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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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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山别院护卫由羽林卫,京畿大营和龙鳞卫负责。京畿大营负责外围,羽林卫次之,而龙鳞卫作为皇帝亲信自然守在皇帝身边。
皇帝登基已二十七载,在位期间殚精竭虑,身子骨早就不如以前。送众人进了山林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坐在下首的淑妃第一时间注意到:“陛下,左右这些孩子要黄昏时候才回来,不如回寝殿歇息歇息。”
“嗯。”皇帝一点头,阿福太监就小心地扶着皇帝往寝殿走去。
别院再次恢复了暂时的安宁。
“老马他们跟着安王殿下进山打猎去了,要是能入殿下的眼,以后就发达了。”一组巡逻交接完,几个将士坐在一起闲聊。
听他这么说,另外一人剥了个花生米抛进嘴里:“你这话就说早了。”
“哈哈,这不总得赌一把嘛!”
“哼,我们就是底下的小人物,赌赢了也没什么好处。”
“那可不一定。”这人说得神神秘秘,在得到其他人疑惑的眼神时又打个哈哈:“走走走,回去歇会,一会还要继续巡逻。”
就在他们离开后,别院的围墙翻进来两个人,见周围没有人,指节一曲放在唇边吹了个哨音,声如鸟雀。没一会,围墙外就翻进来十几个人。这时有巡逻的侍卫发现他们,刚要说话,同行的人突然暴起,用刀抹了他的喉,又迅速地打扫了痕迹。就这样,围墙内有了接应,此处很快就变成了他们的大本营。
“指挥使,外面有动静。”钟离快步进来。
段润坐在廊下蒲团上,仔细擦拭着手中绣春刀:“跳梁小丑。”
钟离上前坐下,自顾自地给倒了一杯茶,啧了一声:“白水?我记得前些日子陛下赏了你我二人一包上好的碧螺春,指挥使怎么不泡。”
段润眼皮一掀,目光无波地继续擦拭手中刀。
讨了个没趣钟离也不恼,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起身行礼:“虽是些跳梁小丑,但也得盯着。”
待钟离离开,许久段润也是保持动作不换,直到手中绣春刀光影幽寒,垂首与刀上冰冷眼睛对视,才站起身消失在浓墨悄然登场的夜色里。
深夜,别院一角一束火光冲天,接着就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
“院长,出事了。”老周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梁王他,他带人打进来了。”
云静知咳嗽了几声,看向外头照亮半边天的火光:“那孩子回来了吗?”
老周摇摇头:“下午时候别院就只进不出,听回来的人说他们在山里头也遇到了杀手,小公子他……”
“咳……”云静知急促喘息了几声,“不会有事的,扶我去陛下那边。”
“院长,这外头正乱,陛下那里有龙鳞卫的人。”
“去陛下那里。”云静知站起身晃了晃,老周连忙过去扶着他,两人一道往皇帝住处赶过去。
山里历来黑得早,云微和李霁不知道甩开了几波杀手,这会林子里早就黑的分不清方向。和安提亚交手留下的旧伤也早就裂开,今日和这些杀手对上又是伤上加伤。“行安你怎么样?”云微让李霁靠着树坐下,伸手去摸他的脸,触及是毫无温度的脸,“行安。”
“我没事。”李霁抬手握住云微的手,“我们不能停,那些杀手还在追踪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是你的伤……”
“小心!”暗处突然一道暗器破空而来,李霁纵身一挡将云微护住,手死死握住暗器,鲜血嘀嗒,“藏头露尾,出来!”
