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青梅竹马]》金久

10、有别

　　“男女有别”这四个字，杨时易最早是在赵文晴嘴里听到的。

　　丛萱性子大大咧咧，又因为之前年纪小，对于分寸感这种东西没有概念，所以在她和杨时易上初中之前，丛萱对杨时易的小动作总是很多。
　　揽肩、牵手、亲脸（杨时易抗拒甚至生气过很多次，但丛萱每次都会在好好保证过之后再次重犯），这些举动在两个人的相处之间可以说是非常自然就会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两个人都小，大人对他们的亲昵互动只会笑着说两句笑话，不多在意。直到小升初的那个暑假，杨时易的个子像柳树抽条一样开始往上长，再加上本身性子的内敛稳重，整个人开始隐隐有了些小大人的样子，有些以前不需要关注的问题也慢慢在大人眼里变得需要重视起来。

　　赵文晴曾经给丛萱说过好几次“男女有别”的道理，但丛萱根本不放在心上，每日风风火火的，心智到底是没有成熟。无奈，她只得把希望寄托于看上去明显比丛萱成熟了好几倍的杨时易身上。

　　好在，杨时易要比丛萱好讲道理得多。

　　杨时易开始注意和丛萱相处时的分寸，却也因此又被丛萱拿住话头，开始总是给杨时易添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就好比……现在。

　　但这次丛萱并没有抱怨太久，许是因为刚刚和丛柏“缠斗”太久没了那么多的精力。

　　她眉眼有些蔫拉的向下撇着，从沙发上拽过自己的书包，开始翻找。她翻了一会儿，说：“我没拿你的卷子吧，我这儿没有啊。”

　　杨时易正暗自为这次丛萱的没多抱怨松了口气，听见她这话，眉头又无奈地皱了起来。

　　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骗你哥的。”他说。

　　丛萱翻找的动作一下子停住，她抬起头，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杨时易，目露奸笑，她小声哼哼道：“好啊好啊，杨时易你居然学会骗人了！”
　　“但是——”下一秒，她拉长了声音，表情神秘兮兮的，“我很喜欢哦！哈哈哈。”

　　杨时易：“……”
　　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正义感爆棚的话。

　　心情再次阴转晴，丛萱哼哼起从电视里才学到的一首歌，然后从沙发靠背下面的夹缝里摸出了两根藏在里面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她扔给杨时易一根，然后把自己的那根拆开包装塞进嘴里，道：“送给英雄救美的杨十一，谢谢杨十一救了我这个惊天大大大大、大美女！”

　　杨时易再次语塞。

　　他是背着书包来的，见丛萱已经收拾好了客厅里的桌子，杨时易把自己的作业拿出来摆在桌上。突然，他的手好似碰到了书包里的一个什么东西，书包里发出了一种东西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杨时易想起自己放在书包里的东西，顿时紧张的绷起身子。他看了旁边的丛萱一眼，丛萱没听到那个声音，还在小声哼哼着歌。

　　他移开视线，松了一口气，而后若无其事地把手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开始低下头专心写起作业。

　　丛萱平日里虽然闹腾，但和杨时易写起作业时还是很认真的。于是，在笔尖滑动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中，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临近中饭时，丛柏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趟去冰箱那里喝水，路过客厅看见沙发上埋头写着作业的两个小孩时，挑了下眉。

　　“呦，丛二萱还有这么用功的时候呢？”

　　“沙沙”声停下，丛萱和杨时易都停了笔。

　　“切，看不起人呢，我一直都可用功了。”丛萱心里的不服气上来，但到底还是对丛柏有所忌惮，所以反驳的语气没早上那会儿那么有气势了。

　　丛柏笑了声，懒洋洋道：“听你吹吧。”

　　话音刚落，他牛仔裤裤兜里突然传来几下震动，丛柏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接着点开了别人给他发来的消息。

　　“丛柏，我送你的手链你怎么又还给我了，是不好意思了吗？”
　　是一道清亮的女声，语气很软。

　　丛萱敏锐地嗅到什么，竖起了两只耳朵，眼睛也瞪圆了。

　　丛柏听完语音，背过身面对冰箱，然后发送语音：“我不喜欢手链。”顿了顿，他又道：“我什么也不喜欢，你别再送我东西。”

　　两条消息一齐发送过去，丛柏按灭手机，转过了身。

　　“谁啊？跟你说话的是谁啊？”
　　丛萱这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作业上了，她两只手撑着桌面半坐立起来，好奇地看着丛柏。

