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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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前未婚妻候补现在是女王了，恭喜。”
五人重聚在魔境的小木屋里，已接替玛西缇歌的梅提欧听完虹彩公主的事仿佛被噎住了，曾有占星术士预言他生命里的女人都有很强的命星，没想到虹彩也算。
“你别装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希尔伯翻了个白眼。
“我只能根据已知的一切进行推算，并不能看到未来。”梅提欧抱起鲁特琴开始弹奏，“她本是个温婉甜美而富有献身精神的人啊。”
是个可怜的人。早幸默默补上一句。
霍兹见她神色阴郁，叹口气转开了话题：“朗威尼许已经稳定下来了，金毛所构想的护国法阵也得到了三位君主的同意，等到明年讨伐完魔王就会正式开始搭建，法阵核心暂定在神国英梅尔。”
梅提欧笑而不语。他什么也不能说，若他试图对命运进行改变，反而会引起神的介入让事情变得更糟。
霍兹也没指望已脱离人世的故友能给什么提示，他只是整理现状罢了：“杜宾，你拿了朗威尼许的地脉想干什么？”
“没想好。但或许可以把那片土地上丰饶的祝福转移一部分给赫林戈。”
霍兹和克尔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能做到吗？”
希尔伯撑着头，有点无精打采：“能吧。就是得费点时间，等我玩一阵再说。”
霍兹有点想揍他一顿：“……你知道你的名声有多臭吗？赶紧做点好人好事还有救。”
“我会监督他的……”早幸讪讪地扯了一把希尔伯的发尾。
四人向梅提欧告别，与克尔泽一同到龙血树下做完定期勘测后回到了王城。德萝玟女王正因各地的灾情焦头烂额，一听说希尔伯可以解决立即面见了他。
女王会派遣一队王国骑士为他护卫，若顺利解决灾荒将对他开放国库并授予爵位……希尔伯照例收下了前者作为奖励而拒绝了后者，并在红宝石享用晚餐时作为闲谈把这些说与了早幸听。
“法师想要出仕是很简单的事，但凡灵中的地位实在缺乏吸引力。”希尔伯转着杯子，里面的牛奶形成漩涡，却一滴未洒，“如果你想要个‘公主’之类的头衔，我可以和女王说一声……”
“不要。”早幸立刻拒绝，“……究竟什么能约束法师？你们的道德感我不太明白。”
希尔伯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回答：“‘直觉’。法师们都会有对边界的直觉，我们能感受到一旦打破这个边界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星图所指引的未来也会崩溃。占星术士会一直监视天空，并用预言来维系这一切。”
早幸还是一脸难以理解的样子，毕竟直觉这种东西实在玄而又玄，而他因为稀烂的占星成绩，也时常被别人说直觉不准。
不管怎样，没人跑到他面前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那应该还没出问题。趁着农耕刚开始，丰饶的祝福还未被作物完全吸收，希尔伯和早幸再次前往朗威尼许。
给他们送行的克尔泽欲言又止：“你们要不要这么黏糊？”
“羡慕我吗？”希尔伯抄起手，“你的记忆恢复了？”
“……没有。但这是干正事，你直接传送过去办完事赶紧回来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早幸小姐？”
“是我说想去看看的。”早幸面露尴尬，“我没去过朗威尼许，也没见过地脉，有点好奇。”
克尔泽皱起眉，不自在地说：“我不是在责怪您。但那是……赫林戈的敌国，而你们正在为赫林戈办事。”
