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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摊牌 ...

  •   灿白的骄阳灼灼燃烧,如此浮热的天,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胡列娜却后背生寒,她特别想伸手摸摸脑门,总觉得上面挂了冷汗,眼看着就要滴下来。

      一米之外,千仞雪宛若一棵青松静默矗立,她们都不说话,根钻进地里,扎得稳稳的。

      谁来救救我?胡列娜叫苦不迭。

      半分钟前,多日不见的千仞雪找到她,却又不开口,夏日热到模糊的空气都因这棵怪松的到来而凝结成霜。

      “你不觉得……”松枝耸了叶子,“有些奇怪吗?”

      “什么?”语焉不详的问句要她怎么回答。

      “同样是她的学生,教皇对你似乎不如雾韵亲近,你不会有所介怀么?”

      胡列娜指腹轻蹭腿侧,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师妹她对与人相处之道颇有心得,您不也将她视为好友吗?”

      千仞雪双眉略略收紧。

      “况且师妹与老师住在一起,亲近一些是很正常的。她们对我极好,看到她们关系好我也很高兴,为什么要介意?”

      纤指搭在臂膀上轻敲,千仞雪轻笑,“你倒是看得开。”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比比东与雾韵是什么关系,对胡列娜与对自己来说,意义大相径庭。

      寝殿的书房内,雾韵端个碟子走进来,她俩共同修炼的时光今天就宣告结束了。
      比比东抬起头。

      “冰酪,解暑必备。”雾韵将碧青小碟放到她面前。

      乳白的冰酪细腻绵密,堆叠在碟中犹如一小座雪丘,上面还撒了碎果仁、蓝莓和小块的桃肉作为点缀,白底掺上五彩,瞧着可诱人。

      比比东拿起小勺挖了一点,入口是淡淡的甜味,舌尖冰消雪融,沁人心脾。“确实好吃,你也尝尝。”她无比自然地伸出盛着冰酪的勺子。

      人没动。

      “嗯?”比比东从鼻间挤出催促的音。

      雾韵弯腰,就着她的手囫囵一吞,凉丝丝的,但心底又浮起一层燥热。少见的间接接吻会让人变成砰砰砰制造机。这个书房,也是她们最初接吻的地方……

      “你在想些什么?”雾韵的胳膊上多了一只手,比比东站起身,靠近她,轻声说,“脸红了。”

      雾韵眼神闪躲,这哪能诚实地告诉她。
      异常反应落在比比东眼里,令她若有所思。

      她们的初吻脱胎于此,有了第一次的话……寝殿里除了她俩就是侍女,且进教皇地盘前得先敲门,理应不会被撞破什么。

      思绪飞转,比比东心安下来,把雾韵推到自己的座椅上,低头。

      刚吃过冰酪,唇瓣甫一碰上,她们都感到冰冰的,但很快就热起来,尝到对方舌尖残留的甜味。比比东一手撑在雾韵背后的桌面,另一只慢悠悠抚摸她的耳朵,沿耳廓恣意摩挲。

      脸颊蒸出热意,唇舌紧紧勾缠,又承受着温柔而充满诱惑的触碰,雾韵整个人坠入吻中不可自拔。察觉手心处的耳朵沾了火星,比比东加深了吻,绵绵舔舐她的唇,不像吃冰酪那般,这回她们都细致极了,拥有无限耐心。

      吻了许久,雾韵气虚,微微推拒她的肩,于是比比东退开一点,指腹抹在她嘴角边。

      大口呼吸着,雾韵嘴唇张张合合,经历过漫长缠绵的吻,两弯丰月呈现出一种嫩嫩的红。比比东盯了几秒,捏起她的下巴,重又俯身吻上去。

      还没调整好呼吸,雾韵含怨地将双唇嘟起,不给她突破齿关的机会,奈何下一瞬脖子就被手指抚上,指尖刮了刮。一不留神就被狡诈的敌军攻进来,她只能做小伏低,然后找准机会含住恶人的唇珠重重吮吸,再使些劲咬一咬她的舌,一逞威风。

      比比东长睫微垂,闭眼任她兴冲冲挑起新一轮的唇枪舌战,只迎合而不反击。两军交战,最忌心浮气躁,聪明人应该深谙以退为进的手段,把握住最终的胜利。

      一次性将凸出的唇珠润泽个够,雾韵心满意足,正待鸣金收兵,不料灵活的软舌追上来,如入无人之境,攻城掠地。

      太过沉浸于吻,竟忘了这人惯会伪装,一时失察就被她顺从的假象骗到了。雾韵小小恼恨一下,转眼就没志气地丢盔弃甲,主动缠上她的脖颈。

      啪嗒一声。

      比比东半睁开眼看去,红眸中的凛冽一闪而过。已经被撞见,索性没有立刻结束吻,而是渐渐收了力度,小啄一口才直起身子。

      从她怀里弹射起步的雾韵要自燃了,她又一次在心中呐喊——斗罗大陆有没有人会遁地术?能不能教教她?在线等,挺急的!