　　她其实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丛柏自己说。

　　可丛柏才懒得和一个小屁孩解释，他走到丛萱面前，大手抬起来毫不客气地罩住丛萱的头顶，左右钳着晃了晃，道：“少点事儿，做你的作业吧。”

　　丛萱：“！！！”

　　“我要告诉妈妈！”她叫嚷。
　　丛柏看着她，饶有兴致：“你告诉妈妈什么？”
　　“你搞对象！”

　　丛柏“噗嗤”一声笑了，而后脸色很快沉了下来，他盯着丛萱，道：“你从哪儿听的这个词？谁教你的？”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往一旁的杨时易那里不着痕迹的去了一眼。

　　丛萱是个色厉内荏的，见丛柏摆了脸色，又加上心里大概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词是对她这个年纪有些过界的东西，一下子胆就怯了，“没，没人教。我看电视上学的。”

　　“说实话！”

　　丛萱身子一哆嗦，说出了一个男生名。

　　丛柏皱起眉，侧头去问杨时易：“你知道她说的是谁吗？”

　　杨时易当然知道，那是周齐齐班里的一个问题男生，长得挺高，逃课、逃学、上网吧，什么违纪的事情都做，很是劣迹斑斑，在初一年级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他。

　　但他不知道的是，丛萱居然和那个人有过接触。

　　于是，杨时易复杂询问的目光也落在了丛萱身上，这次，他没再找借口让丛萱可以逃过此劫。

　　五分钟后，在丛柏的严厉逼问下，丛萱吞吞吐吐说出了所有事情。

　　自从和周齐齐不在一个班之后，丛萱守着闷葫芦一样的杨时易，课间少了很多乐趣。但好在她和周齐齐的班级在同一个楼层，所以下课了，她就会经常去周齐齐班里找她玩。

　　有一次，她又去找周齐齐，可到了教室里，却没看见周齐齐的人。

　　三班里丛萱认识的人很少，见周齐齐不在，她调转脚步，打算离开。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丛萱？”

　　丛萱诧异回头，看见三班教室后面正坐着一群流里流气的男生，而喊她的，正是其中一个。

　　“你是叫丛萱不？”那人问。

　　丛萱先是从心里生出一种排斥，而后，她谨慎着回答：“是我。有事？”

　　那男生笑了下，自以为潇洒的甩了甩脑袋，说：“你长得挺好看。”

　　那语气里冒犯性很强，几乎是瞬间，丛萱就皱起了眉。她转身，不再搭理那人，想要赶紧走。

　　接着，她听见那男生的下一句话：“要不要搞对象啊？可有意思了。”

　　丛萱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本能的感觉到不舒服，于是只加快了脚步，赶紧离开了三班。

　　后来，她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别人，才大概知道了“搞对象”这三个字的意思。

　　今天听见丛柏手机里的那个女声，丛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个词，于是脱口而出。

　　却不想，丛柏反应会这么大。

　　丛柏听她说完，鼻子里“哼”出一声，骂了丛萱嘴里的那个男生一句，而后问：“那人后来又找过你没有？”
　　“没有。”丛萱老老实实答。

　　丛柏点点头，嘱咐她：“下次再有这事，先跟我说。还有，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别让我知道你敢做这些不好的事情，听见没有？”

　　丛萱哪敢反驳，赶紧老老实实点头。

　　丛柏这才满意，放过了她。转身欲进房间时，又停下脚步，看向杨时易：“小杨，你也不许，听见没？”

　　杨时易一愣，也点了点头。

　　“还有，你平时在学校里，帮我看着点丛萱，别让她和那些不学好的人玩，能不能做到？”

　　杨时易当然说“能”。这次的事，也就是没发生在一班，所以杨时易不知道。不然，他肯定是要给赵文晴或者谁说一下的，绝不会像丛萱一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见状，丛柏点点头，放心进了房间。

　　等丛柏一走，丛萱赶紧喘了好几口气，她道：“吓死我了。刚才我以为我哥要打我。”

　　杨时易看着她，心里也有些对她的不高兴，他道：“下次再遇见这种事一定要说，万一他们缠上你怎么办？以后不要再去三班了！”

　　丛萱已经听够了说教了，听见杨时易的话，忙不迭示弱：“哎呀，我真的知道了，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她怕杨时易还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忙转移了话题，“话说，丛柏还是没告诉我那个女生是他的谁。”

　　杨时易：“……”
　　还是没当回事，刚刚的等于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