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青烟里

41、第四十一章

　　“陛下，你要为朝儿做主啊！”宸亲王一进殿就哭天抹泪，好似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帝听着宸亲王的哭声，抬手将茶杯里的水倒进香炉：“噢，朝儿出了什么事，谁欺了他？”

　　宸亲王抹抹泪：“是靖王殿下，他今日新官上任就把朝儿的腿打断。朝儿在羽林卫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靖王殿下一来就拿朝儿立威，实在不公啊！求陛下做主啊。”

　　就在宸亲王哭诉的时候，殿外伺候的小太监躬身进来：“陛下，庆阳候，王次辅，刑部尚书杨大人……求见”小太监一口气报了十来个人，不禁后背汗湿了衣裳。

　　“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来见朕。”皇帝抬手，旁边伺候的太监总管连忙上前扶着皇帝起身，“都让他们进来，我倒是看看都凑一块要做什么。”

　　传话的太监出去不到片刻，朝中一众大臣进来就跪下，口中说辞都是自家孩子在羽林卫被靖王打了，求皇帝做主。

　　听完他们他们的话，皇帝挑眉：“竟有此事，来人，召靖王入宫。”

　　“是。”

　　皇帝要见自己在李霁意料之中，他无所谓道：“本王知道了，这就进宫。”

　　“宫中陛下和诸位大人都等着王爷，王爷还请快些。”太监行了个礼就退到外面候着，大有催促之意。

　　“王爷。”赵毅眉宇间难掩忧色，“此番我们得罪的人太多，怕他们会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不好的话。”

　　李霁哼笑：“他们说本王的不好话还少了吗？将东西给我，对了，云微……”

　　赵毅将袖中的一沓信封交给李霁，会意道：“若云公子问起，属下便说王爷上任第一天，事务繁忙恐怕不会来陪公子用饭。”

　　“嗯。”李霁想到这心情就不大好，想他费尽心思将宋南宋北支走，可偏偏遇到这些不长眼的事，“让厨房尽心些。”

　　赵毅领命：“是。”

　　御书房。

　　李霁在一众恨不得剐了他的视线中走进御书房，衣摆一撩跪下：“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见到这张桀骜不驯的脸就是气，将桌上的茶杯挥在地上，飞溅的茶水打湿李霁衣衫：“你好大的胆子，朕让你去羽林卫，你做了什么？”

　　李霁面对皇帝的震怒面色不改：“儿臣作为羽林卫都统，只是惩治了一群玩忽职守的将士，其余的并未在做什么。”

　　“靖王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饶是你惩治羽林卫将士也不该打断朝儿的腿。”宸亲王忍不住出声。

　　“依本王看，打断腿都是轻的。”

　　宸亲王大怒：“你说什么？”随即朝皇帝跪下，“陛下。”

　　皇帝眉心拧起：“李霁。”

　　“儿臣有事启奏。”说罢将一沓信封取出，“父皇看过便知分晓。”

　　伺候的太监连忙上前将信封捧到皇帝面前，皇帝阴着脸打开，这一看脸色越发是阴沉。见此殿中其他人也嗅到不一样的气息，交换了眼色按下告状的心思。

　　“好哇！”皇帝拂袖将那一沓信封摔在地上，“你们都看看，都看看你们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

　　殿中的其他人连忙捡起来，看后也均是脸色大变，跪下：“陛下，这，这定是污蔑。”

　　“是啊陛下，我家孩子品行端正，哪里会做下这等不耻之事。”

　　“污蔑?”李霁虽还跪着，但他周身的气势仍压得这些官员冷汗淋淋，“要不要本王将人证物证拿上来，哦，不，你们不要本王也是要将人证物证交给陛下，请陛下为蒙受不白的百姓申冤。”说罢，俯身朝皇帝行礼道：“陛下，信中所言句句皆是属实，还请为百姓做主。”

　　皇帝冷笑：“好啊！朕还不知天子脚下有如此肮脏之事，来人传大理寺卿觐见。”

　　“是。”

　　“不过若是靖王拿出来的证据有假，也别怪朕罢了你的王位，收了你的兵权。”