      “怎么不敲门?”

      雾韵站在比比东身后,一向挺直的背微微塌下,这会儿见她还能处变不惊地“兴师问罪”,不由为教皇冕下强大的心理素质竖起大拇指。结果定睛一看,那白玉般的耳朵后赫然藏着一小撮红。

      “对不起老师,我有要事找师妹,所以一时情急,忘记了。”胡列娜收回暗自逡巡在俩人身上的视线,冷静应道。
      她之前的担心真是多余。

      雾韵:“……”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把她拉走吗?那么紧急吗?非说不可吗?

      “嗯,你们去吧。”

      悄悄剜了一眼要解除危机的人,雾韵只能挪着小碎步随胡列娜离开。

      比比东扫过一旁的冰酪,拿过勺子把它消灭掉。果然还是不能心存侥幸,她的指尖揉上额角。

      好像最近自己的情绪状态确实有点亢奋,虽然表面看来没什么变化,但那萌动的情丝、愉悦的精神和餍足的身体,都让她仿若膨胀的气球,飘在空中下不来,乘着风就能飞上九霄。

      和雾韵在一起之后,温暖总是萦绕在比比东的周围,缺失的感性渐渐回归,这让她在面对雾韵时和平常有所不同,独处的情况下也越来越愿意去摆脱顾虑,放纵情感。展现给雾韵的那面只是比比东而已。

      再说,明知雾韵在浮想联翩,又心虚地双颊滴红,她难道不应该就势吻她么?

      “咚咚。”

      本以为是俩人去而复返,可当看清来人的面孔后,比比东脸色微变,放下了刚拿起的笔。

      “你们也太乱来了!”胡列娜把雾韵拉到庭院的角落里责怪,“中午的时候千仞雪来找我,她已经察觉你们俩关系有些不同寻常了。”

      雾韵思索:上次她和比比东只是走在一起,也没做什么亲密举动,千仞雪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两个女人友好相处也很正常,脑筋未免转得太快了吧?

      “万一她发现你们的真正关系,转头告诉大供奉,该怎么办?”虽然胡列娜认为教皇的感情生活不影响工作,但难保不会引来诸多是非。

      “那大概一场极限斗罗间的激烈战斗就要展开了。”

      胡列娜扔她一个白眼,“我没让你推测结局,是要提醒你防患于未然!”

      尽管心里微乱,雾韵还是宽慰胡列娜,“我知道,我们会注意的。”她觉得千仞雪倒不太会跟千道流说,只是让她接受比比东和自己的事应该要费一番波折。

      另一边,书房内千仞雪已找上门来,“最近我听到了一些风声。”

      “什么?”

      “武魂殿之中有不少人倾慕雾韵。”

      那天离开后,千仞雪细细回味着比比东的称呼,高兴之余不禁思考起她变化的原因——她们关系向好发展时雾韵总在身旁。雾韵太了解比比东,也与她走得太近,别人都做不到。

      为什么雾韵和比比东住在一起?为什么雾韵对她影响那么大?胡列娜像是比比东事业上的助手,雾韵充当的则是更私人的、生活化的角色。比起师徒,她们更像是朋友。不,朋友这个词似乎也不太贴切。该怎么去形容她们之间的那种氛围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如同一团团迷雾,千仞雪忖度片刻,倏然睁大眼眸。曾以天斗帝国皇子身份潜伏皇室多年的她对一些贵族子弟的喜好略有耳闻。同性之间也会产生感情的话……

      这个猜想令她惊愕不已,师徒不伦、年龄差距、性别相同,三捆火药同时爆炸,千仞雪哪能不上心?起初,她想通过胡列娜旁敲侧击一下,但她口风很紧,就此善罢甘休的话,她又无法接受,于是才来到这里。

      比比东翻动纸张的指尖微顿,抬眸望着她,两双眼隔空对峙,千仞雪不躲不避。目光交汇三秒,她放下书,淡声道,“何必编造谎言,如此迂回地来试探我?”