只听夜色里树叶被咔嚓踩碎的声音:“靖王殿下倒真厉害,折损了我们那么多人。”
李霁丢掉暗器,用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捏捏云微的手,随即拔剑冲向来人。听着耳边传来的打斗声,云微紧紧握住匕首,他绝对不能拖行安的后腿。
“咔嚓。”身后脚步声响起。
夜色里李霁猛地回头,随即抽剑回防,而与李霁交手的人却穷追不舍,因为他知道只要拦住李霁,对方就会分神而露出破绽:“云微。”
“我没事。”云微忍住颤抖的手拔.出匕首又重重刺下去。大抵这个杀手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上。
李霁本就重伤在身,能撑那么久全靠意志,所以每次遇上杀手只能速战速决,拖的越久越危险。随着一声破空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行安。”云微轻轻唤了一声。
“我在。”
仅仅一个回答,云微重重吐出一口气,“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天亮赵毅他们赶来接应。”李霁弯腰在杀手身上摸索,终于找到一根火折子,漆黑的山里终于有了一抹亮色。
李霁本就是追安提亚而来,随后又与杀手交手,一路走来早就失了方向,只能从地上的落叶来看,知道自己大概是进了山深处。
有李霁在前从杀手身上找到火折子,云微也有样学样的在几个杀手上翻找,却只找到了两根火折子,真正想要的伤药却没有看到。
“这些都是专门培养的杀手,一出任务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走吧。”
云微有些不甘心,可也知道若是在这里继续逗留恐怕会引来其他的杀手,“好,行安!”瞳孔一缩,眼睁睁的看着李霁倒了下去,火折子也在一瞬间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李霁猛然惊醒。眼前是柔和的亮光,不远处云微蹲在火堆边上正往里加着干柴。
听到动静,云微回头,一喜:“行安你醒了。”快步过来摸了摸李霁的额头,“你腹部挨了一刀,好大的口子,你怎么不说。”
腹部的伤李霁已经忘了是和哪波杀手交手留下的,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然云微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这里是哪里?”注意到这里是个山洞,看起来还不小,而且山洞入口还被云微谨慎的用石头和树枝挡了起来。
“是进山打猎的猎户常来的山洞,是这个小家伙。”云微指指睡在角落的一只小白狐,“没想到汤圆会在这里出现,是它领我来这里的。”
“倒还真是多谢它了。”李霁眉心一紧,想要坐起来。
云微连忙按住他:“你别动,伤口好不容易止血。”
“嗯。”李霁苍白的嘴角勾起笑,目光落在云微身上。
“你笑什么?”云微耳朵一烫。
李霁:“因为看到你。”
如此混不吝的话,云微不仅耳朵就连整张脸都烫的不行,“你饿不饿,这里猎户放了些土豆,我烤了两个。”
“云微总是如此,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这话不知让云微想到了什么,眼里染上一层涟漪:“不吃算了。”
看着云微的背影,李霁抬手摸摸嘴巴,好像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很柔和的物什碰过:“云微你偷亲我。”
一时间土豆重新落入火堆,溅起火星子飞扬。
“我想吃土豆,也想喝水。”李霁眸子里的笑溢出,“云微。”
“你不是不吃吗?”云微凶巴巴。
“饿了。”
五分虚弱五分讨好,云微哪里还气得起来:“待此番事了,一定要好好感谢在这个山洞放了这些东西的猎户,不然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猎户上山打猎,少说也要两三天,作为有经验的猎户就会在常去的山里寻一个落脚点,以求夜里安全又能休息好。这也刚好便宜了云微和李霁。
架在火堆上的炉子烧着水,云微小心地端到李霁手边又把土豆剥好:“你快些吃吧,这会也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来。”
李霁端起碗喝了口水,咂咂嘴:“没有之前的甜。”
云微脸上的红还没有褪下又添上了几分粉,若不是那会看着人失了那么多血,又听他念叨着要喝水才不会。没好气的拿起土豆塞李霁嘴里:“吃吧你,我出去打点水。”
“小心。”李霁正色道。
云微颔首。
待云微搬开洞口的石头出去,李霁咬紧牙关起身,并将剑拿在手里,只要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冲出去。
“不是让你不要起来吗?”云微也怕李霁担心,因此回来的很快,见李霁坐起来很是不满,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将洞口堵上,以免泄了光亮出去叫人发现。
“躺累了,起来坐坐。”话虽如此,李霁腹部的伤却是再次沁出鲜血,染红了用来包扎的布条。
“你别动。”云微想去碰李霁的伤又怕加重他的伤,颤抖的收回手,带着哭腔问:“没有药,也没有针线能缝你的伤,行安,你疼不疼?”
