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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谈铮学会打高尔夫球,还是在刚和祁纫夏失去联系的那一阵子。

      当时,谈铭已经出局,谈钧也彻底被架空,一头是春风得意的事业,另一头是杳无音信的祁纫夏,谈铮说不上自己高不高兴,只是时常望着办公室书架上,一套半旧的英文原著出神。

      那段时间,和客户应酬的频次,甚至快要超过他刚刚创建思博的时候。他喝酒喝得快要羽化成仙,后来有人邀请他出去打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再怎么说,这还算是有益于身体健康。

      谈铮本来是生手,但是学得很快,似乎本来就有些这方面的天赋。
      就连客户都说,哪怕不谈生意,他也希望能和谈铮做个球友。

      也正是某次与之出去打球的机缘,谈铮从他的口中听闻了一则消息——被祁建洲认回祁家的那个姑娘,好像在不在国内读书了。

      “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谈铮追问,“这对我很重要。”

      客户却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祁董保密工作做得好,哪里会让外人晓得。”

      “就连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道。不过,值得去深造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谈总要是真的有心,亲自去打听打听,也许能得到蛛丝马迹呢。”

      说者其实无心。
      在客户看来,谈铮顶多是想借机和祁家攀个关系,可是抱有同样想法的人,大概不在少数,祁建洲之所以把人行踪藏得如此严实,估计正是预料到了这点。

      可是听者就这么上了心。

      一个月之后,谈铮出了个长差,地点是美国。

      首站是洛杉矶,他大学时期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就在当地定居,借助他的关系,联络到了那边的华人校友会,可是打听了一圈,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他又飞去了旧金山。

      忙活好几天,结果亦然。

      友人知道他千里迢迢来找初恋女友,好心劝慰他说,西海岸这边,留学生的首选也就是这两大城市,再不济,多跑一趟西雅图,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应该往东边去。
      “这几年,我知道的国内留学生,还是在东海岸的多。”友人告诉谈铮,“耶鲁、哥大、宾大,都在东部,那边的华人圈子更大,各路人马牵线搭桥,找个黎川的留学生,应该不会太难。”

      但事实证明,这种猜想,还是过分乐观了。

      谈铮先后到了波士顿、剑桥和纽黑文,成功联络到了当地留学生的社群,其中不乏来自黎川的学生。可是问遍了所有人,对于祁纫夏的名字,都表示出完全的陌生。
      后来他又辗转纽约,抵达新泽西,沿途的朋友都结识了好几个,可是依然没有祁纫夏的半点踪迹。

      此时距离他离开黎川,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凌森打电话来告诉他,公司里等着他签字的文件,快要堆成山了。

      接电话时,谈铮刚刚到达费城。这里是他此行的最后一站。

      “我知道了,”他对凌森说,“再过三天,我就回去。”

      三天的时间,谈铮过得很煎熬。所有的消息似乎都沉了底,好不容易盼到一条回音,和对方确认过后,却发现是场错认乌龙——那人甚至都不是中国人。

      谈铮再没有其他收获了。

      在费城的最后一天,恰好是圣诞节。
      谈铮一身疲惫地往下榻酒店走,途径市政厅附近,才发现今晚有很热闹的圣诞市集。

      落寞的人,很容易被这种纯粹的喧嚣吸引。谈铮情不自禁地走进市集,汇入了人潮。

      他个子高,身材挺拔,哪怕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也是相当醒目的存在。这样英俊的东方面孔并不多见,很快就有热情的美国女孩上来搭讪,问他今晚是否单身。

      当然是被礼貌地拒绝了。

      女孩对他的绅士风度表示欣赏和遗憾,同时不失俏皮地眨眨眼,用带着加州口音的英文问:“你在等人吗?”

      谈铮犹豫了一瞬,点头说是。

      女孩笑:“那个人真幸运。”

      谈铮却笑不出来。
      他明白,遇见自己,对祁纫夏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幸运。

      市集中心,屹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装点绚丽,毫无疑问是全场的焦点。

      谈铮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观望了一会儿,见周围多是来拍照的游人居民,便识趣地退开,不让自己干扰别人镜头里的幸福。

      回酒店的路上,他经过一家影院。根据门口海报上的信息,今晚有旧电影重映——
      《爱在黎明破晓前》。

      谈铮驻足在海报前。
      一个黑头发女孩匆匆跑过他身边,径直往影院里飞奔,留下一阵飘逸的风,惊得谈铮直接冒了句中文:“等等!你是……”

