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闲妃这么难》宿命的狸

74、第 74 章

　　桂桂自入这寒霜殿来就十分低调，不仅话少，做事也不抢活，平时跟谁都是淡淡的，既不冷了谁也不跟谁熟。

　　慧默似乎并不喜欢她，洛菀夕一醒来，慧默就问，“娘娘，桂桂这人您是打算留下吗？”

　　不等洛菀夕回答，她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语气透着些不平道：“明明是娘娘把她从慎刑司救出来的，可她一点不记娘娘的情，跟娘娘不亲不说，上次娘娘在佛堂被打时，她明明就在您边上站着也没想法子救您，要不是陛下提前安排了人在暗处盯着，还不知道娘娘会被人折磨成什么样！”

　　洛菀夕只淡淡道：“她那是吓到了。”

　　慧默却不这么认为，“奴婢开始也觉得她是胆子小吓到了，可璃月胆子也小，但璃月那天却说，如果是她站在旁边哪怕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娘娘有事，所以我就明白了，真心护着娘娘的人，是不会看着娘娘出事还袖手旁观的。”

　　洛菀夕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她怎么会看不出桂桂的冷淡，之前在佛堂住了那么久，桂桂就很少跟她说话，她每次想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也都被她找借口绕开，洛菀夕起初觉得是处的时间短，桂桂跟她还生分着所以话少，可过了一段时间她仍旧是这样，不仅对她，对万事万物都淡淡的，她便觉得她是故意把自己和周围人都隔离开了。

　　洛菀夕唯一看到她脸上情绪有变化的一次，是璃月她们几个在做绣活时议论锡王在叶县打了胜仗。

　　当时桂桂听了，还有些欣喜的问了句：“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璃月她们很少见她有这样的反应，便笑她，“这么激动做什么？是有相好的跟着锡王去打仗了？”

　　慧默听了也在一旁笑道：“那感情好，等你那相好的打了胜仗得了军功，就让娘娘去跟陛下求求，让陛下放你出宫，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得出璃月她们也是知道桂桂之前是因为与男人私会入的慎刑司，但她们这番话的本意并不是想取笑桂桂，而是把她当做自家姐妹跟她开几句玩笑，可桂桂却不愿跟她们亲近，脸当时就沉了下去，一言也不发，只专心做着手上的针线。

　　洛菀夕看得出她心事重，却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可她毕竟是淑姑的女儿，洛菀夕也不能因为她性格古怪就不管她。

　　只能在慧默面前替她说好话：“她性格就那样，虽不讨喜，但也不是什么大错，花还有百样红，人也不需非得是一个性子，你性子好也别为难她，毕竟她娘……”洛菀夕老老实实的对慧默坦白：“曾经救过我的命。”

　　洛菀夕虽然没有特意告诉慧默她记忆都恢复了，但慧默看得出她和晕倒之前不一样了，洛菀夕没有告诉她，也没瞒着她，有什么都是直言不讳的跟她讲。

　　慧默明白洛菀夕为什么不特意跟她讲那些往事，一定是因为往事里有太多不堪回首的事，她不愿她听了难过。

　　洛菀夕不说，慧默便不问，就彼此心照不宣的顺其自然，省得煽情，也省得徒增彼此的伤感……

　　知道桂桂的娘曾经救过洛菀夕的命，慧默对桂桂的成见也就慢慢放下了。

　　这天夜里，慧默安排了桂桂给洛菀夕守夜，洛菀夕白天睡的久，晚上就没了瞌睡，桂桂不知为何也在竹榻上翻来覆去的。洛菀夕躺在床上，朝着竹榻的方向，试探着问了句，“桂桂你睡了吗？”

　　桂桂听到声音，忙从竹榻上爬起来，走到洛菀夕身边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不等洛菀夕回答，她又手忙脚乱的转身打算去拨亮一旁灯架上的油灯。

　　洛菀夕却一把抓住她：“别忙了，我就想跟你聊几句话。”

　　桂桂理了理自己披在肩上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问向洛菀夕：“娘娘想和我聊什么？”

　　洛菀夕松开她的手，自己起身靠在床头，看着她说：“你别把自个儿绷的这么紧，我没有告诉其他人你的身份。”

　　桂桂说：“我知道。”

　　洛菀夕故意诧异道：“知道干嘛还这么拘着自己？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至少在这元霜殿里，你没必要凡是都小心翼翼的。”

　　桂桂看了洛菀夕一眼，只把头垂下点了点说：“嗯，我知道。”

　　“又是知道。”洛菀夕忍不住叹息道：“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那样做是吗？”说着，她又有些想不通道，“你对别人这样我可以理解，可我们到底也算知根知底，怎么你对我也好像隔了一层似的，是在介怀什么？”

　　桂桂抬眸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洛菀夕，许久却只是淡淡的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介怀的，娘娘误会了。”

　　“误会？”洛菀夕注视着她端详了许久，声音有些无奈的低低道：“可能是我眼力不好，当真误会你了。”说完，见自己似乎还是什么都问不出，也就索性不再问了，只转了话锋又提起了另一桩事，“你有淑姑她们消息了吗？上次我让你帮我给她们递消息，过了这么久有回音了吗？”

　　桂桂抬眸看向洛菀夕，摇了摇头说：“法子都试过了，没有回音。”

　　洛菀夕听完眉头一下便蹙了起来：“这个没回音是个什么意思？是她们收到了消息没回信，还是你这消息压根就没传到她们手上去？”

　　桂桂沉吟了一下说：“应该是消息没有传到她们手上去。”

