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青烟里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应下

　　酒香沁入肺腑，云微大抵也是醉了：“嗯。”

　　“那意思就是云微答应我去京城了？”李霁眸子里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意。

　　云微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刚才这人怕不是装的：“没有。”

　　“云微。”李霁软了嗓音，“眼下已经二月初，离过年不过十五六日光景，此时去京城正热闹。等开年过后还会有许多大儒在应天书院讲学，你若是能去听听定能有许多裨助。”

　　应天书院，是整个隋朝最高的学府殿堂，里面有许多才华出众的名师大儒，听说隋朝历代皇帝的老师均是出自应天书院，就可见其实力。

　　“据我所知，每年应天书院这个时候都会开放藏书阁，任前来参加春闱的学子研读，云微不想去看看吗？”

　　应天书院云微自然心动，就连林若礼也曾说过，应天书院藏书阁藏书浩瀚，若是能去也算是此生无憾。

　　见云微意动，李霁再接再厉：“恰好先前我回京，陛下命我去应天书院授武课，届时有我的令牌在，云微想看多久的书都可以，借走也行。”

　　“也不必借走，还有其他人也要看。”云微道，“不过，行安你真在应天书院授武课?”想到七月的时候还来江南查漕运一事，当了先生能那么清闲。

　　自然李霁这个武学先生并没有去过书院几次，毕竟书院里头都是些文弱书生，以李霁的教法怕是没几个来回就全撂倒了。他唯一几次去，不过都是为了应付了事。

　　察觉到云微好奇的眼神，李霁轻咳一声，左右无事，他去书院教教那些人又如何：“自然，云微去了就知道。”

　　“可。”云微想到自己答应宋之安的事，“今年我说好去宋叔叔家过年，往年因为阿爹的事未曾去过，这一次怎么也不能不去。”

　　“那我陪云微一道去向宋家主请罪，如何？”云微好不容易心动，李霁更是要铁了心哄云微点头。

　　“也罢，左右是要去京城的。”云微好似下定了决心，“一会我收拾一下就去江州城向宋叔叔请罪，行安就在家里等我回来。”

　　“说好和你一道去的。”李霁这会才有了种自己是地痞子拐了好人家姑娘的负罪感。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龟缩在云微身后，宋之安有什么不满就朝自己来。

　　见李霁坚持，云微也动摇了心思：宋叔叔总会看在行安是王爷的身份上不生气吧。

　　下定心思，两人也不在耽搁，回到家里将要带去江州城的咸鱼和酱肉干打包好，踏雪也终于戴上了鞍具，感觉到自己这一次可以撒开了腿跑，整匹马激动得直打响鼻。至于汤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云微只好给它备上足够的吃食。

　　“行安可骑马来了？”云微没有看到李霁身边有其他人，故此一问。

　　李霁点头，随即又浮上一层担忧：“江州城快马加鞭不过一日路程，云微受得住吗？”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之前去江州城云微都是慢悠悠骑马去，还从未赶过急路：“走着看吧。”这会云微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不过他想的是李霁是王爷，过年自然要去宫里，若是在自己这里耽搁太久，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就麻烦大了。

　　李霁不知云微心思，反倒是无所谓安慰：“我们慢慢去也一样。”

　　云微摇摇头，将包裹在马鞍上绑好并摸摸踏雪的脖子：“你可得争点气。”

　　回应他的是踏雪跃跃欲试的跺脚。

　　“出发吧。”

　　踏雪出自漠北，是极好的宝马，李霁的马也不差，陪着他不知上了多少次战场。两匹快马如利箭脱弦，行在官道上留下一道道虚影。

　　两人是第二天夜里到江州城的，云微到底没有李霁那般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骇人体力，赶了半路就如散了架。最后还是李霁带着他，两人共乘一骑走完了后面的路。

　　“到了。”李霁底下头，云微白着脸努力的打起精神，只是那副虚弱模样着实让人心疼，“抱歉，是我让你受苦了。”是自己居心不良，明明这些苦都和云微无关，他合该安静闲适地过每一天。

　　云微看着宋家的大门，摇摇头：“这时候宋叔叔他们应该睡了，我们明日一早再来吧。”

　　李霁颔首：“嗯”

　　“云微。”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马车慢慢从街那头驶出，是外出的宋岚回来。看到云微她脸上掩盖不了喜色，“云微来了，爹爹这几日还在念叨，我说差不多也该来了。”只是话刚刚说完她就注意到，同在马上拥着云微的李霁，心咯噔一下：“靖王殿下。”

　　宋之安还未睡下，但已经换了寝衣。听到下人来报，急忙披上衣服出去。

　　“云微怎么会和王爷一道过来?”进了花厅，宋岚就把云微拉到身边问。

　　看着宋岚熟稔的动作，李霁微酸了酸：不行，云微叫宋岚姐姐，自己不必那么小气。

　　“我…”听到宋岚问他，云微顿时心虚地不得了，低下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太累了？”宋岚拧着眉，瞧瞧这脸上的倦容，心疼道：“也不是催着你来，急什么。”

