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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连锁反应 ...

  •   春日一晃就走向了暮年,前些日子枝头还开得正旺的花转眼又缥缈着身姿回归到尘土的怀抱中去。

      窗外稀瘦残红飞落打旋,批阅文书的比比东没有分给它们目光,直到书房的门被轻叩两下,她才稍微匀出一点注意力,“进。”

      脚步声很轻,进来后也不说话,离得近了,与自己一致的淡香飘入鼻间。终于舍得从案上挪开视线,比比东抬头望见面露笑容的雾韵。

      “怎么来了?”语气不冷不热。

      雾韵歪歪头,“我猜有人在想我,所以就来了。”

      比比东嘴角微微上扬,悠悠瞥了窗外一眼,“今天外头阳光很灿烂么?‘厚脸皮’都茁壮成长了。还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虽然工作时她不会想雾韵,但看到这人出现无疑会高兴。

      “向日葵……葵藿倾阳,挺好的。”雾韵琢磨几秒,欣然接受她的说法,“你知道吗?‘东’这个字在我们那儿以前是一个‘日’加一个‘木’。”

      说着,她俯身在比比东手背上写下“東”,解释道,“日在木中,说明太阳刚刚升起,所以‘东’指的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也就是说,‘东’和‘太阳’是有很大联系的。”

      有人认为,古代传说中太阳神羲和的“羲”本字正是“曦”,而东曦常用来被借指太阳。屈原在《九歌》中描绘的太阳神形象也是以“东君”二字来称呼。

      作为小说角色名,比比东三个字没有经过多少考量就诞生了,但雾韵觉得这唯一改了的“东”字,本身寓意很棒。黑暗褪去,光明初显的地方就是希望之所在。令人唏嘘的是,原作者赋予她“东”的原因不过是取了“西”的反义,而她最终的结局也绝对和美好搭不上边。

      好在,眼前人的命运轨迹已然有所转变。

      比比东低眸,手背泛起些微痒意,耳朵也预知到下面的话,由淡雪转为薄红。

      “虽然葵藿倾阳的‘葵’不是指向日葵,但它们的特性都是会随太阳移动身体。”雾韵继续温声细语。

      因此,葵藿之心是至诚,向日葵的花语也是忠诚。

      心为好听的话感到雀跃不已,自己也变成一个庸俗的人了,比比东暗自叹气。换作别人她可能不会这样,但雾韵做的远比说的要多,所以,偶尔的情话是锦上添花,而非糖衣炮弹,简直要把她哄得团团转。

      心潮迭起,比比东脸上倒是没有任何破绽,只动作自然地低下头与自己的字迹对视,“给你三秒钟,说正事。”

      有感而发说情话是一回事,雾韵专门跑教皇殿来找她多半是有要事相求,不然完全可以用通讯器解决。

      雾韵了然地笑,“是这样的,刚才千仞雪来找我,说准备专心修炼,我想她大概是要迎接天使神考了。”

      将近半个月过去,伤口彻底痊愈,雾韵还以为她们会二度交锋,不料再遇见就被告知对方要闭关了。

      “嗯。”

      “一旦开始神考,她什么时候再出来就不好说了。在这之前如果不在她心中留下些什么,也许……”雾韵轻声道。

      比比东单手支颐,似在思考。

      “我知道你不求和她多么亲近,但你也不能否认,和她关系变好带来的利益是十分丰厚的。建立帝国后,星罗帝国、昊天宗、蓝电霸王龙它们会怎样都是未知的。而到了紧要关头,一个封号斗罗能为你带来的价值远比一个军队要大。”

      “在这场她不能拒绝的任务中面对失去至亲的结局,对她也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等到事情发生后再去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是很难获得理解的,那时你再想要让她淡忘沉痛的回忆,也会更辛苦。”

      眸光微沉,比比东脑海中一闪而过父母死在眼前的画面。世上没有人真正在乎自己,除了埋头修炼别无它事,这种滋味孤独又难熬,她再熟悉不过。

      只靠恨和痛也能活着,但那对一个人的精神和意念都会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而有正面的能量支撑时,人总会更加珍视生命的意义,继而更加努力地活下去。

      “说吧,你想做什么?”解语花哪里会没有提前预备方案就来请示?

      雾韵换上一副笑脸,“我想借用储藏室的钥匙,你继续忙,我带她去收礼物。”

      她不揽下这活的话,难道要情感方面格外内敛的母女俩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吗?

