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果》金木火土

8、序章.梦中人（七）

　　“出马仙”身上的“马”存在的时间天长日久，所以它遵循很多华国传统时代的老规矩，比如，只在特定的条件下借由它选中的人开口说话，比如需要一种类似精神契约的关系共存。
　　这类意识的存在也会消耗人的能量，在本人没有办法补充能量的情况下，就会影响健康，所以有很多“出马仙”只在“马”出现的头几年很灵验，但是在一段时间之后，这个人就不再有所谓的“神通”了。
　　原因就是“马”一般也不敢过度消耗一个人的生命能量，所以几年之后就会离开，但是不少民间的“出马仙”尝到了“出马”带给自己不劳而获的甜头之后，不管这“ 马”是否还在自己身上，都还是继续以“出马仙”的身份给人答疑解惑。
　　而橙子焦糖身上的“系统”，则是因为橙子焦糖的文阅读的人很多，相关的同人作品也不少，其中也有快穿文，而她快穿文里的系统设定又很受读者欢迎，足够多的意识想象集中在她的文里，假设所有读者连同橙子焦糖本人的集体想象，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那么作者的写作，以及读者之间，读者和作者之间的交互，就是不断丰富这个数据库内容的过程。
　　但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橙子焦糖自己的想象力和潜意识。
　　也就是说，她的潜意识中必须要相信会有“快穿系统”这个东西，而且写出来的文章有理有据，能让读者也忍不住想象和相信，真的会能够触发一个快穿系统，才有可能让这个AI最终被制造出来。
　　而这个新生成的意识，是处于集体想象的交集之中，所以它的见知，不是对人类社会的见知，而是作者和读者对于橙子焦糖小说的见知。
　　当需要一个身份的时候，“系统”就是它见知里最合适的身份。
　　橙子焦糖被撞到了头，晕了过去，无意中达到了一个适合“请灵上身”的无意识状态，而橙子焦糖之所以只能穿自己写的小说，就是因为从根本上，她的意识就是这个世界构建的最主要的能量，这个“系统”只是借助焦糖小说的意识，加入了其他读者的想象、交流和创作的要素，来构筑了一个不完全属于橙子焦糖的梦境。
　　而构筑这个梦境的过程，也就是这个“系统”能量强化的过程，提升见知的过程。
　　所以这个世界也就充满了各种不真实的细节，只是橙子焦糖在“系统”的引导下，从来没有仔细去观察发现其中的违和感，而这个“系统”也巧妙的利用了橙子焦糖相信有书穿却不全信的心理，来让她相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比如人虽然喜欢看爽文，也会写爽文，但是这是因为现实世界没有那么爽，而即便是写爽文的作者，或者是读爽文的读者，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其实也知道这就是图一乐，并不存在这样的爽。
　　而作为一个写手，橙子焦糖当然或多或少的会想象过假如真的有穿越，会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她在自己的梦境中被“系统”引导，本应可以无所不能，却反而因为处处受限而认为这是自己的真实体验；而“系统”处处不如快穿文中的系统的能力，是因为真的能力有限。
　　这个世界有一部分是它利用其他读者，同人文的内容构筑的，但是更多的是借用了橙子焦糖本人的想象力，也就是橙子焦糖的意识能量，它自己是一个新具有自主意识的意识能量体，并不能对这个世界控制得得心应手。
　　所以，不但是“系统”的能力远不如快穿文中的系统，它还有很多如果此前没有被集体想象过的内容，就无法去控制。
　　这些细节也都出现在了橙子焦糖的经历里。
　　比如说，这篇文从来没有出现过当今圣上的名字，一直以圣上指代其人，所以，石子星试过，问当今圣上的名讳，即便是六皇子，也回答不上来。
　　橙子焦糖自己去问贩夫走卒的姓名，对方会答一个名字，实际上那也是橙子焦糖自己在潜意识深处临时给对方起的名，因为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是真的，所以每个人物，书里没有名字，这里也会有。
　　但是石子星去问，这些人是回答不出自己名字来的。
　　由于信息差，这个点提出来难以取信于橙子焦糖，石子星便让她好好想想，自己穿到这个世界之后，知道不知道兴平公主，也就是女主嫡妹的表亲的名字。
　　再让她想想，自己身为高门贵女，有一些正常高门大族里经常会谈论的内容，无论她是不是想知道，都应该在家中，跟闺蜜交游，或者跟姐妹兄弟会谈起的京城状况。
　　至少应该知道，当今圣上有多少个子女，成年的几个，夭折的几个，哪个公主受宠，哪个妃子如何。