　　“靖王殿下，深夜而来，草民有失远迎。”这时，宋之安从外头快步进来，看到一边的云微眸光闪了闪，“云微来了。”

　　“宋叔叔。”

　　“宋家主。”李霁拱手。

　　见此，宋岚嘴角压下，李霁身为王爷，如此礼节周到怕不是什么好事。果然，李霁又说：“此次来是向宋家主请罪。”

　　“宋叔叔，是我。”云微忍不住开口，李霁却是先一步道出缘由。听后，花厅里陷入短时的安静，接着就是宋之安一声冷哼。

　　“已经很晚了，王爷还是等明日一早再说，如何？”宋岚开口，她怕再这么下去自己爹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宋之安也不得不吞下要说的话，狠狠瞪了一眼云微，丢下一句：“自便。”

　　待他走远，宋岚颔首：“王爷，我让下人准备房间。”

　　次日中午，大抵是今年比往年冷些的缘故，寒风呼啸地吹，连带着窗棂都吱呀响个不停。不过好在屋里点着地笼，倒也不冷。

　　“醒了？”宋岚居高临下站在云微床边，抱着手问。

　　云微看到她，登时记忆回笼，连忙坐起，就是全身骑马留下的不适让他“嘶”了一声，“活该！”宋岚径直在榻边坐下。

　　“宋岚姐。”云微低眉顺眼轻唤。

　　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宋岚又如何真气得起来，干脆拿了梳子给云微梳头发：“你和靖王何时那么熟络了？”

　　“我……”

　　云微只好将这些日子的事说给宋岚听，一时间宋岚也有些想不通，问道：“那云微如何看的?”

　　云微沉思了一会说：“靖王殿下不像那些人自持身份，他挺好相处的。”

　　“哼，宫里头出来的哪有真好相处的，尤其是他还一路闯到边疆，得了势力与之其他兄弟抗衡。”宋岚道。

　　“那?”云微好似听懂了些：“那他对我，也是有所目的?”

　　“眼下江南宋家实力排在前三，若能得此助力……”

　　宋岚话未说完，云微也懂了，但他还有疑问：“那为何是我，不是宋岚姐？”

　　宋岚捏捏云微脸上软肉，真是从小到大都那么乖：“那些人嫌弃商人铜臭，况且云微有才华，笼络了你以后政商都能得助力。”

　　“原来如此。”云微眉宇间黯了黯，“是我连累了宋家。”

　　“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他利用你你何尝不能利用他，我们不必怕他。”宋岚满意的看着自己给云微编的头发，可惜云微还未弱冠，不然她一定把这世上最漂亮的发冠戴到云微头上。

　　“可……”

　　“好了，这事云微就当不知道，左右他有目的迟早会露出来。”宋岚道。

　　云微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姐弟俩说了会体己话，宋岚便催着云微换衣服，“阿爹今日有兴头，说要和靖王过上几招，我们去看看。”

　　“什么！宋岚姐怎么不早点说。”云微着急忙慌穿衣服。

　　宋岚瘪瘪嘴：“这有什么，这会过去正好。”

　　两人到的时候，宋之安和李霁正呈焦灼之势，宋岚也会武，她看得出李霁实力在宋之安之上，一时心一沉。

　　谁知，片刻后，李霁往后一退：“宋家主好刀法！”

　　李霁认输，宋之安却没多少高兴：“老夫输了。”随即，目光看向云微，吓得后者连忙低头，来的时候宋岚姐已经告诉他，宋叔叔答应自己同李霁一道去京城。

　　“靖王何时启程?”宋之安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李霁连忙道：“大概就是这几日，云微还未收拾东西。”

　　宋之安又沉默了片刻，道：“那用过午饭再走吧，对了，云微来我书房。”

　　闻言云微看了一眼宋岚，又看了李霁，看到后者朝自己点头，又立马想到他可能是利用自己，心里叹了口气跟上宋之安的步子。

　　宋之安点了头，后头饭桌上也是一片风和日丽，宋岚不停给云微添菜，云微则老老实实吃。就连离开，也是打包了满满一马车吃食，用宋岚的话就是路上打发时间。

　　不过回去的路上，李霁心情却是没多好，尤其是想到外面两个驾车的仆从。虽说云微是同他去了京城，可一道去的多了两个人，无非是少了亲近的机会。

　　回汀州府的时候离过年已经只有十日，其间云微也看到有人给李霁送信。担心他有要事要办，劝他先行一步，奈何李霁非要坚持，也只好随他去。

　　“我本计划来年三月初去，我还得去白鹤书院向院长说一声。”行至白鹤书院附近，云微道。

　　李霁知道云微是白鹤书院的先生，出远门自当向书院掌事的说清楚：“嗯，我在外头等你。”

　　“好。”

　　不过林若礼听到云微要同李霁提前去京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好似早已料到，耷拉的眼皮抬了抬：“白鹤书院出去的人不惹事也不怕事，去吧。”

　　云微一揖：“是。”

　　待云微走远，高长止才从屏风后出来，将炉子里的碳挑了挑：“老师?”

　　林若礼好似睡着了，高长止也不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说：“替我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