      当初比比东以“再说吧”婉拒她的帮助,时隔这么久依然没打算把东西送出去,也根本没有主动见千仞雪的意思,但你要说她真的不在乎千仞雪的话,她又完全可以不准备礼物。

      所以啊,教皇冕下的耐力超群不光是体现在应对挫折上。

      钥匙轻轻落在掌心,雾韵身子前倾,飞快地在比比东颊上偷香一记,然后又迅速直起身,对她眨了下右眼,“那我走了。”

      比比东重新拿起笔,在空中悬停一会儿后,笔杆末端点着脸颊戳了戳。

      烦人的家伙……

      雾韵刚回到寝殿就听见等候多时的千仞雪略带不满地问,“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让您看些东西,刚刚去取钥匙花了些功夫。跟我来吧。”

      人杵在原地。她不缺任何东西。

      “这是我作为朋友要送你的闭关礼物,不能拒绝。”

      千仞雪一哂,“难得见你这么‘强硬’,也罢,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好了。带路。”

      一路往里走,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个门口停下来。雾韵掏出钥匙,推开门,屋内只有一扇窗户因天光的青睐而发亮,其余地方皆黑漆漆的。

      千仞雪蹙眉,“这是?”

      一排排灯渐次亮起,雾韵走到架子前取下一把小剑递给她,“这是冕下用来摆放重要物品的房间。”

      千仞雪拿着剑的手微僵。剑首挂了赤穗,耀金色剑柄上是三对飞扬的翅膀,剑鞘拔掉后露出窄而薄的剑身,通体雪亮,还依稀闪着寒光,上面刻有一个“雪”字。

      “这剑是不是不够长?一般的剑都有三尺才对,而且我刚才拿起来时感觉它还有点轻呢。”雾韵端详了下说道。

      千仞雪的呼吸比剑还要轻上许多,她仿佛一下子被拉扯回二十年前。

      金发的小女孩拖着沉重的剑往前走,看起来就像是乌龟在背着重重的壳慢慢爬行。千仞雪微喘着放下剑,蹲下来想歇一歇,余光瞟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又赶忙挺直身板,“么……那个,爷爷让我学剑,我不会,你能不能……教教我?”她的声音在女人凛冽的眼神中越来越小。

      千道流只是让尚未觉醒武魂的她适应一下剑的重量,可千仞雪脑子一转:爷爷说过,她很厉害。那自己是不是能用这个理由来找她?

      比比东嗤笑,“你连剑都举不起来,还要学它?”

      “我不会使剑。”她弯下腰,手指掐住千仞雪的脖子,嗓音阴沉,“我只会这样。”

      千仞雪难受地挣扎起来,看见她明显发红的脸,比比东忽然松开手。

      “咳咳……”身体无力地倒下,双膝砸向地面带来的痛感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很强烈的,千仞雪忍不住流下眼泪。

      “别再来找我了。”甩下这句后,比比东冷着脸离开。

      幼时关于她不好的记忆太多,她恨她不是没道理的。

      千仞雪用力闭上眼,睫毛蘸掉湿意才睁开,她挥动两下小剑,好轻,就算是小孩子拿,大概也不会感到半点儿费劲。

      从前,她以为比比东不在乎她的一切,甚至是想把她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但她小时候执着地往比比东眼前凑,还是好几次,如果对方真的想下死手,她大概早就活不成了。

      目光一一扫过架子上陈放的其他物品,或是承载她记忆,或是符合她的喜好。一个、两个、三个……是和她年龄一样的数字。那部分表面落灰的盒子也证明它们存放在这儿已很长时间了。

      恨也会引发在意,但若一分爱也没有,不会记住自己的口味,也不会回想起那件事,更不会留意到她承受不住一把快要赶上自己高的长剑,因而辛苦疲累的模样。

      爱与恨对她们来说永远不是非A即B的判断题,有人全然痛恨他人,有人全心爱护他人,而她们处于尴尬又复杂的中间状态。一个因为得不到爱所以恨,一个因为不该爱而恨,偏偏,一个又本能地寻求和渴望母亲对自己的爱,一个又因为对方与孤苦伶仃的自己相似而产生了怜惜之情。

      “我曾经真的好讨厌她。”良久,千仞雪手扶着架子低声说。雾韵轻拍她的肩膀,听她缓缓吐露埋藏多年的心绪。

      晚霞铺满天空,金光斜照进来,比比东手绕到脖子后揉捏几下,缓解了少许酸意。她刚想去把灯打开,门外就响起一声咚,于是又端坐回去。

      但那人敲门似乎只是为了走一个形式,不待门内反应就自作主张地进来了。比比东皱眉,看到是千仞雪,把原本的斥责咽下去。

      在这个空档中,千仞雪再一次自顾自开口,“我要跟随爷爷潜心修炼,准备开始天使神考了。”

