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尊师重道》顾云芷

8、第 8 章

　　甚尔把夏油杰下的战书转发给你。

　　“12月24日，百鬼夜行，相互咒杀……这居然是那家伙亲口说的？”你重复了一遍夏油杰的战书内容，没忍住哧了一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说老实话，他做学生的时候可比悟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这两个学生居然都是中二病……”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先怀疑一下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问题吗？”甚尔笑了一下，反问道，“毕竟我就不……”

　　“得了吧，你当时不也一副想挑战全世界证明一下自己的张狂样子吗？要我念念你的黑历史？”你觉得他多少有点缺乏自知之明，不由得反唇相讥，“而且我也有很正常的学生，无论是硝子、灰原还是七海都很乖很听话，你们三个就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

　　对于这点，甚尔其实还算有一定的自知之明，也因此，他没有辩解，而是不置可否地转移了话题：“说回正事，你觉得夏油杰发起的战争胜率如何？两千个诅咒，五十来个咒术师，听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如果他的势力真的只有纸面上这些的话，那他必败无疑。”你托着腮，毫不迟疑地做出了判断，“虽然咒术界还有三大家族的人显然不想让我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实力，但我也能从细节处窥探一二……要是没点底蕴，他们也很难在霓虹盘踞数年吧。”

　　咒术师的历史在强悍的修真者口中也只不过是区区“数年”，从你漫不经心的随口的言语中，甚尔能再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他撑着脑袋，看着你的脸：“那你打算怎么做？看着他输掉？”

　　“杰那孩子，从来都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孩子。”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声说，“虽然我不知道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下，是坚定地想做成一件事还是明知道黑暗也想向着自毁的道路继续往下走……但总而言之，我不觉得他会发动毫无意义、必定会失败的战争，他的行动一定是带有目的性的。”

　　“目的性？”甚尔扬了一下眉，“你是说，他有反败为胜的后手，而他发起的百鬼夜行的挑战实际上只是为了掩盖他真实的目的？”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你纤长的手指点了一下桌面，语气平淡，“发动百鬼夜行还特地下战书，你觉得他想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下战书，通知具体时间地点……为了分散咒术师，让他们到他设定好的地点去。”甚尔捏着下巴，眨了一下眼，“调虎离山？他真正想袭击哪里？但是哪里有能让他反败为胜的……”

　　“……这就要说到他的一个……小秘密了。”你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看向了咒高专的方向，“在官方记录中，夏油杰无法吸收有主人的咒灵……”
　　那时候他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本能地不想让同伴觉得他攻击性很强、便隐瞒了在那时他看来其实无关紧要也不太会用到的秘密？毕竟在他的少年时期，他一直是一个遵循着自己的底线和规则、对人类情感比五条悟敏锐得多的孩子。
　　而如今，当时他无意间隐瞒下来的秘密，却成了他制胜的法宝。

　　对于不知道这一点的其他人来说，夏油杰的目的或许有些难以判断，但对于知晓他秘密的你而言，你却能够轻易根据已有的信息推断出结果。
　　“他的目的是……乙骨忧太身上的那个咒灵，祈本里香。”

　　“如果能吸收那个咒灵，以它的破坏力，说不定真有可能逆转。”甚尔摸摸下巴，抬眼看你，“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放出我受五条悟所托镇守京都的消息，到时候我会假装登机。”你面无表情道，“然后回到咒高专……守株待兔，把不听话的坏学生暴揍一顿。”

　　15.
　　12月24日。
　　从下午开始，禅院真希就一直有种极其微妙的预感。校内的老师和其他同学都去准备迎战或者辅助战斗了，只有她和不稳定的乙骨忧太留守……说老实话，这个事实原本就让她感觉有点不爽了，和乙骨的交心交谈又让她想起了禅院家的事，一时间烦上加烦。
　　这种微妙的不爽感在感觉到陌生的帐从头顶降临包裹住咒高专的时候到达了顶点。她咬着后槽牙看着来到她面前那个用轻蔑的目光扫过她的男人，反手抽出了咒具：“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母校看看，不需要和什么人打招呼吧。”夏油杰勾着唇角扫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咒高专，唇角的笑意加深了，“抱歉啊，我现在没空跟猴子对话，我还有更重要的……”

　　“回母校探望老师的话，至少要先和老师打个招呼吧？”你双手抱臂，从房屋后面的阴影里慢悠悠地转了出来，一边将真希挡在了身后，一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这应该是最基本的礼貌——你觉得呢？夏油同学？”

