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营业》顺匀

9、第 9 章

　　24.

　　谢婴上午被节目组化妆师弄醒的时候，综艺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已经吃完早饭换好服装了。她揉着眼睛爬起来跪在床上缓了缓。周遭的工作人员举着镜头慢慢推进。

　　直播间里乱成一团。

　　- 早
　　- 姐姐早啊！

　　谢婴心里波澜不惊，偏头扫过一旁的导演组，视线落在导播的提词器上后露出一个苦恼的笑，自然到看不出是剧本：“早，没化妆呢……”

　　- 竟然是素颜吗…OMG
　　- 美神下凡，幸好我有完美的自控能力，让姐避免了一场酣畅淋漓的x骚扰
　　- prprpr

　　谢婴看不见弹幕，隔空揉了揉镜头拍互动：“你们吃早饭了吗？我喜欢赖床…不习惯吃，但是录节目的话会装作很健康生活的样子……”

　　直播间里又是一阵23333。

　　大清早收视率还没有到高峰，节目组就是简单地做了几个跟随镜头拍两个人用早餐。顾时谦白灼了一道菜心，清水煮了一盘虾。谢婴走过来时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错了片刻，她挑了挑眉，背对着镜头终于露出一个笑。

　　方才对直播间说的那句是提前挽尊。
　　昨天晚上两个人不欢而散，她还以为这个人不给她留早餐了。

　　不过心中那点莫名其面的松弛是一回事，面上又不能作出太惊喜的样子。她慢吞吞地拉开座位，柔软的湿巾将手指擦得干干净净后，她正伸手碰虾——

　　“剥好了。”

　　有人从保温容器中拿出另一盘，红彤彤的食材上已经去掉了晶莹剔透的壳。

　　这下轮到漂亮的太太愣了。

　　- 啊啊啊啊
　　- 谁能懂啊，我一早上守在直播间里就是等姐看到这一刻
　　- 七点做好菜热了四次还提前剥了壳…姐你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谢婴的嘴唇微微开合了一下，导播切到了她泛红的脖颈和耳垂，雪色的肌肤上被淡粉沁透，本来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可怜的指尖蜷缩了微微，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害羞，她似乎是想说谢谢，倒最后也没说出来，接过来后低头默默咬了口筷子的尾巴。

　　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没手，别作秀。”

　　男人没反驳，嗯了一句，自顾自地剥剩下的虾，然后筷子伸过去把菜心里用来增香的八角都挑了出去。带着科研理工男的严谨，整整齐齐摆放在一张叠好的纸巾上。

　　一直到早餐吃完，谢婴都没抬过头。

　　- 宝宝，你是一只害羞的小猫
　　- 我的妈呀结婚都十年多了还能腻死人
　　-磕拉我了磕拉我了磕拉我了磕拉我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顾时谦早已经吃完，在谢婴吃的时候就静静地拿了学生的论文来改。摄制组提前打好了招呼，这种时候一般不切近景避免泄露数据，远远地框了两人的半身。

　　顾教授似乎不像演员那样天生懂得和镜头互动，他从第一天录制开始就很少盯着摄影师的方向，说话做事无一不是看着另一位主角。谢婴扒几口菜就会伸头探脑凑过去看他在干什么。顾教授往往会让出半个身位，思考片刻用相对朴实简单的语言讲透学生的工作。

　　影后小姐不知有没有听懂，哦了一声偏过头去继续吃，仿佛小金鱼一样只有7秒的记忆，过了一会又偷偷凑过来：

　　“这章是干什么的？”

　　有短视频网站的营销号做了一期混剪，用缱绻眷恋的bgm配上每一个他看着她的眼神。

　　热评第一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姐的样子好殇哦，有一种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真正能走进去的感觉。

　　「配图」早几年谢婴在片场看英语书——

　　/大哭/大哭/大哭，谁懂，当年他们都骂英子强行装，说估计看了八个小时还在abandon，广场上全是笑话。对姐夫那么聪明的人来说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明白她的工作，但是她穷极一生也没办法写出那种文章。这种感情会不会很容易就散了，姐夫能走出来，姐怎么办……

　　热评第一的热评第一是这样的——

　　哒姐你没事吧。。。
　　真能幻想。。

　　25.