　　来了！原本还吓出一身冷汗的众人默默交换了眼神，皇帝苦靖王手中兵权久矣。只是想到刚才信中所写，一时间恨不得把自家不孝子狠狠打一顿，叫他们做了事不将尾巴擦干净。

　　靖王府。

　　临近夜色，天空又隐隐有落雪的征兆。

　　江淮州将云微送到靖王府门口：“快些回去吧，今日吹了风，熬碗姜汤去去寒。”

　　云微点头：“我知道，淮州也快些回去吧，辛苦今日你带我去买糖果。”这会的云微两手不空，都提了各种油纸包。

　　江淮州好笑道：“不辛苦，本就是我叫你去的，快回去吧，要下雪了。”

　　“嗯。”

　　看着云微进了靖王府，江淮州才收起笑，一旁的观砚道：“公子怎么不留云公子在小院住，明明离小院就几步路的距离。想来云公子断然也不会拒绝，可偏偏还要这会送云公子回来。”

　　江淮州拆开一颗糖果放进口中：“你不懂，走吧，该回去了。”

　　王府下人看到云微提着东西回来，连忙上前帮忙。看着天色云微想到今天第一天上任的李霁，关心问道：“王爷可回府了？”

　　下人想到赵毅的吩咐，回道：“赵护卫说王爷有些忙，回来怕是很晚了。”

　　今日云微和江淮州在外，也听到了关于靖王殿下惩治羽林卫中世家子弟的事。那会云微心里就不由得担忧，行安此举无疑会得罪许多人，本打算回府看看，可没曾想他人还未回府。

　　“云公子，厨房已经备好膳，可这会送来?”下人问道。

　　云微颔首：“对了，若是王爷回来了，劳烦小哥过来说一声。哦对了，不用让王爷知道，他回来肯定很晚了，不打扰他休息。”

　　下人点点头：“小的知道了，这就去让厨房送膳来。”

　　夜半时分，两匹马从空旷的街那头冒雪而来。

　　听到动静，靖王府的大门打开，“王爷回来了。”

　　“嗯。”将马交给下人，李霁抖落披风上的雪花，抬头看向水云居的方向，立马就有下人上前小声说着什么。原本李霁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春风化雨：“那就按云公子说的，当不知道。”

　　“是。”

　　“今日云公子做了什么？”李霁一边问一边往里走。李霁的院子和水云居一墙之隔，这会已经很晚，想必云微已经休息，他也无打算去打扰。

　　下人闻言连忙将今日江淮州来寻云微，两人出去一半天一直到临近傍晚的事告诉李霁。

　　听完，李霁嘴角压了压，他知道江淮州。是云微的同窗好友，他在汀州府的时候就见过，只是不知为何，他见这人的第一面就不喜欢，“嗯，知道了。”

　　“咦，云公子屋里还亮着灯，难道还没有休息。”下人道。

　　李霁目光落在映着微黄烛光的窗户，脚步停下：“你们不用跟着，都回去休息。”

　　“是。”跟在李霁后面的下人悄然退下。

　　李霁垂下头看着鞋尖沾着雪水融化的污渍，想了想还是往水云居走去。轻轻敲了敲门，屋里并无动静。李霁一推，门打开一条缝，“云微。”

　　李霁推门进去，屋子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李霁随手将披风挂在衣桁上，脱了鞋子的脚步放得很轻，绕过屏风看到躺在罗汉床上的人，已然睡着。

　　“在这里睡也不怕明日起来不舒服。”走近将落到一边的书拿起来，上面每一页都用小字写满了注解。李霁很喜欢云微写的字，就如他人一般隽秀。

　　“云……”俯身想要把人叫醒，李霁的视线却被一抹红吸引，那是云微的唇。许是梦里梦到了什么，云微蠕蠕嘴，微张。不知不觉间李霁已经靠的很近，能闻到淡淡皂角的清香，“云微。”

　　李霁支着下巴就这么瞧了很久，直到外面隐隐传来梆子的声音，才回神。起身小心地把人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云微，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