      比比东观察到她微红的眼圈,波澜不惊地颔首,并没有搭腔。

      “我相信我一定会比你先成神的,等着瞧吧。”撂下这么狂妄的话后,千仞雪咬了下唇瓣,把声音压缩成轻轻薄薄一张纸,“妈。”

      身体凝固在座位上,比比东忽地看向她。

      然而,一如来时那般丝毫不管比比东怎么想,千仞雪在说完那个字后就装作没看见她抿唇欲言的样子,化作一阵疾风离开。

      伸出的手缩回来,轻轻搭在嘴上,比比东眼神虚落在前面的地板上,神情恍惚。静谧的书房里,好似还在一遍遍回响那个字。

      长老殿内,千道流听到孙女的请求后转过身,“你确定了吗?”

      千仞雪想起和雾韵分别时的对话。

      “在任何时候、地方,人都很难成为一座孤岛。由于种种原因,有些事情我们是没办法不做的,但如果能换一种态度去面对,怀揣着好的想法、情绪出发,也许整个过程,乃至最后的结果都会变得很不一样。”雾韵等她闷头完成置物架清理大师的工作后,温和出声。

      “不仅是大供奉,冕下也在关注和期待你的进步,他们,包括我都希望你变得越来越好。我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让你增加压力,应该说是想让你没有负担才对。”雾韵踮了踮脚,手掌比划一下俩人的身高,“毕竟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挡着,不管结果如何,以后冕下都会在你上面顶住。”

      就算是原来的比比东,当唐三攻向千仞雪时,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前头。

      “她明明比我矮一点。”闻言,把玩魂导器的人动作慢下来。

      “嗯?”雾韵耸肩,“可她有高跟鞋和教皇头冠,那权杖也两米多呢,有危险不得先砸她?”

      好像没什么不对。千仞雪脸上隐隐划过一丝无奈。

      如果真正放下过往,就能多一个人爱她,背后的支撑力就会变大,她们的未来就都能更好……

      “是。我想要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实力,无论是什么样的挑战,我都会一一应下。”千仞雪收敛心神,迎上千道流审视的目光,坚定不移地答。

      雾韵送走千仞雪后跑去和胡列娜三人见了一面,告诉他们养伤生涯正式结束,明天自己会参与训练。再折回寝殿时,她一眼望见在大厅里坐着的比比东。

      “你回来了啊。”

      “嗯。”比比东站起来,牵过她的手腕走向卧室,随口一问,“去哪里了?”

      在雾韵如实汇报的同时,她跟比比东一前一后进了门,鞋跟甫一踏入卧室的界限,面前的人就利落无比地伸手越过她——锁门的声音很是清脆,雾韵瞬间被牢牢地制住身体。

      比比东一手环上她的腰,另一只扣住她的右手,将人抵在门上,脑袋一低,鼻尖就亲密相拥,两双唇就紧紧贴合。对于比比东的主动,雾韵向来极为享受,她弯眉承下深吻,也热烈地探出舌尖轻舔她的唇瓣。

      手指顺着腰爬上雾韵的胳膊,比比东的唇擦过她的嘴角、侧脸,游走到耳垂。

      “千仞雪去找你了?”湿软触及温热,一句话被说得像是五线谱上错落的音符。

      比比东撤开一点距离,“对。”

      红眸瞄定雾韵,不同于往常表现出的柔和,里面的强势几乎没有遮掩,指腹也在缓慢地碾着她的衣领。

      “所以,是因为她才这样吗?”雾韵并不反感她霸道的模样,不如说是……喜欢得紧。

      眉尾轻挑,比比东用了点力捏住她的下巴复又吻上去。

      有点关系,但做这种事的根本动机怎么会是外在的?这不该惩罚么?

      勾缠的唇舌再次分离时,比比东平整的指尖在雾韵的胳膊上点了点,意有所指,“伤完全好了。”

      “先去洗澡。”雾韵脑袋埋在她肩头。

      比比东舌尖抵住上颚,稍稍停顿,“一起?”

      同住一屋十多天,她们洗漱换衣还全部都是分开的,谁也没有迈出那步。但是待会不就得坦诚相对了么?早一些迟一些,又有什么分别?各自洗完再碰头,总觉得缺少情调,还会失去热情。

      而且,如之前所言,雾韵总会反应比她大,半是害羞半是大胆的样子,非常……有趣。

      果然,听完她的话后,雾韵心神一震。

      鸳、不,鸯鸯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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