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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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已经快结束了。
但医生们的心是悬着的。
“我们被发现了吗？”有医生忐忑不安地瞟了伍主任一眼问。
伍净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如果被发现了的话，手术室外很可能已经有士兵冲过来了。”
他说完那句话后，高处的监控摄像头就莫名其妙地上下晃动着，像是在点头，那明明只是一个机械做的死物，但看起来却有点滑稽。
伍净被那摄像头的样子逗得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是扁平的，那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的嗓音了。
他低头看着睡着了的林青，omega黑色的微卷的头发比起金发，显得更静默了。
伍净年轻时习惯了金色的炽热、浪漫、耀眼和野蛮，但现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
伍主任圆润眼角的笑意又收了起来。
以前对他来说理所当然可以享受到的情谊，现在却再也得不到了。
每当伍净想起凯斯迪亚，他体会到的大多数情绪不是过去的幸福，而是悲剧发生之后的痛苦。
摄像头已经不晃荡了，停了下来，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样静静地望着他。
红光闪烁的频率渐渐地慢了下来。
林青的目光略过伍主任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口罩，扣在头发上的一次性帽子和那片圆滑的反光的额头，望向那双有点臃肿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痛苦，但那样的感受很快就被林青给遗忘了。
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林青像是一个刚觉醒了自我意思的流窜ai一样，他对信息组成的洪流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趣。
林青感觉有人一直在看监控。
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眼前再次出现屏幕故障一样的大片杂色，紧接着，林青感觉到自己的视角在迅速转换，他看见了一个监控室。
监控室里围满了人。
他的视野在不断晃动着，手上甚至还有触感，陌生人的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您可是监管部门的人物呀，专业，尽职尽责！”他感觉到自己宽大的手正在握住另一个人的手。
不对，那不是林青自己的身躯。
那是一双陌生人的手，而林青却可以感觉到。
他入侵了别人的智脑，感受着作为另一个人的感觉。
林青透过别人的眼睛看着被围绕在人群中间的alpha。
那个人还保留着壮年的模样，但他绝对不只有三十几岁，他的表情太圆滑成熟了，恐怕在13区这种地方被浸染了太久。
以13区的科技水平，只要有钱、有权，一个人就可以享受到比自己实际寿命年轻几十岁的身体，拥有能留住岁月的面庞。
“许铸这个名字，我们早就听说过，哎呀，都说这个人能力强，敬业，今个看了果然是这样！”林青感觉到自己的嘴在迅速地开合着，喉咙里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连带着腹部的赘肉都在震颤。
眼前这个监察人员叫许铸。
他的身形消瘦，面相看起来是有点阴狠和刻薄的，但脸上一直挂着带有诚意的笑。
“哎，干一个职位，就要对它负责。”许铸谦虚地说着。
“我看这里的医生也很累、很用心啊，”许铸用消瘦的手指了指监控器上的虚拟屏幕：“这病人明显是受重伤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手术都持续好几个小时了。”
“医生就是得救死扶伤的。”迎接许铸的其中一人说。
许铸一个没忍住，笑了一声，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的手指又点了点屏幕中的伍净。
“这是伍主任。”林青听到监控室里有人这么说着。
许铸点点头：“这位叫伍净，我是听说过他的。”
许铸扭过头，直直地对上了林青的眼睛。
“他早年立下过不少功劳。”
“平民窟出身，跟着那位在13区四处闯荡，算是半个英雄人物了。”
林青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说是“半个”。
完全意义上的英雄不可能在13区活下来。
许铸满意地说：“那就这样吧。”
“这里的医生工作态度还是非常好的，我随便调出一个监控，都感觉很完美。”
周围的人跟着应和着。
被林青入侵智脑的人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原本不应该是最出挑的那个，但林青总能感觉到许铸的视线。
检查结束了。