　　“千鸟老师……？”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真希露出了有些错愕而惊喜的表情，“您不是去了京都……”

　　而此时此刻，比她还要惊愕的人是夏油杰。看到你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几乎凝固在了脸上，身体也微微僵硬起来：“老……师……”
　　下一瞬，他就迅速收敛了那种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慌乱的表情，露出一个有些讥诮的笑意：“真是出人意料啊，千鸟老师，您以前总是懒洋洋的、懒得把精力花在无用的伪装上……想不到这样的您居然会愿意为了我，花时间和精力演上这么一出戏。”

　　“教育学生，当然是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和精力的。”你笑了一下，捏了一个指诀，注视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相比起少年时代成熟了许多的脸，“也算是弥补这九年以来亏欠的教导……你觉得呢？杰？”

　　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夏油杰的瞳孔微微颤抖，流露出了一种说不清是愤怒、憎恨还是痛苦的目光；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收敛了那些软弱无用的情绪，只是嗤笑一声：“既然已经缺席了九年，就不必在这种时候回来说大道理了……开始吧，老师，即使挡在我面前的人是你，我也会将你……彻底碾碎……！”
　　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攻击：从多年以前开始，他就曾无数次在脑中、心里演练过这样的场景——要想击溃自己的老师，就要从一开始抢占先机，用自己最强的力量……！

　　“太慢了。”
　　明明他已经比少年时期变强了许多、拥有了更强的咒灵，刻意锻炼过的近身格斗能力也已经到达了自己的巅峰，咒灵操术.极的发动速度和化身玉藻前的配合也无可挑剔，可夏油杰还是在攻击的途中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出的熟悉话语，就像他只是像过去一样在和自己的老师切磋训练，得到对方的指导。

　　“我不记得我是这么教你的，杰。”或许是一瞬间、或许已经过了很久，在被拉长的那一秒里，他看到白色长发的女人靠近他的身侧，浅色的瞳孔近在咫尺，像冰面一样映出他的脸，“我应该说过才对，面对比你强大得多的敌人，你最应该做的事……是逃跑、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对。”

　　怎么可能逃跑……怎么可能在她面前、露出这样无力的……！
　　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女人的手掌轻飘飘地印在他胸膛上，力道却重若泰山。无数具象化的玄妙的锁链从他无法看到的起点伸展而出，所过之处时间扭曲，贯穿了诅咒的身体，牢牢锁住了它们。
　　在身体的惯性中，夏油杰重重向身后摔去，本能地想完成受身稳住身形、躲开接下来的攻击。可他还没落地，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就已经接踵而至，带着澎湃的、几乎蛮不讲理的力道，重重印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体上。

　　“你把自己当做可以支配世间规律的神、把普通人看做猴子？”你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浅色的瞳孔中流淌着道纹的痕迹，再次一拳重重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也可以……只是与此同时，你也要做好被更强者当做猴子看待的准备。”
　　在你的背后，巨大的黑色漩涡术式正缓慢回溯消弭，最终消散在空气中，而化身玉藻前被时间的锁链束缚贯穿，一点一点化为黑灰的砂砾。

　　何等蛮不讲理的力量……操纵时间的能力，简直恍若神明……
　　夏油杰倒在地上，仰头看着你。额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里，他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睛，感觉眼前弥漫着荒诞的血色，就连你那张向来一尘不染的清冷的脸上也粘上了粘稠的血迹。
　　“或许……咳、哈……就是这样吧……”他轻轻嗤笑了起来，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看向你的脸，“我只是猴子，而你才是神明……可为什么你不愿意……做神明呢？老师……老师？”

　　你脸上的血迹并没有随着他的眨眼而消失，他怔怔看着你的脸，看到你浅色的睫毛上沾着赤红的血。蜿蜒的血迹从你的眼角往下滴，像是眼泪一样划过面庞，滴落在他的脸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凡事皆有代价……世间万物运行，都遵循着有舍有得的规律。天地以馈赠生养人类，人类在死后将一切都送归天地，同样顺应着这个道理。”你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而轻缓地叙述道，“若你得到了比旁人更多的馈赠，那你也必须对这个世界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回报——这就是‘道’，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必将遵循。”
　　“我不是神，想要击败你自然也要付出代价，你把我看得太强了，杰……我们都只不过是凡人罢了——只是……我这个凡人，还能多少再为你，多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