担任随行护卫指挥的霍兹忙出来圆场：“有希尔伯在，我带队跟着去，应该没问题吧？”
“那请万分小心。”
所谓地脉是朗威尼许独有的现象，其他地区的地脉深埋于里层，朗威尼许境内的地脉却如菌丝一样浮在表层，节点处植株会膨大三到四倍，形成巨人国般的盆栽丛林。
这些奇观存在的时间太久，朗威尼许人已经说不清是因为他们对大地母神的信仰才唤来了丰饶的奇迹，还是因为有了这份祝福他们才对母神投注过剩的感情。
早幸在艾泽婆婆的笔记里读到许多朗威尼许的特有植物，她出身的布卢梅塔正位于赫林戈与朗威尼许的交界处，只可惜这次赶时间，无缘去拜访那座据说被神抚摸过的森绿高塔了。
祝福连结法阵要涵盖以地脉节点为圆心半径五公里内的地区。此时青苗长到了小腿肚高，希尔伯为了绘制法阵在农田中肆意踩踏，沾满泥土的皮靴上裹着草根，早幸抱着图纸跟在后面，脚步渐渐迟缓。
“累了的话你去休息吧。”
希尔伯头也不抬地吩咐一个骑士上前，早幸连忙摆手说不用，一边快步走到希尔伯身边。农田里还有包着头巾的农妇忙着除杂草，她们偶尔会用好奇又警惕的眼神看向举止怪异的希尔伯一行，却不敢上前，这是位法师大人，她们还稀罕自己这条贱命呢。
“为什么这里还有人？我们不该对无关人员进行驱赶吗？”
听到早幸的问题，一个骑士笑着道：“歌洛莉亚女王和墨丘利法师的交易并不是公开的，若布设法阵时太过遮遮掩掩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窥探。请放心，我们已经和墨丘利大人确认过了，旁人在场不会影响法阵的启动。”
“可是……”早幸看向那些擦着汗水的农民，心里涌起难过，“这里不会有好收成了，应该让她们放弃这片土地才对……”
坏也坏得不彻底，却还要假惺惺，早幸垂眼看着脚下倒伏的麦苗，喉咙发紧。
“多少也会有点收获的。”希尔伯道，语气平淡，“比饿肚子的赫林戈人好，也比让这群只会拿锄头的人上战场好。”
可她们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君王卖给了他人，只能默默承受结果。早幸收起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她大概还要不断体会。
法阵在某个夜里完成了架设，银白光芒闪烁了一秒便熄灭，从此以后源源不断地把祝福传向另一片贫瘠的土地。此处生长的绿苗不会在一夜之间枯萎，但等到秋风把它们吹黄，轻了的麦穗会告诉农人法师做了什么。
而这只是第一个，还剩下四个一模一样的法阵等着他去完成。
到了第四个时，早幸心头的罪恶感也开始淡化。人是会给自己找理由的生物，赫林戈虽土地不够肥沃却有大量能够打造盔甲武器的矿脉，朗威尼许打起来一定会输，到时候也要割地赔款。这么一想，她似乎就能忽视她们的不幸了。
麦苗又窜高了一节，到了她大腿根的位置。希尔伯见早幸还是锲而不舍地跟在自己身后多少有点后悔，她的手臂都被叶片划伤了。
应该听从克尔泽的意见让她留在赫林戈的。
早幸正沉迷于收集那些尚算完好的麦苗，老师的笔记里有提到过如何育苗，不会魔法的人也能做的那种。如果带回辰星塔，恒温可调节光照的温室能很好地保存它们，也能让她找点事做。
“林小姐，我也收集了一些。”
随行的骑士不知何时也开始帮着早幸收集麦苗，但早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表情就变得无奈：“这是野草……”
“啊，两者有什么区别吗？”骑士挠着头，纯金发丝裹上泥土。
能不能别让他分心啊。希尔伯板着脸，准备去拉开一点早幸和这人的距离。
但随着一声破空的啸声，他不需要烦恼了。
骑士左眼深深插入一根箭矢，倒在了麦田间。
“敌袭——！”
“有刺客！列阵！”
其他负责警戒的骑士迅速动作起来，但藏在密林中的神射手不止一名，箭雨落下，又有两人丧命。