　　网上的种种猜测，般配与否，都不在两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今天节目组发布的任务是“一日民政局志愿者”。

　　谢婴和顾时谦这对夫妻的社会影响极好，制片人受到当地的相关部门邀请在情人节这一天到某区的民政局录制，明星夫妇要乔装成导览台的工作人员，如果被认出来，则要邀请来办理业务的新人参加节目组准备的小游戏。

　　如果新人赢得游戏，可以获得赞助商赠送的婚纱照体验，以及明星夫妇亲笔写下的婚姻祝福。

　　情人节本来就是领证的高峰时间，再加上有直播的传播效果，不要说乔装打扮……热情的新人们压根没有给谢婴换上红色志愿者小马甲的机会。

　　“！！！！谢婴老师！”

　　她几乎是踏进这栋楼的一瞬间就被各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围了起来，顾教授沦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合影工具人。男人噙着一抹看不太清的笑，熟练地按着快门。

　　那些她和顾时谦提前写好的小卡片也被一抢而空，来晚的新人只能缠着她要新的。

　　跟拍摄像从始至终都客观地记录这一切，温水七年节目组最受欢迎的一点也是因为它容许一切播出意外的出现。

　　工作人员在谢婴手忙脚乱签名时插入画外音：“作为成功的爱情拥有者，谢婴老师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

　　这是个很考验临场发挥的问题，稍有不注意就会变成三观上的说教。

　　谢婴的脸色没变，笑着扔回去：“人家结婚，哪里有我当老师的道理？”

　　谁知这位新人刚好是她的粉丝，当即狂点头，说就想听谢婴的话。摄影师高大，将镜头从旁人的头顶推过来，黑洞洞的立在她的眼前。能够在那些层层叠叠的玻璃反光中看到她漂亮的脸。

　　影后的笑容僵住了一瞬，脑袋一片空空。

　　——成功的爱情…经验？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离婚的真相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她真的以为这是一句安排好的讽刺。

　　什么算成功？

　　从谈恋爱到结婚了算成功吗？有孩子算成功吗？怎么定义这个成功……人死之前有太多可能，半场开香槟就像是预告一种必然的笑话。

　　她被那个小粉丝热切的眼神盯的有些难受，远远地看着被另一群人围着的男人。

　　顾教授身旁倒是没有这么多亲昵贴上去的人，大概是因为男人清冷，大多数人对他也只是出于好奇。他们叽叽喳喳问了不少T大的事情：

　　“抱歉，我不是本科生院的，这个真的不太清楚。”

　　一向镇定的男人却因为这不足她这边十分之一的环绕有些无奈和茫然，他坦然地回答，在某一刻似乎有所感应般回头望向她的方向。

　　却没有看到谢婴的表情，她背对着他搂着一个粉丝。周遭乱糟糟的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谢婴说：“啊，成功爱情的关键吗……”

　　她笑：

　　“真心，真心最要紧。”

　　26.

　　闹了一天终于有了片刻安宁，夫妇二人都有些疲倦。

　　谢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直播镜头聊着天：“啊…年轻真好啊……嗯嗯，今天大概得有快两百对了！真的好多。不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才结的婚，想什么呢……”

　　顾教授在远处给两个小年轻指了复印室的方向。

　　两个有着结婚经验的人磕磕绊绊地当着临时“指引员”，甚至有些知识都已经过时。谢婴方才还很惊奇：“现在结婚证上的照片是可以自己拍完来的吗？”

　　逗的大家忍俊不禁。

　　突然，一个带着口罩的姑娘站在了导览台的前方，谢婴凑过去听她的求助。

　　对方的声音有点小，第二次的时候才清晰地传到谢婴的耳麦中。

　　顾时谦的脸色变了一瞬，下意识想去拉谢婴的臂弯，却听见已经累到糊涂的影后下意识地点头，快速说：

　　“是的，离婚是要带原件的。男方没有来吗？不过今天还有半个小时下班肯定来不及了，可能最少都得用四十分钟。问题很多，你可以在网上预……”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谢婴背对着那个黑洞洞的圆形玻璃，慢慢伸手探向柜台上面。抽出、递过去：

　　“这是官方的手册。”

　　她咽了下口水：“我刚刚说的信息在上面都有。”

　　顾教授此时站在她的旁边，男人的手臂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谢婴的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脚也发软。幸好，幸好她将这段对话圆了回去她目送着那女孩离开，在从顾时谦怀中挣脱的前一刻听见了他微微发快的心跳。

　　当天最后的求助热线问停车位，顾时谦接了电话从容答：“不好停车，还是你们一起打车过来吧。”

　　拍摄结束。

　　男人后退了半步，率先脱下志愿者的服装后坐上了返程的车。他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周身气势越来越冷，引得导播组的两个小助理看了好几眼。但是看姐的脸色似乎也没事，她还笑盈盈的。

　　谢婴跟民政局其他工作人员合影后一个人坐上了保姆车，几乎是落座的一瞬间她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人都看不懂顾时谦怎么了，她凭着记忆和猜测打开聊天对话框——从那一天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互相发过消息。

　　他们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她说：

　　“民政局不好停车，你打车过来。”

　　原来对那一天印象糟糕透顶的不止是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