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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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矮人指明方向，看着他恍惚地离开，梅提欧欢快地关上门把包裹搬到桌上一件一件掏出。
早幸还在窗边张望矮人的背影：“……你会不会太敷衍了，那人能不能顺利出去啊？”
梅提欧抱着一整盒玻璃小鸟跳到早幸面前，脸上写满不爽：“反正在小屋里的记忆对他来说都很暧昧。你是不是对这些冒险家太温柔了？我在酒馆都听到了，现在他们上路前的祈祷词都变成了‘请让我的钉子是魔女大人’。”
“……这是工作啊，”早幸没有接盒子，转而抱住他，声音里有了笑意，“吃醋？”
真不想承认。“我在外面有家不能回，这些人还扎堆一样往魔境涌……不要对他们太好了，让他们觉得魔境是什么好地方一样三番五次地来叨扰……”
“好啦好啦，这些……都是礼物？”
梅提欧听出了被隐去的“破烂”二字，挠头：“嗯。一上头就买了，但每件背后都有故事，你愿意听我说吗？”
“那我去泡茶。”
外界大雪纷飞，魔境里却是暮春似的温度。为了做菜烧水魔法点燃的炉火一直未熄，室内温度称得上燥热，但两人还是黏糊糊地挤到了沙发的一角依偎在一起，慢慢翻动日志的书页。
“这盒小鸟是我帮忙收苹果的农家送的，那夜有无头的狂徒举着巨斧游荡在荒野，灯火吸引了他，乘着夜色，他叩响门扉，毫无防备的主人打开了门，迎面就是一柄巨斧袭来！我从旁一把推开他，用匕首击断了他的手指，却被他带血的拳头击飞砸在墙上——”
“你没事吧？”早幸有些担心地扯开他刚换上的白衬衫，那片胸膛看不出任何伤痕，就算有应该也在刚才交换心脏后治好了。
“……当然没事，我是谁啊。”梅提欧哼了一声，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落下一吻，“而且只要想着故土的恋人，就算变成那样无头的怪物，我爬也会爬回来吧。”
早幸抽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夸大了事实？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干农活时地里钻出了几只大蚯蚓，那家的小儿子被缠住了，是我砍断的，小儿子就把他生日拿到的这盒玩具送我了。”
“……小孩子的东西你都收？”
“他硬塞的啊！而且你不知道，对小孩来说崇拜的人收下心爱之物是多大的荣耀！”
早幸还想抗议，梅提欧用四肢缠住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魔女小姐身上好香啊——是这颗会关爱素昧平生者的高尚灵魂带来的芬芳吗？”
“你现在身上和我是一个味道。”
沐浴剂是早幸调配的，刚出浴的梅提欧身上味道比早幸还浓，但他志不在此。
“不要动手动脚……唔。”
他是全知的，今天不会再有客人到来。
*
“把剑平举，只看着面前的敌人。”
“这、这样吗？”
“对对，这个姿势很好。”
“……为什么没有下一步指示了？”
“嗯……被小姐这样全心全意地注视，总觉得有点躁动。”
“……为什么你不管过多久都还能处于思春期？”
梅提欧咳了一声，用木剑挽了个剑花：“刺你想刺的地方吧，来来来。”
早幸愈发怀疑这人到底会不会教人，但还是俯身冲去，剑尖直指梅提欧的脖子。
梅提欧轻松地避开：“脖子不那么容易砍断哦？”
“我想着切开气管就好……”
“小姐这种狠心的地方真让我放心……”
早幸的剑术训练进展缓慢，她实在不适合杀人这类活计，幸好该下手时也狠得下来，只是得慢慢提高身体素质了。
但反正他们有很多时间，并不急于一时，梅提欧也颇为享受作为老师的时刻。
需要在意的只有早幸的意愿了。
在训练结束后，梅提欧问起：“你明年想出去吗？”
「 」的祝福只能一人使用，魔境脊柱的位置也必须有一人坚守，他们两人能共存的地方只有这里。
早幸收起剑，缓缓摇头：“……勇者应该快来了，我想……我至少得等到这一代的魔王死去再考虑这些吧。”
没有把心给格鲁克的她将要永远背负上这份罪恶感，那个魔王不是格鲁克，但一部分却是他。
梅提欧和她一起看向同一方向，龙血树下那个孩子正等着降生。
“那明年就还是我出去，”梅提欧尽力让语气恢复轻松，“有想要的土特产吗？或者想给谁带话吗？”
“我给莉莉安准备了成年礼物，你有空帮我捎给她吧。”
“……说来你给我的香水，被格鲁克那小子摸走了。”
“你想要什么？”早幸正用毛巾擦着汗水，闻言陷入了思考，“还是香水？”
“……你是不是还是嫌我臭？那只是急着回来见你没收拾罢了！”
早幸面带无奈：“我没有……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你现在还嫌我小气了！”梅提欧委屈不已，“你是不是已经对我感到厌烦了、觉得那些比我还臭的冒险家更好？”
早幸明显露出了“好麻烦”的表情。
梅提欧也觉得自己的失控从未停止，在得到后反而变得患得患失，但现在已不能用“梦神的诅咒”或是别的什么来抵赖，说到底，他的所有行为都出自他心底的愿望。
反正也没救了，他放任自己变得更加粘人，用一遍遍的拥抱来确认。
“我不要什么礼物，”梅提欧贴在早幸后颈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我有你就好了。”