许铸再次向屋里的人点点头，眯着眼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监控室里更加吵闹了，有好几个人着急忙慌地说：“那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走呢，我来送你！”
林青感觉现在的躯体被人挤来挤去的。
“不用不用。”许铸看似为难地摆了摆手。
“哎呦，要的要的！”
“那谁，”有领导随手捞了个人提醒着：“你去把院里的小杨叫过来，送送这位。”
领导冲到许铸面前和蔼地说：“我叫小杨姑娘来送你吧！是新来的omega，眉清目秀的，性格也不错……”
许铸连忙摆了摆手：“真的不用！”
“这哪能行呢？”
许铸为难地扫视着监控室里的人们。
“要不就他吧，”许铸随手指了人群中的一个医生：“让他来送我。”
林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能控制这个人的部分行为了，忍不住眨了眨眼。
他指的刚好就是自己。
林青操控着这副臃肿的身躯躬身笑了笑，引着许铸出了监控室，他的动作和这个人的智脑被入侵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那我就和他走了，你们还有自己的事，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就不麻烦你们了。”许铸坚决地摆了摆手。
监控室里的人故作不舍地和他道别。
林青已经从这个智脑里获取到了医院的地图──这种事情全凭本能，他熟练地带着许铸向前走。
“这院子里景色不错啊。”许铸走在医院外围精心布置的树林里四处张望着：“你看，那里还有花。”
花是13区里几乎没有的东西，它们美丽也脆弱，但是在那些大公司的受益者面前，这种东西就是个漂亮而廉价的背景板。
而13区的部队又是为公司、为金钱服务的，所以这里也能跟着享受到一些花。
林青借着他人的口说：“有设计师专门在这布置了许多种花，这样每个月都会有一些花开了。”
许铸背着手应了一声，又接着往前走。
他们在医院外部的人造林里。
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很安静。
“我把智脑的网给断了。”许铸突兀地停了下来，说道。
林青扯出一个笑容，用浑浊的声音说：“在这种宁静的地方，把网断掉，去感受一下大自然，是很舒适的。”
许铸把背在身后的手放回身侧，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只要你不录音，没人知道我说了什么。”
“凯斯迪亚。”
林青操纵着医生慌张地私下看了看，扭过头对他小声提醒着：“虽然我比较年轻，很多事不明白，但我也知道这个词是不能乱说的呀。”
“那是对别人，不是对你。”许铸卸下了脸上虚伪的笑容，用因为长时间浸泡在灰黑色地带而逐渐变得阴冷的脸看着他，但那细长的眼睛里是没有恶意的，甚至还带着真心。
“那几次创伤即使对你来说也是有很大影响的吧，你现在入侵别人智脑的时候我在附近可以察觉到，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不需要掩饰，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那样我得不到任何利益。”
“你能从空中之笼上下来，我一点都不意外。”许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虽然说……好像只是让意识体出来了。”
“你本人应该还被关在里面。”
林青没有说什么，显得许铸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我不在乎这些，”许铸哂笑了一声：“我不在乎你是怎么下来的，也不在乎你之后要做什么。”
“更不会在乎13区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青借着医生的身躯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价格由你来开。”
林青活动了一下医生的脖子，试图舒展一下这具陌生的身体，悠悠地说：“你这些东西都不在乎，找我来做什么。”
许铸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又疯了？”过了半晌，许铸问道：“怎么对13区这么有爱心呢？”
林青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凯斯迪亚了。
但那个叫凯斯迪亚的是脑袋被钢板夹了还是怎么着了，他们一个二个的都觉得凯斯迪亚得疯一疯才行？
“算了，我先把这事给你说清楚，你再考虑一下行吗？我想弄一张万川公司的保护性芯片，用来救你朋友的。”
“万川”是在13区扎根的垄断型公司之一，它内部的科技水平甚至可以比肩9区，主要生产机甲配件、高端义体和芯片。
林青记得这家公司把货卖给13区的价格比卖到其他区的价格贵很多。
和所有的大型公司一样，它对自己内部的技术保护得十分严格，想要盗取其中新型的芯片必须有顶级黑客的帮助才能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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