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尊师重道》顾云芷

6、第 6 章

　　在甚尔转身跑路之前，你一手拽住了他的背心带子。
　　他身体素质极佳，速度也快得可怕，可你一把时间停下来，他便也不可能跑得掉了。
　　——这一点，甚尔也算是早有预料。

　　在你抓住他肩带的时候他就放弃了挣扎，转过脸，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做什么？小姐？在夜店门口闹事可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哦。”

　　“别装了，甚尔，再装作不认识我就连你第三条腿一起打断。”你紧紧拽住了他的肩带，冷酷道。

　　在路人诡异的目光中，甚尔啧了一声，站直了身体：“进去再说，在外面太显眼了。”

　　你没撒手，却也放松了点力道，皱着眉跟着他进了夜店。
　　进门前，你隐约听到路人正窃窃私语：“大概是被那个牛郎欺骗感情的女人找上门了吧？那个女人一看就没什么感情经验，绝对会被那男人骗得团团转……”

　　……你越发想揍甚尔一顿了。

　　甚尔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躲不过这一劫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带着自己的老师走进夜店，用老师的名义开了个包间，叫了十多瓶香槟王——刷的刚刚他顺走的老师的卡。

　　你一直等到看到他熟练地输完熟悉的密码才意识到自己卡没了，看着一长串账单，额头青筋暴起：“你这家伙——”

　　“包厢有最低消费标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甚尔耸肩，没告诉你这是他糊弄你的，那些金额是记在了他的业绩上，“我这还不是担心老师你觉得外面的环境太吵，不能听到我诚挚的心声？”
　　他带着你找到了“僻静些”的包厢，关上门，坐在你对面的沙发上。外头的音乐声倒的确消下去了，隔壁包厢里暧昧的水声和叫声却显得格外清晰了。

　　“僻静？”你捏着拳头，面无表情地问他，“诚挚的心声？”

　　也就是在这时，隔壁的沙哑男声激动地叫道：“对……啊……就是这样……打我……再用力点……嗯……”

　　甚尔：“…………………………………”

　　他骤然后退了一步，但在你伸出手的那一瞬，时间就已经凝固了。时光道纹在你指掌间流转，精准地只凝固了他的时间。
　　然后便是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你身处的宗门传承已久，你师父也是其中的天骄，一手玄空掌出神入化，而你得其真传，全力挥掌连时间都能打碎。

　　九年没打徒弟本来有点手生，但揍完五条悟之后你找回了一点手感。甚尔比五条悟耐打，你出手便更无顾忌。

　　“竟然连我的钱也骗……真是没心没肺的小混蛋。”你嘟囔道，想到这里就气，又一掌拍在他小腹——原本打算打胸口，但是想到这家伙身上还有你送的玉坠子，就觉得不行，得收点儿力。

　　“啧……玄空掌打人还是这么疼。”甚尔身上没什么明显伤痕，神色却蔫蔫的。他知道你还是留手了，没打出真正的伤害，只把疼痛用道纹打在了他身上，让他得乖乖痛上一段时日，等道纹消散。
　　若是在他能反抗或是主动进攻的情况下，他的体术和身体素质能压你一头，可时空凝固的情况就是如此不讲道理，近乎无解。
　　他骂了一句什么，把身上带着的一条咒具锁链扯了下来，丢在一边：“这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吗……回头应该让那个奸商加倍赔钱。”

　　“你还能不知道这种咒具无法克制我的道吗？”你嫌弃地戳穿了他，“我看你买它原本就是为了让店家赔钱给你吧？”

　　甚尔耸耸肩，若无其事道：“谁让他先卖假货的。”

　　“那也确实，”你思索片刻，赞同道，“多买一点我帮你打烂，赔的钱五五分。”

　　“太多了，我六你四。”

　　“就五五，不然揍你。”

　　“……那还不如把那个老板揍一顿，让他多赔一点。”

　　“不行，我可是良民，不做这种坏事。”

　　“我又不是。”

　　“那你去。”

　　“那翻十倍赔偿，我六你四？”

　　“成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的确是一对默契的师徒。

　　12.
　　达成了黑暗的协议，甚尔便放松了下来。
　　他以为之前的事儿都翻篇了，没想到你又一拳糊在了他的脸上。

　　“嘶……”他捂着脸，莫名其妙道，“又怎么了？”

　　“这个是答应了悟，要多揍你一顿。”打完这下你才收手，支使他去帮你点两杯奶昔，“你让人家帮你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只揍你一拳算轻的了。”

　　“我把老师借给他这么久，收点利息也很正常吧。”甚尔帮你要了三杯双倍糖分的草莓、芒果、蜜桃奶昔，揉了揉脸颊，随口道，“况且……我当初的确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把惠托付给他，难道让惠被禅院家的老东西们带回去吗。”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在他身上放了这样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宝物，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卖掉……不，好好收藏。

　　你皱着眉头，没有追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拼上性命与五条悟对决，也没有就这件事责怪他。
　　他分明并非意气用事的类型，甚至有时候说得上狡猾，处于劣势了战略性撤退也很正常，但他还是在不知道身上的玉坠有那样功效的情况下，选择以命相拼。

　　人活着这一辈子，若是连“意气”都没有，也显得有些可怜。
　　你当初宗门大比对上那个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天才时，也并不畏惧生死。

　　“所以这些年，你都假装自己已经死了，窝在这种地方？”你转移了话题，问他。

　　“差不多吧……偶尔接接单——别这么看我，零花钱我有定时打给惠。”甚尔嘟囔道，“留在咒术界也处处受制，老家伙们事情多得很，让五条家那小子顶着就好……”
　　“更何况，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五条家那小子顶不住的，你也会替他顶上。”

　　你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鼻梁：“在这种需要顶锅的时候，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

　　甚尔唇角微翘，把刚刚送上来的奶昔推到你面前——点了三杯，反正也不是他花钱。

　　钱都花了，你喝起奶昔也格外豪爽，边喝边问他：“对了，你那里应该有当初星浆体事件完整的前因后果吧？咒高专这边的记录掐头去尾的，你记录应该更完整。”

　　“有。”他瞥了你一眼，微微挑眉，“你这是……心里对你的好学生夏油杰还存在着期望吗？我还以为以你的个性，他做出那样的事，你会直接放弃他呢。”

　　“他做错了事，不代表他没有做错事的原因。”你淡淡道，“做错事的学生固然需要惩罚，错误需要被纠正填补，那些诱因也该好好清算。”

　　甚尔刚把信息都发给你，闻言，他皱起了眉。
　　他的声线有些低沉，那些玩笑般的语气也消失了：“你不会是打算……”

　　你没有回答他，只是又喝了一口奶昔，低头扫视那些信息。
　　星浆体、天元、盘星教、普通人、祭祀伪神拒绝拯救的邪教徒、虐待小咒术师的村民……
　　这些事分明不是发生在你的记忆里，却又和你记忆里发生的许多事显得无比相似。

　　这么多年来，人类果然都是一个德性——不管是咒术师还是非咒术师，修真者还是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你也不过是这些愚昧之人中的一员罢了。

　　“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你轻声道，“过去是他，现在是我，人类的历史总在轮回，也称得上是一种……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