“不疼。”冷汗打湿李霁鬓边碎发,“你像之前那样亲亲我,我能立马起来打套拳。”
“呸!”云微横了一眼这个时候还不忘占自己便宜的人,“胡说什么。”嘴上如此,人还是小心靠近李霁给他擦去额上的汗。
知道云微脸皮薄不会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做什么,可在他靠近的时候李霁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可惜只是擦个汗,“你承认了。”
云微干脆收手,气鼓鼓地坐到火堆边,只给李霁留下了个后脑勺。
“我错了云微。”李霁捡起云微落下的帕子擦擦脸,脸上却意外的一痛,“嘶。”
“怎么了?”云微回头。
“不知道。”李霁摸摸侧脸。
云微这才注意到李霁手里拿着自己白日包那虫子的帕子,想到这虫子说不定有问题。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气,上前借着火光发现李霁脸上有一个红点,像是被蚊虫咬了。
“说来也怪,我进山之后……”云微将对准自己的两支冷箭和骑的马突然发狂说给李霁听,后者渐渐沉了脸色,“也不知是我多想还是其他。”
“回去我让人查”李霁道。
“嗯”掀开帕子想要李霁看,云微脸色猛地一变,这原本被摁死的虫子,竟离奇的又活了。
“怎么了?”
“你看,我明明摁死的。”想到刚才李霁脸上的红印,“难道是它咬的,行安你有没有不舒服?你……”
“没事,我看这就是普通的虫子,你别自己吓自己。”这次李霁动手将这虫子摁成了两截,“你睡会吧,养足精神。”
云微还没有回过神来,担心地盯了李霁好一会,见他当真没有一点异样才松了口气:“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叫我。”
“好。”
深山本就野兽出没,虽山洞被堵住,仍能听到野兽的嚎叫还有汤圆的吱吱叫声。
汤圆!?云微下意识睁开眼,就看到缩在角落浑身炸毛的汤圆还有双目猩红,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李霁:“行安。”
这一声犹如触发了什么机关,李霁猛地朝云微扑过来,迫使云微躺在地上被不平的地面硌得后背生疼:“行安你怎么了?”
“云微,我……”李霁闭了闭眼,浑身抖得厉害。下一秒李霁拿起匕首刺向自己的胳膊,吓得云微惊呼出声。
“打晕我!”李霁像是在极致忍耐,一字一句都说的痛苦不堪。
“行安,你到底怎么了?”不明不白之下,云微又如何能视李霁不管不顾。
李霁再次抬头,猩红的眸子几欲滴血。云微一下子想起发狂的马,“是那只虫子,它,它咬了你。”
李霁嗯了一声:“拿着我的剑,要是我控制不住伤害到你,就用我的剑杀了我,不要留手。”
“不,一定可以的,我们现在就回去找白术,他一定有办法。”
李霁看着云微,抓起匕首又给了自己一刀,疼痛和鲜血让他清醒了片刻,同时一股强烈的欲望涌上心头:“云微,打晕我,趁我还能控制自己,我不想伤你。”
“我。”云微恨自己为什么要带着那虫子,结果害了行安,可眼下的情况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无路之下也只能按照李霁说的,打晕他,然后出去搬救兵。
谁料,刚想用剑打晕李霁,落下的瞬间,李霁抓住剑,一扯,将人带入怀中。李霁猩红的眸子盯着云微,最后锁定在他无甚血色的唇上。
直到唇上传来痛意,云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眨眼,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李霁一顿,缓缓松开:“走。”
“这样可以帮你吗?”云微声音放得很低,“如果可以,我愿意。”
所有理智顷刻间如山崩塌,最后归入汹涌江河,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