希尔伯立刻扔掉用于绘制大型法阵的长杖掏出短杖，把早幸拉到身后扬起风暴，阻挡还在不断飞来的箭矢。
但敌人不止看不见的那些，几个在他们附近劳作的农人直起身子扯掉了伪装，露出绘满图案的精瘦躯干，他们戴上藏在衣服下的红漆面具，拔出弯刀便冲了过来。
今日随行的骑士有四个，现在只剩一个，其他都在已布好的法阵处看守。这位最后的骑士举起剑，挡在希尔伯面前：“墨丘利大人！请赶快与艾森大人会合，我断后！”
这个布置明显是冲他们来的，希尔伯当然想按他说的做，但做不到：“有弓箭手，我没法边防御边移动。我用魔法辅助你，在这里解决掉他们。”
精通防御的是神官，法师只是用元素魔法勉强达到类似效果罢了，要做到周全格外费力。
骑士点点头，不再多言。
大地母神的萨满。希尔伯看着他们身上的文字头疼不已，这里是他们的土地，局势对他明显不利。希尔伯瞬发数道闪电咒劈向骑士身侧的萨满，但这些没有负重的战士身手极其灵活，一个后空翻便躲开了攻击。
箭雨还在下，希尔伯没法停下用于歪曲风向的风魔法，但往其中注入火焰后燃烧的飓风点燃了原野。就在他祈祷霍兹能赶紧注意到时，却有萨满唱起了祈雨之歌，乌云聚拢，下一刻，诡异的暴雨碾碎了希尔伯的气焰。
骑士正与两名萨满缠斗，他白钢打造的板甲竟像黄油一样被弯刀切开了，第三个萨满绕到他身后，像割麦子那样，割掉了他的头。
“辰星塔的恶魔，”一个面具最为繁复的萨满拖着一把半人高的弯刀朝希尔伯靠近，语调古怪，“为你的猖狂付出代价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希尔伯脑子里飞快寻找对策，若没有早幸，他当然可以瞬移离开，可要抛下早幸……怎么可能。
借着地面积蓄的雨水，希尔伯一挥法杖一片芒草似的冰凌瞬间长出地面，一个萨满被扎穿，一个被冻住了右脚，依附其上的闪电魔法迅速游走将没死透的人劈成了焦炭。
但那个像是头领的人高高跳到了空中，弯刀变形，化作一柄长矛。
“不知悔改。”他冷冷甩下最后一言后，唱起唤风之歌。风魔法不再受希尔伯控制，而是托着萨满如翼人那样升到空中，箭雨也终于突破了变得薄弱的风墙，开始无力地降落在早幸和希尔伯的脚边。
“希尔伯，”早幸从身后抱住了他，在冷雨里她的身体滚烫，“别想别的，杀了他。”
这个萨满就是最大的威胁。希尔伯无声点头，前所未有的屈辱让他注意力集中到了一点。
他还从没在元素魔法上败过呢，就算是在客场也不行。
所谓魔法，就是剖析神的尸体，用人能做到的形式模仿，改造，化作自己的力量。
萨满，和光明神的神官一样，不过是借用大地母神的力量罢了。
可你们的神都已经死了，怎么比得过活着的人呢？
希尔伯在扬起草屑的飓风中高声咏唱，掉落在地的箭矢被风裹挟，瞄准空中的萨满。萨满的歌声变得尖利，他本想从空中刺出长矛将罪人钉在地上。
可是他发现母神的祝福断开了。
因为那个躲在罪人身后的黑发女子正紧盯着他。
箭矢不再遵循轨道，由风指引射向萨满的身体各处，他在风里被洞穿，如一只爆开的水气球，雨水也被染成红色。
箭雨也不知何时停下了，应该是姗姗来迟的霍兹他们抓住了弓箭手。希尔伯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住早幸与她庆祝他们的存活。
可是早幸的手用力箍着他，声音却很虚弱：“抱歉……希尔伯……我好冷……”
希尔伯燃起火魔法，试着扒开她僵硬的手指：“我马上带你去换衣服。”
“不……”
她的手指回勾了他一下，便又放开，那具贴着他的身体，滑到了地上。
“……早幸？”
白鸟的翅膀划破乌云，露出飓风散去的大地。在它黄豆大小的眼睛里，这片油画般的绿野溅上了几滴血点，正中央那个唯一还在动的人，抱着扎了铁刺的雌性，吵闹不休。
作者有话说
第214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