　　洛菀夕又问：“没传到她们手上去，是你这边出了问题，还是她们那边出了什么事？”

　　桂桂说：“问题应该是出在了她们那边。”

　　洛菀夕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端详了她一阵，她又问：“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给她们递消息？”

　　桂桂垂下眼眸死咬着嘴皮不说话。

　　洛菀夕见这个时候她还不信她，索性就把话说重了些道：“你不说我也能找人查，可要是我让人去查，牵扯的人可就多了。”
　　桂桂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思量了一番，终于开口道：“寨子里的人在城西开了家绣庄，我有什么事就会绣几张帕子，找宫里的太监帮忙拿去卖，帕子上不会绣字，但会绣些特定的图样，洛夫人和我娘都能看懂，那帕子一拿到绣庄去，老板娘就会把那帕子交给洛夫人和我娘，然后过几天，我再让太监们去绣庄去买些新的绣样，绣样里就藏着她们的回信。”

　　“那这回出了什么问题？”洛菀夕问。

　　桂桂说：“帮忙卖帕子的太监说，那绣庄没开了，去了三次都吃了闭门羹。”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吗？”

　　“从未！”

　　“这么说寨子可能出了事？”

　　“八成是的。”

　　“你凭什么断定是出了事？”

　　“那绣庄除了逢年过节会闭着，其他时候都得开着，寨子里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人要靠那绣庄递消息，要是三天不开门，是要出乱子的，按寨子里的规矩，三天不开门，这地方就算弃了，但就算弃了，通常也一定会留下线索，可这一次却是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你说的没有留下线索，是招牌幌子没有倒着挂吗？”

　　桂桂听了不由的了怔，“你怎么知道寨子里的规矩是换了场子就要把幌子倒着挂？”

　　洛菀夕没有解释，只若有所思的接着道：“后面你又找人去看过吗？那绣庄有多长时间没开门？”

　　桂桂说：“到今天差不多有七八日了。”

　　洛菀夕沉吟着缓缓道：“七八日都没有开门，幡子又没有倒着挂，这是有些不太寻常。”想了想，她又问桂桂：“你还能想到什么法子打听到寨子里的事吗？”

　　桂桂摇头，“我娘就给我说了这一处能联络到她们的地方。”

　　洛菀夕又问：“那让你回寨子里去找她们，你能行吗？”

　　桂桂怔然的看向洛菀夕，“你想让我出宫？”

　　洛菀夕点头说：“如果我去跟梁浅说，他应该会答应放你出宫。”

　　“那娘娘打算说我出宫去做什么？找长使大人她们？那样一来我的身份被揭穿不说，整个寨子怕是都要完了。”
　　桂桂说着又拢了拢自己肩上的衣服，语气有些冷的继续道：“娘娘跟陛什么都能说，你信他，你可以跟他开诚布公，但寨子里的人可不是个个都信他。”

　　洛菀夕问：“你信他吗？”

　　桂桂不答。

　　洛菀夕又问：“那你信我吗？”

　　桂桂仍旧不答。

　　洛菀夕这才幡然醒悟，桂桂不愿与她亲近的根源是，她不信她。

　　她看着桂桂默了默，又问，“你如今怎么看我的？”

　　“什么怎么看?”桂桂疑惑道。

　　“我一个寨子里的人留在梁浅身边你怎么看我？”

　　桂桂神色有些诧异的看着洛菀夕，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半晌，才淡淡道：“你和他的事，我从来就知道，里面假假真真的，我也管不着，你要留在他身边那是你的事，长使以前就说过，寨子里的人可以跟外面的人走，跟绥人结亲跟乾人成婚，她都不会干涉，但只有一条，那就是不管跟谁走，都不能出卖寨子里的人。”

　　洛菀夕听完点头，“这规矩我知道。”

　　桂桂有些惊讶的看向她，又知道？

　　洛菀夕扫了她一眼，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向她解释道：“你别忘了，我也是寨子里的人。”
　　桂桂打量着她，有些好奇道：“这么说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洛菀夕点头，“记起来了。”

　　桂桂还是疑惑。“可寨子里的有些规矩可不是所有寨子里的人都知道的。”

　　“比如呢？”洛菀夕笑着看她，不等桂桂回答，又自己答道：“比如接头的场子换了，原来场子的招幡要倒着挂？”

　　桂桂神色顿顿的点了点头。

　　洛菀夕问她：“我要告诉你这点子都是我想的呢？”

　　桂桂怔了怔没回答。

　　洛菀夕又问：“你知道那寨子里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就是些不愿意投靠新朝的人。”

　　洛菀夕补充道：“是不愿意投靠新朝，也不愿掺和前绥复辟，说白了就是只想安心过日子的人。”说着，她又道：“你知道住进这寨子最早都是些什么人吗？”

　　桂桂摇头：“我之前不是寨子里的人。”

　　洛菀夕说：“我知道，你是绣金司的人，绣金司的人，分明使和暗使，你算暗使，所以你的身份一般人极少知道。哪怕前绥覆灭了，你也可以继续留在大乾宫中。”

　　“我娘说我留在宫中可以帮寨子里打探些消息，若有什么对寨子不利的事，他们能够提前知晓。”

　　洛菀夕笑着看她，“其实你娘也说过让你回寨子里生活，是你自己说，在宫里待惯了，出去了怕不习惯。”说着，她又用一种带着点怀疑的语气问向桂桂,“是这样吗？真的不习惯吗？”

　　桂桂跟她对视一眼，有些心虚的避开了，抿着唇没有回答，而是故意岔开话题问：“所以最早住进寨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