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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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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吟带着慕隐到宴饮的宫殿时,其余来宾已经聚齐。
丝竹管乐之声未停,众人却纷纷停下饮酒玩乐的动作,侧目而视。
姗姗来迟,多年前在魔域销声匿迹,最近又突然声名鹊起。
微吟的到来几乎是吸引了全殿的目光。
宴会灯火鼎盛,所用礼制仪器皆是按照西北境制度来的。舞姬穿着繁复艳丽的服饰翩翩起舞,暗香浮动,表面一派和睦。
红底金线织成的毯子绵延铺垫,一直抵达高处的王座。
虞召坐在其上,看起来兴致缺缺。
他如琉璃般清浅的蓝灰色眼瞳满是淡漠,肌肤苍白如雪,在烛火灯光的映照下,竟然比他银丝般的长发更加透亮白皙。
只是望向来人时,好像有灯火映入眼中,连带着亮了他的眼瞳。
西北境明珠和东北境少宫主的传闻早就在整个魔域闹得沸沸扬扬了。
他们曾经是万众瞩目的天定姻缘,是门当户对的眷侣,在不少人心里,他们的出身和实力,都注定了两人必定会联姻。
只是西北境叛乱四起,明珠蒙尘。连看似无情无欲的虞召都另结新欢,娶一妓子为后,更可笑的是,妓子还莫名其妙逃婚了。
往后十几年,这位少宫主都没有再娶的心思,可见是早已对那妓子情根深种。
殿中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微吟明白他们的心思,只是规矩行礼:“拜见魔君。”
虞召让她免礼,却不说让她落座,而是看似无意问她身旁的少年:“你是何人?”
他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只会带来无形压迫。
慕隐却不见胆怯,学着魔族的礼节回答:“问魔君安,在下慕隐。”
虞召歪靠在殿上主位,空闲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王座扶手。
许久,虞召才说:“抬头。”
慕隐直起身来,琥珀般透亮的眼眸对上他。
上一曲歌舞不知何时结束了,殿内落针可闻。
虞召嗤笑一声:“乳臭未干的妖族,也敢入西北境魔宫?”
他走下王座,慢步走向殿中。
这次,他的目光没再分给慕隐,而是满眼微吟。
殿门今夜一直是敞开的,夜风送来凉意,也带动他轻盈似月光般皎洁的发尾。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看戏的魔族众人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微吟只是保持着唇边的弧度,眼神却不见半分笑意。
“身世可怜的小孩子罢了。魔君知道我一向心善,他又一心跟着我,我怎好再让他无处可去。”
虞召抬眼,待命的宫人立刻会意,来到慕隐身边带他落座。
座序正排在宴席末尾。
一旁的魔族要么嫌弃他是个妖族,要么虽然心底想借他讨好微吟,但碍于虞召在上,也不敢与他有接触。
慕隐抬头看着那个脾气捉摸不定的魔君,他已回到高处,身侧最近的位置,正坐着微吟。
慕隐紧握手中杯子,目光紧紧盯着举杯的二人。
他们正和颜悦色的谈着什么。
饮完手中酒,虞召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
“来人。”微吟唤道,“将末席的酒换成茶水。”
虞召的眼神飘过来,他举杯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尊上勿怪。慕隐年纪小,不宜饮酒。”微吟解释道,她神色带点无奈,“尊上也知道,出门在外,长辈难免要多操心小辈一些的。”
虞召勾起唇角,这才表示认同:“既然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微吟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却见虞召扬起下巴,对着下坐的各位宾客道:“今日,是本座特意为微吟举办的洗尘宴。”
众人听闻,心里又转了几个来回,总算是摸清了虞召的态度。
既然是洗尘宴,那便是将微吟当作自己人了。
还未等他们松口气,就听见高处的虞召又接着说:“我有两份礼物赠与她和慕隐。”
“其一,是庆贺微吟得新宠。”
微吟皱了皱眉,不知他在发什么病。
虞召此人看似不像魔族中人,却疯的很。
圣洁至高外貌,封魔狂妄其心。
虞召摊开手,魔气散开后现出一条金链子。
金银俗物,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但这偏偏是一条颈圈,甚至还坠了一条精巧的链子。
虞召运转魔气,将东西抛给远处的慕隐。
此刻微吟才明白,她刚刚白解释了。虞召睚眦必报,慕隐硬闯洗尘宴,他就要当面羞辱他。
慕隐年轻气盛,直接拍案而起。
“你别欺人太甚!”
