退，他连忙道：“我不，不喝水了，你端回去，端回去。”

　　谁知那纸人像是没听到似的，缓慢且匀速地向他靠近。

　　随后他又听到有声音从耳边传来。

　　“轻语，轻语。”

　　是顾臻的声音，她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声音轻柔，一个劲地在喊他。

　　“轻语，那是梦，你醒来就好了。”

　　沈轻语缓缓睁开眼，看到顾臻的脸时有些发怔。

　　顾臻上前询问他是不是口渴，沈轻语却不敢轻易作答，不知现在这一切又是真是假。

　　他挣扎着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仍是黑漆漆的，没有血色的月光，连月光都没有。

　　见沈轻语胆战心惊的样子，顾臻心疼地解释道：“你之前经历的一切是中了瘴术，都是幻觉，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了。”

　　“你好好躺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看着顾臻走到桌子边，沈轻语不自觉又想起刚刚那个场景，他心跳加速，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臻，生怕她一个转身就换了模样。

　　顾臻将水放到他手里，温热的杯壁让他缓过神，总算有了那么点实质感。

　　他实在渴极了，捧着杯子大口地吞咽起来。

　　一杯水不够，他连喝了三杯水，总算解了渴。

　　“别急慢慢喝，现在没事了。”顾臻在一旁不断宽慰他。

　　见沈轻语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她将自己的手塞到他手中：“我的手是热的，我是真的，你已经被我解了瘴毒，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手是温热的，掌心老茧明显，此刻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沈轻语眼眶蓄泪，总算痛哭了起来，他一把抱住顾臻，浑身颤抖，哭泣不止。

　　“你不知道有多可怕，呜呜，那个月亮是红色的，我们被狗舔，呜——槐树上还有鬼脸。”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顾臻被他抱了个满怀，浑身僵硬了下，连忙抬手拍着他的背，抚慰着他：“别怕别怕，已经回来了。”

　　哭了半天，他红着眼眶，眼睫还挂着泪珠，从顾臻怀中退出，打了个哭嗝，问：“杨念安怎么样了，他，嗝，他受了伤，还昏倒了。”

　　顾臻拿出帕子帮他擦拭泪水：“他在另一个屋子，秦馥在帮忙照看，他娘也在。”

　　沈轻语愣了下：“秦馥也来了？”

　　“是，你们去树林里后她就来了。”

　　沈轻语这会儿总算冷静下来，想到现在的时间，问：“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房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躁动声，不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

　　“轻语，你在里面吗？”

　　是杨念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

　　“师姐，沈轻语醒了吗，杨念安醒了非要见到他才相信现在都是真的，我拦都拦不住。”

　　沈轻语刚准备下床就被顾臻拦住：“你躺着，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杨念安就冲了进来，他看到沈轻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扑到床边，颤颤巍巍道：“轻语，咱们真的不再是鬼了吗？”

　　他的模样看上去比沈轻语还要虚弱，脸色白得发青，活像从棺材坟墓里才走出来似的。

　　两人经历过那些诡异的场面后，犹如并肩作战的战友，感情也加深了不少，沈轻语握着他的手，宽慰道：“我们是人，外面的月亮恢复了正常，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世界了。”

　　杨念安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如释重负般落泪，他哭得悲恸，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秦馥将他抱起来，叹气道：“都说了没事了，怎么老不信我，师姐你好好照顾轻语，我先带着他回去休息了。”

　　沈轻语看着晃动的红烛，向顾臻询问起了事情的发展经过。

　　两人进入林中后，那团浓雾实际上是瘴气，自此，之后看到的全都是因为吸入瘴气后产生的幻觉。

　　“幻觉？那些瘴气是天然的还是有人要害我们。”

　　说及此，顾臻的脸色冷下来：“槐树村的贺家死了女儿，他们要给女儿配骨，最近没有才死的未婚男子，所以才在路边蹲守挑选。”

　　配骨，也就是攀阴亲，结冥婚。

　　“本来他们的目标是杨念安，但你跟了上去，就一并将你也算入其中，当贺家女儿的侧夫。”