      一方面,千仞雪前阵子忙于神考,又不常与人接触,也不是有闲心去听八卦的性子。另一方面,早在胡列娜受众人追捧时,比比东就暗中出手干预了,武魂殿风气整肃,不可能出现什么风言风语。

      “而且我不喜欢听见这种话。”比比东眸光微沉,语气骤冷。哪怕是假的,她也不喜欢。

      千仞雪往前迈了两步,意含激愤,“所以,你是承认你们……”

      “如你所想。”

      比比东这般爽快的承认令她始料未及。她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还是个女人,这人是比自己还要小的雾韵,千仞雪一时都不知道哪件事让她更难以接受。

      “你知道和她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世俗的眼光与言论如附骨之蛆。

      比比东眼帘低垂,“我知道。”

      “但你要记住一件事,权力与实力是人驰骋于世界的至高法则,当你攀上这二者中任意一座巅峰时,他人的目光就无足轻重。这并非是我在危言耸听,也不是我冷漠残忍,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我的感情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千仞雪努努嘴,声音放轻,“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只是想知道比比东是否在乎自己。

      “你不是他人,但我们本就不是正常的母女关系,这一点,我们心照不宣。”比比东长叹一声,“感情是需要相处的,我们都无法否认,我们从来都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生恩不如养恩大,在千仞雪心中,她的地位远不及千道流。比比东花了十多年才放下对她的迁怒与恨,并愿意作出改变,根本原因在于她和自己的遭遇相似,她不忍千仞雪重蹈覆辙。

      她们是母女,也是实际相处时间短暂到可怕的陌生人,纵然有血缘的纽带作为联系,可感情却终究还远远达不到普通母女的深厚程度。

      “我生下你,不意味着我对你的人生有绝对的支配权,可以任意干涉你的自由,反过来,你也没有资格置喙我个人的选择。我不会因为雾韵而不管你,也不会因为你而放下她,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

      千仞雪忽然发现,比比东其实一直没变,只是雾韵在身边时,她的刺会收敛许多。

      “不过,”比比东语气柔和了些许,“我们都希望在对方的生活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这也是事实。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的,只要我能够给,我都愿意给予,这是我的承诺。”

      欲扬先抑的套路被她玩得纯熟。比比东很少去坦诚地把心思吐露,更别提是对千仞雪,她没有避而不谈和用谎言去搪塞已是拿出最认真的态度来回复。

      “雾韵不会分走我对你的爱,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和她在一起,我只会……更加珍惜和你的感情,小雪。”

      千仞雪观察到她提及雾韵时眼神的变化,心下轻叹,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谴责一句对方的可耻行为,“她比我还小!”

      食指磨着手背,比比东一怔,其实雾韵比千仞雪大,这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因为雾韵足够成熟,实际上也是她照顾自己更多。

      至于雾韵……比比东想,雾韵显然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常人担忧的生老病死对魂师而言也都不是事,所以俩人根本没有把年龄差距放在心上过。

      “不然,找一个比我还要大上许多的?”她是谈恋爱,不是当保姆,“况且我又没让你承认什么。”

      “……什么?”

      “我是你的母亲,她是我的爱人,那么——”比比东戏谑一笑,留白耐人寻味。

      “你们好自为之!”

      千仞雪甩下这句话就果断消失,比比东轻笑。

      不管她和雾韵怎么想,在千仞雪眼中自己就是坐实了“老牛吃嫩草”的罪名,所以解释是无用的,不如以此来“吓”退她。看吧,这效果不就是立竿见影的?

      千仞雪刚出门就迎面撞上雾韵,只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就迈步离开了。

      雾韵愣了愣,推开书房的门,“她来做什么的?”不会这么快就出柜了吧?

      “发现我们的关系了。”比比东波澜不惊。

      “怎么看出来的?”雾韵纳闷不已。

      比比东笑了笑,“她自然是个敏锐的人。”有时候不一定要行为亲昵才会露出马脚。

      “她……怎么说的?”雾韵眉心拧出个小川。

      “放心吧,她不小了,也是明事理的,更多地是担心,而不是反对。”

      “这样啊。”雾韵松了一口气,温和道,“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

      比比东手撑着脑袋,“你对她的评价一直挺高,态度也很好。”

      “她比我小,在我看来就像是个妹妹一样,而且她是你的女儿,我对她好不是很正常?”

      比比东挑眉,“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女儿,还把她当妹妹,你不觉得这关系很混乱吗?”年龄的差距可以不在乎,辈分还是不能乱的。

      “打个比方而已啦。”雾韵笑。

      走出宫殿,寒风裹挟潮气扑过来,清凉的雨丝缀在脸上,千仞雪微顿,摊开掌心去接,没一会儿就湿润起来。

      这雨下得还真是应景。

      对于比比东喜欢雾韵这件事,千仞雪不难想通。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豺狼,哄得好教皇的人,可谓人中翘楚。跟异常体贴的她朝夕相伴、日夜相对,产生感情是顺理成章的事。

      比比东说得也句句属实,如果是雾韵,那么她应该更无须担心比比东会舍下自己,她也大了,不需要黏在母亲身边。与其再去纠结她们的关系,倒不如多同情一下雾韵。

      她的母亲或许硬件上数一数二,但软件方面,比如脾气——

      千仞雪穿行于雨中,心生佩服。

      雾韵,是一个勇敢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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