“我也是。”早幸的手停在他背上，掌心滚烫，“我只喜欢你。”
“喜欢？艾因戈小姐不是爱着所有人吗？”
“那种意义的喜欢，只有你。但是礼物还是该准备的，毕竟你给我带了那么一大包……。”
“破烂？”
“宝物哦。”早幸好像在笑，“好痒，不要……等一下，梅提欧，我想起一件事。”
“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打断吗？”梅提欧停住动作，却没远离，准备随时继续。
“我怕我忘了。”早幸推开他，认认真真地看进他眼底，“你知道我当时取的‘萨摩耶’这些代号是什么意思吗？”
“？”
早幸捡了根树枝，在泥土上勾画：“是地球狗的品种，萨摩耶长这样……你真的和它好像。”
“？？？早幸小姐，你还能更毁气氛一些吗？”梅提欧呲牙咧嘴地瞪着那个蒲公英一样一看就很傻的小东西，“……哪种最强？”
“……我觉得萨摩耶最可爱？”
“哪·种·最·强？”
“……斤斤计较。”
*
他们已是命运的守护者，不会再干扰外界的发展。
但只要他的心中还装满了属于“梅提欧”的意识，就会感到痛苦吧。
如枯蝶所预言，赫林戈并未与帝国爆发战争——与帝国的话。
德萝玟女王和帝国联手侵略了朗威尼许，瓜分了那片肥沃富饶的土壤。
现在他正站在战后的废墟上，两个持有怪物的国家，对朗威尼许这棵墙头草进行了无情的清洗，虹彩公主自缢在洋流神的主教堂门口迎接驾临的敌国军队，边境的焦土上哀号遍野，将死者祈祷着「 」的使者除却那些畸形怪物，他应召前来。
幸好早幸还在等格鲁克降生。梅提欧拔剑，平静地刺穿脚下怪物的核心，真的有必要延长这种世界的生命吗？知晓一切的他也会怀疑，今后人与人的相杀还会不断重演，若他成为魔王，这个故事就能更快地结束了。
穿着红袍的将军策马停在他身后，下马的动作让盔甲喀锵作响：“……梅提欧？”
“霍兹，”梅提欧没有转身，向下一个怪物走去，“这算什么啊？”
昔日的好友静静跟着他，见证他屠戮一条又一条生命。
血色残阳占据了半个世界，另一半是死亡染就的黑暗。梅提欧感到体力即将告罄，直接坐在了尸堆上。
……没让早幸来，真的太好了。
霍兹脱下女王赐予的战袍扔在他身旁，用这件恩赐做垫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最近如何？”
“……这是该在战场问的事吗？”
“战争已经结束了，这里只是墓场。”霍兹的语气疲倦，“至少属于我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梅提欧侧头看去，好友三十不到的年纪，鬓角居然已生出白发。
“……挺好的，”梅提欧回答了他此前的提问，“你呢？”
虽然一看就不太好。
“我不会收这次征战的赏赐，”霍兹双手交握，望着只剩一个尖的残阳，“哈哈……我现在居然能理解了，人为什么会主动寻死，我的部下们……就为了这种事……”
梅提欧揽住他，无言以对。
下令的人是他血脉相连的姐姐。
霍兹平复了情绪，移开话题：
“她还好吗？”
“也挺好的……”
“你这小气鬼，多说一些会死吗。”
“……你可以来看我们啊，她会很高兴的。”
“等有空吧。”霍兹合上身旁那具尸体的眼睛，他不知道这是敌还是友，但现在都一样了，“我回去就辞去所有职务，艾森家得到的荣誉也够多了，路德那小子……和我爹一样，不适合战场，米莉亚倒是进了学院的骑士科，祖父说她是这块料……”
说起弟弟妹妹们霍兹恢复了一点活力，但提起祖父雷奥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良久，等天与地一样漆黑，热泪不会被任何人看到后他才继续道：“……祖父的事，谢谢你了。”
雷奥将军担任了这场侵略的指挥，但没有一点身为指挥的自觉，一把年纪不要命一样冲锋陷阵，早因喝下过多的魔药化作了怪物，把指挥权全转给了霍兹。
是梅提欧给了他安眠。
“霍兹……对不起……对不起……”
梅提欧按住眼睛，却还无法扼制声音的颤抖。霍兹把手按在他肩膀上，反而成了安慰人的那一方。
“谁责怪你了……”霍兹的声音也十分沙哑，“但真羡慕你啊，之后我会去看你们的，带着新婚礼物。”
“……我们没有结婚。”梅提欧哽咽着，下意识反驳。
“……你这个人渣。”
“……不，怎么想我们的情况都不能结婚吧，也没有必要……”
“仪式还是该有的，”霍兹叹息，在曾经的王子头上扇了一巴掌，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们不都算约定了终生吗？”
但她还能随时离开他。梅提欧脑中这么想，却不想说出口，说出口似乎就会成为事实，他也不想给别人可乘之机，就算是他最好的朋友。
而他已经离不开了。
他真是个自私的混蛋。
霍兹打断了他阴暗的自责：“我知道你不能再插手秩序下的事了，但你能告诉我希尔伯在哪吗？”
“……魔女岛。”
“进不去啊。”霍兹低语，“那小子真搞出变性魔法了？”
“……嗯。”
“……看来我也不用太担心他。”
不太合时宜的，霍兹笑出声来，“那再见了，王子殿下，要幸福啊。”
目送好友跌跌撞撞跨过尸堆，翻身上马，梅提欧站在有灰烬和血腥气息的晚风中落泪。
但正是有他深爱的这些人，他才无法放弃这个世界。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这正是他之所以为“梅提欧”的根本，他“爱情”的来源。
作者有话说
第201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