　　沈轻语没想到在女尊社会也有冥婚，不过想来也是，不管是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都是属于封建社会，只要有阶级有压迫，肯定就会出现这些乱象。

　　“我们在路边没等来人，秦馥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她说飞过来时看到不远处的林中有团浓雾，我们便猜测你们出了事，以防大家中毒，我跟秦馥进的林中，那时候已经没有你们二人的影子，只看到地上有一串脚印。”

　　沈轻语诧异道：“我们中了瘴气后还一直在往前走？”

　　“是，根据脚印来看，你们从树林钻出去，过了桥，爬了山，最后的目标是贺家的祠堂。”

　　顾臻顿了顿：“贺家的女儿两日前因为坠崖意外身亡，棺椁还停在祠堂，我们找到你们时，杨念安已经躺进了棺材，而你就在棺材的旁边，马上也要晕过去。”

　　沈轻语现世也了解过冥婚，知道这里头写着血淋淋两个字——吃人。

　　没想到这贺家这么缺德，用活人来配阴亲，也不怕损了阴德。

　　“咱们现在在我朋友家，你先休息，醒来后再细聊。”

　　顾臻让他躺下，掖好被子后准备吹灭灯烛。

　　沈轻语拦住她：“别，别吹灯，我有点怕。”

　　顾臻看了他一眼：“我就在外间的小榻上，你安心睡，夜深了，什么事等休息好明日再说。”

　　沈轻语总算放下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顾臻躺在小榻上听到他的动静，起身倒了杯水，问：“睡不着吗？”

　　沈轻语听到倒水的声音，忽然想如厕，尿意来得汹涌澎湃。

　　他红着脸，看了看外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我想上茅房。”

　　这是农家院子，房间里没有恭桶，必须去房外的茅房。要是放平时，他二话不说根本不带怕的，但现在一想到那些幻觉加上冥婚的阴影，他连这间屋子的门都不敢开。

　　顾臻是和衣而眠，她放下杯子，将衣架上的外衫递给他：“外头有些凉，你披上外衣再出门。”

　　沈轻语现在穿的寝衣，颈巾歪歪扭扭地戴着，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若是放在外人眼里，铁定以为顾臻欺负了他。

　　房门打开，凉风吹了进来，天上连星星都看不见，四周是浓稠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顾臻拿着灯烛走在前面，沈轻语拢着衣襟，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

　　茅房要穿过院子，沈轻语总觉得四周凉浸浸的风像剃刀一样剐蹭着肌肤，他实在忍不住，上前抱住了顾臻垂在一侧的手臂。

　　可怜巴巴地说：“我有点害怕。”

　　顾臻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两人来到茅厕，顾臻将灯烛递给他。

　　沈轻语实在憋不住，咬咬牙走了进去。

　　回去时，他也是抱着顾臻的手臂，像个挂件似的。

　　只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更是睡不着了。

　　回到床上时，他抻着脖子看了眼和衣躺下的顾臻，说：“你不脱衣服吗，这样睡着会不会不舒服，你能伸直腿不，要不你来床上我去小榻上。”

　　顾臻哪里睡怎么睡都无所谓，但她听出沈轻语的意思，转过头说：“你睡不着，是害怕吗？”

　　沈轻语坐在床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我想跟你讲我们在幻觉里看到的东西，你这会儿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来床边，咱们聊聊天，这样隔得远说话不方便。”

　　他又补了句：“小榻太小了，我过去就挤不下。”

　　半晌，顾臻才掀开薄被走了过来，她看向沈轻语，目光沉沉：“你对其他女子也是这般吗？”

　　沈轻语愣了下，不太明白：“什么其他女子，这般是哪般？”

　　顾臻垂下眼皮想，这天底下有哪位未出阁的男子会主动邀请女子到他的床边，也只有他做得这般自然又不知所畏的样子。

　　沈轻语明白过来，古人讲究男女有别，他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眼中估计已经算是水性杨花了。

　　“哪有什么其他女子，你吃醋啊？”沈轻语凑近些，露出狡黠的笑，预备逗逗她。

　　顾臻抬眸看他，眸光闪了闪，欲言又止。

　　她话锋一转：“你说说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沈轻语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只好先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