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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拜访齐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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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发生的事如今历历在目,可早已铁板钉钉的事如何还能同今日扯上关系,特别是金旱已死,更加让人无从回答。
洪达净和瞿敖只得诉说当年细节,咬死没有疏漏的地方。
金意且心中发寒,虽然那件事发生时他才十五岁,但他也必须要说点什么,好把这件事再一次遮掩过去,于是当二位大人讲完,他接着道:“陛下,臣当年随父亲与两位大人一同前往,当日的女子确实身死容毁,这一点并无异议。”见惠帝凝神静听,并没有怀疑之色,他稍稍放下心来:“至于今日之事,臣认为必是神明显灵,一切皆是陛下的功德。”
惠帝深吸一口气,单手抚上额头揉了揉,他不太相信神明显灵这样荒谬的事,可十年前参与那件事的几个主要人物,如今一个死了一个被抄了家,面前三人又都说得振振有词,实在无法找出破绽。
他摆摆手让洪达净和瞿敖先出去,又走下围塌绕着金意且来回踱步,细思一番后问道:“竟没有一点疏漏的地方?”
“回陛下,确实没有。”金意且回道。
“罢了罢了,不过今天这事不得不查,要查但不能公开去查。”他重新坐回围塌,沉声道:“过几天会交给你个职务,你给我好好摸一摸那位仙子的底,有任何不妥务必同我回报!”
几天后,扩建无边大殿正式进入议题,图纸还未画出,早朝时就宣布了一项人事调令,竟是将殿前都虞候金意且调做扩建总指挥,洪达净和瞿敖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互相看看不说话,其他人可就不明所以了,可是惠帝显然不容旁人置喙,宣布完匆匆就下了朝。
殿前站了两拨大臣,左边为首的许色如对着惠帝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大正建国十年,他是曾经一起打下江山的几位元老之一,如今虽官拜左丞相之位,但始终恪守臣子的本份。
这些人嘴里小声议论着什么,边往殿外走,几位大臣簇拥着许阁老,御史中丞丁据将重重的笏板插于腰间,首先用不满的语气议论道:“这大殿的修葺何时轮到殿前司来管,一向不都是工部的事?”
“丁大人,御史中丞的位子可不是让你来议论这些事的。”许色如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回道。
丁据在旁边听得浑身一凛,他是前不久才升的位置,因为并不属于大正开国大臣,他花了好些时间才勉强爬到许色如身边侍候,原以为提了官说话也能放松些,没想到今天却碰了一鼻子灰,他立刻窘迫地擦着汗,嘴里嗫嚅着想要解释。
旁边那伙人看见出头鸟被打也都闭了嘴,同时心里暗暗嘲笑起丁据的鲁莽。
“不过,是得让人留意留意,举梓,递个话给齐尚书。。。”沈怀义听见阁老同自己吩咐,连忙竖起耳朵,他一直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不过却明白阁老的意思:与其留意殿前司的动静,不如好好打探打探那个自称“仙子”的女人的来历。
因为陛下的关注,无边大殿迅速开始如火如荼地扩建起来,原先由尚书令监管的工部并不敢违背圣旨,工匠们每日作出的图纸都得呈给金虞候审看,这到底是难坏了他,自己从未有过建造房屋的经验,更别说去看这些复杂的图纸。
可工期摆在那里,就算是看不懂也要金意且签授之后才敢动工,这才过了一两天,来殿前司催促图纸的小厮一个接着一个,扎眼得很。意且心里着实着急,硬着头皮看也看不懂,还是瞿敖给他支了个招,叫他去尚书令府上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借几个人手过来。
齐尚书此时因风寒入体已告假好几日,在前朝大梁之时他就任尚书令,到了大正位置依然安稳如初,不得不说是有一番厉害之处,他既没有臣服新帝的羞耻感,又对这场改朝换代没有过多的自我解读,加上管理六部勤勤恳恳,颇受惠帝的赞赏。
金意且带着满满的礼物到了齐府,同他的父亲一样,两人曾在大梁同朝为官,这样的关系倒是相比许太师能更深一步,父亲死后,齐尚书也前来吊唁,还和他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叫他打起精神。
齐府小厮问清来人身份后,赶忙入内汇报,不一会,管家就迎了出来,将他们带到正厅,滚烫清新的茶水也跟着端了上来,一同跟着来的金府小厮阿伴把手中礼物交托出去一部分,然后跟着主人家出去了。
尚书午寑还没结束,因着生病的缘故,每日午食后服了药且得睡上好一阵子才行,已过了未正仍在昏睡。管家寒暄了几句便把他丢在正厅,处理自己事务去了,阿伴多半也是贪玩闲聊一时半刻回不来。
午后太阳正烈,虽已开春倒觉不出一丝热,意且啜了一口茶站起身欣赏起字画来,他虽从小跟着父亲在军中摸爬打滚,可文章、书画也从未丢过,特别是母亲对他的谆谆教诲,往往比父亲来得更加严格。
只见正厅之上挂着两幅仙鹤图,左边舒展翅膀即将腾空远飞,右边已然紧握双爪正要着地,这两只仙鹤皆是身处仙雾之中,飘飘然竟不似凡间之物,他上前几步打算细究,隐隐约约能够辨认出背景群山深处,袅袅婷婷一个女子正用手朝天空接着什么,由于半个身子隐入雾中,女子被描摹地相当不清晰,金意且只感觉虚空里回到了祭祀那日,那位神秘的“仙子”从彩雾中脱引而出,一尘不染。
“咳咳咳。。。贤侄可懂这画?”齐六界刚刚听说金虞候来了,披上衣服便出来迎接,他的风寒还没好透,仍有些咳喘。
意且立刻将神志从画中拔出,回头望见穿着便服的齐尚书,先是恭恭敬敬拜了一拜,接着上去搀扶他在堂上坐下,这才说道:“小侄不才,齐伯伯这画倒是风雅得很,两只鹤像是活了一般,只是这画上女子未免太过哀愁,似乎在同天祈求着什么。”
齐六界又咳了一下,他嘴角挂着笑淡淡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热络回应,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在职位上总是矜矜业业,可官场却从不与人过分交好。
金意且见话题淡了下来,便直接说明此次来意:“齐伯伯,今天侄儿过来是有事相求。”
“哦,你是说无边大殿的扩建工程吧,”齐六界并不绕虚,也随着点出来,“这两天我身体抱恙,正想着能有人帮我分担点政事,方才我已着人去安排,明天会有人来同你报道,他们都是些造殿的老手,你大可放心使用,不过工期你自己可要拿捏清楚,陛下那边可含糊不得。”
两人只说了一会话,事情就完全落定,时间刚刚过了申正,齐六界也不挽留他在家中用饭,倒是拗不过被他扶着进屋歇息,一番告谢之后意且寻到小厮阿伴就回了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