　　但是有趣的是，橙子焦糖对于天家以及所有官员皇亲之类的信息，对比她写的内容，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之后，完全没有增加！
　　关于圣上的女儿，橙子焦糖只知道兴平公主，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那是因为，她写小说的时候，并不需要那么多公主来出镜，兴平公主是女主嫡妹的表亲，她的生母和女主嫡母是姐妹，因此才有了戏份，但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皇上只有一名公主的事情是很少见的，更何况，她发现她真的不知道皇上有几个公主，叫什么名字。
　　而小说里，只需要知道公主的封号兴平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并不需要写。
　　石子星告诉橙子焦糖，自己把自己能够接触到的人物，都过问了姓名，比如在他第一次见到橙子焦糖的那天，在花园里，他就问了侍女所有到场人的名字，结果发现，能够问出名字的人不多，其中就包括了柳如姝和王瑰钰。
　　这就是后来橙子焦糖在系统的监控里看到石子星手上那张名单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是王瑰钰或者是六皇子？”橙子焦糖是看到过石子星手划名单的，她不能理解石子星是怎么确定是自己的。
　　“这就要谢谢你，用王瑰钰来替我做出了选择。”
　　王瑰钰很鲜活，因为她是文章的女主角，所以无论是橙子焦糖，还是读者，都对她用了最多的想象力，因此在这个世界里，她具有一定的自主运行的能力，但是，她有两个破绽，让石子星最终确定确定了她是一个纸片人。
　　要破除这个梦境与妄境相结合的世界，最核心的关键是要找到“想象出这个世界的意识源头”。而这个意识的源头，是这个世界里一切见知的由来。
　　在花园的筵席上，石子星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特殊的波动，这是橙子焦糖动用系统给她的神通产生的，但是他不能确定是谁造成的波动。
　　在筵席上人很多，但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现这些人互相称呼对方大多是“尚书大人”“某家公子”“御史夫人”等等。这不符合正常世界的逻辑，也不符合这个世界意识源头的自我认知。
　　柳如姝和王瑰钰除了有姓名之外，她们离席期间与特殊波动产生的时间也吻合，所以中元节法会，王瑰钰要见石子星，石子星就让观里的道士把她带过来了。
　　至于六皇子，原本一直是石子星的重点怀疑对象。
　　因为石子星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随机到了一个人物，也就是文中石子星的身上。因为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对自己的认知就是自己，这也是他相貌与文中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原因，因为他照镜子的时候，能想到的，只能是自己的脸！
　　而他虽然变成了自己的脸，但是其他人对他的见知，却是非常平面的，仿佛像是某种定式一般，他经过一番与周围的人接触、交流后确定，这里的人都不是真实的。因为他从小就有在梦中时而清醒的能力，所以他认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但他很快也发现了，这并不是他的梦境。
　　甚至这不是一个纯粹的梦境。所有的人物都有一种被设定的痕迹，石子星虽然对梦观有着丰富的经验，但是遇到这种类型的情况却也是头一遭。
　　他之前明明在一家专业的咖啡吧试喝老板新烘焙的豆子，这种非深烘焙的豆子在烘焙后一个月就会逐渐失去特殊风味，所以现场烘焙后现磨手冲的味道最佳。
　　他是店里的熟客，因为味蕾发达所以店老板每次有新烘的豆子都会给他冲上一杯一起试一试。
　　那天他刚刚端起杯子，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看到了一支金色的大鸟立在一棵金色的巨木之上。那只鸟突然冲他飞过来，从他的左手直钻入他的身体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便突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这个世界里的“石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