虞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慕隐连和他对峙的资格都没有。
他挥挥两指,慕隐就闭上了嘴,还无形中被压制在地。
慕隐面前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狼狈至极。但他只能红着眼眶望向那个可以随意决定他生死的男人。
琥珀般的眼瞳边布满红血丝,鬓发垂散。
就像当初逃出跃泉孟家那般。
微吟看他模样,心生怜惜,正准备开口,却看见虞召举起修长的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虞召往常清冷疏离的灰蓝色眼眸中染上疯狂,他垂下手,侧身看着微吟。
“第二份礼,是我曾经许下的诺言。”虞召从身侧抽出剑。
剑光照在他脸上,把那双眼睛照的更亮了。
直指殿下众人。
虞召却头也不扭,仍旧满眼都是微吟。
“我愿为殿下的利刃。”
微吟心头一跳,总算想起那段年少时光。
当年他们在西北境学宫分别之时,他问她想要什么。
微吟开玩笑道:“那我想要整个魔域,你怎么送?”
虞召说:“那我愿做殿下的利刃,整个魔域都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只是当时她以为小孩子玩笑,所以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时过境迁,他大费周章见她,原是来兑现承诺了。
“殿中皆为西北境叛徒,我替你杀。”
虞召说完,当真提剑走下主位。
其余人听闻,肝胆俱裂,不知为何当年虞召都没清算的事,今日却要和他们秋后算账。
他们想逃跑,却一个都逃不了,虞召的魔气蔓延了整座大殿,几乎挟制了除却微吟的每一个来访魔将。
每一个魔将都被他处理的干净利落。
所有人的死法都是如出一辙,一剑刺穿心脏。
虞召的神态冷漠,对不相干之人的生死,他从不在意。
他对待他们,就像是对待蝼蚁一般,与其说是看轻他们,倒不如说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解决完所有魔将后,虞召踏着血回头看向殿上仍旧高贵干净的微吟。
神色虔诚。
“殿下开心吗?”虞召问,他真心实意发问,仿佛这才是今日头等大事。
微吟心想,虞召真是疯了。
她曾细数了西北境叛乱中倒戈的魔族,预计一个个找他们复仇。
但西北境小半将领都与叛乱逃不开,一些她已经亲自处置了。而剩余的,全部在今夜亡于虞召剑下。
微吟看着虞召不断走近的身影,试图压下想要加速的心跳。
虞召脸上蔓延出笑,在距离微吟一步之遥俯身臣服跪地。
他环抱着微吟的腰身,不容她逃脱。
其实是不敢看她脸色。
虞召接受不了微吟对他一点点的不满。
刚刚的屠杀并未让他的身上溅上一点血,只是走动间宽大的衣袍难免被地上的血沾湿一些边角。他身后蜿蜒的血印子和银色的雪发、如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与我成婚好不好。”
殿内刚刚上演了惨烈的单方面杀戮,始作俑者却妄想邀功求宠。
等他的神明垂青于他。
虞召早就疯了,在他放走微吟之后,他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强烈的占有欲每日都催促他直接去嵘烬山捉人。
但微吟不会喜欢这样的他。
她的灵魂向往自由,即便爱欲再盛,他也不敢逼迫她。
因爱生忧,虞召在西北境等了微吟十余年。
微吟已经多年没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于是问他:“这就是你真心所求吗?”
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他的头发。
柔软纤细,却坚韧无比。
虞召的声音从她身下传来:“梦寐以求。”
微吟感觉喉头有些干涩。
“那就如你所愿。”微吟狠心又说,“但不是现在。”
虞召终于抬起头,他们四目而对,微吟告诉他:“待你的诺言真正兑现,我才会同你成婚。”
她要整个魔域。
虞召并无异议:“好。”
他听了微吟的要求,反而更加安心了。
毕竟有所求,他才能留住她。
虞召有自信赢过微吟身边任何一个男人,只有他才能协助她完成野心。
他听到那只小猫妖挣扎的动静,知道他时刻在看着他们。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海泛起涟漪,他非圣人,自然会有恶劣心思。
于是,他请求微吟:“吻我,好不好?”
虞召自知这张脸美貌,即便是放在整个魔域,也无人能出其右。
微吟会喜欢他这张脸的,所以他很自然的闭上双眼,仰起头颅,等待微吟吻他。
微吟当然不会拒绝他。
于是就在血流成河的大殿上,微吟俯身赐他一吻。
虞召感受到微吟传递过来的温热,眼睛微睁,发现微吟也在垂眸看他。
一触即分,可他不满足。
在微吟要离开时,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发簪抵在他掌心,触手冰凉。
可他们的唇舌温热,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微吟默许了他的放肆,这让他原本的试探变得更大胆。
直至慕隐挣开束缚,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虞召这才放过微吟,扭头冲他挑眉:“在做你一辈子不敢做的事。”
今夜他才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