      对方显然听得懂,停下脚步,转过脸。

      却是陌生的面孔。

      “抱歉,认错人了。”他笑得有些失落。

      女孩宽和地摇摇头,对同胞表示谅解,然后转身,往影院深处走去。

      从玻璃反光里,她看见那个男人逐渐走远,与此同时,手里的手机屏幕悄然亮起,一条新消息提示跳了出来:【文芝,你到了吗,电影快开场了。】

      *

      这场不算较量的较量,最终以谈铮完成进球而收场。

      结果不出意外,可毕竟其中一方只是新手,因而场上的其他人并未表现出过分的偏颇,一视同仁地鼓励叫好。

      谈铮没什么表情,收起球杆和对方握手。

      力度明显不小,男生脸上微怔,松开手时,眼神里已有几分不甘。

      “受教了,谈总。”他咬着牙说。

      谈铮语气不咸不淡:“承让。”

      所有的暗流涌动,尽收于祁纫夏眼底,她却未置一词,只和朋友谈笑风生。

      已经是午餐的时间点,几人原本的计划,是直接在球场内的餐厅用餐。可是偏偏刘总公司来电,说是临时有事情,需要她亲自去处理。

      人数一减,大家忽然间也没了什么兴致,索性就各自散去,说改日再约。

      走到停车场时,那个男生问祁纫夏,能否加她的联系方式。
      “今天麻烦你了,”他余光里窥着祁纫夏身后汽车的车标,黄底黑马,眼眸闪烁,“我想把租球杆的钱还给你。”

      祁纫夏却说:“不必,就当我请你的。萍水相逢的缘分,不用计较那么多。”

      都是成年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够了。
      男生没再多说什么,和祁纫夏道过谢,便转身往另一个出口的方向离去,背影很坦然。

      只剩下祁纫夏和谈铮。

      祁纫夏正要解锁车子,忽听见谈铮对她说道:“我听别人说,你回黎川这么久,还在住酒店。”

      拉车门的动作一顿。
      “是啊。”

      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人的车恰好相邻而停,祁纫夏回头望过去,看见谈铮站在他的车前,始终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谈铮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眉头轻蹙,“这样不太安全。说到底,酒店是公共场合,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不如买一套房子自己住,会更安心。”

      祁纫夏转头盯着他,“和你有关系?”

      谈铮往前走了半步,“我不是开玩笑。你仔细想想,连我都能知道你现在住哪儿,其他的知情人还会少数吗?住址对外暴露,绝对不是好事,尤其是现在的你。”

      他的好心和责任感来得不合时宜,祁纫夏难免多看了他几眼,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任何一丝别有用心的痕迹。
      可那张脸上偏偏全无破绽。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她淡漠地给了一句回应。

      *

      谈铮的话,很快被祁纫夏忘在了脑后,因为就在当天下午,她去拜访了一位故人——赵瑞仪。

      其实也说不上拜访,因为赵瑞仪的病情特殊,探视的规定严格,像祁纫夏这样一时兴起而来的,往往不被允许进入病房,只能站在廊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几眼。

      不过这也够了。

      她和赵瑞仪,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即便对方现在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祁纫夏也很难提起丝毫同情心。

      能不幸灾乐祸,已经是她毕生修养的极致体现了。

      “她在做什么?”祁纫夏问护士。

      视线里,头发凌乱的女人缩在墙角,手指不停地在墙面上划来划去,时不时发出两声森然的笑,十分瘆人。

      护士说:“她在写她去世儿子的名字。”

      祁纫夏半信半疑,顺着她指尖在白墙上游走的线路望去,隐隐能看出,是个“辰”字。

      “她这样多久了?”祁纫夏第一次来这里,对于赵瑞仪的状况全无所知。

      “一直都这样。”

      “祁建洲……就是她丈夫,多久来一次?”

      护士迟疑了几秒,“祁先生上次来,好像还是半年前。”

      祁纫夏默然点头。

      不知为什么,屋子里的赵瑞仪忽然闹腾了起来。

      “祁纫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用力拍打着墙壁,嘴里高声咒骂,目眦欲裂,指甲在墙上挠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把我的越越和辰辰还给我,还给我!”

      叫声愈发凄厉,回响在空寂的走廊上,犹如鬼哭。

      祁纫夏还处在震惊中,尚未缓过神,一旁的护士却已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一边,紧接着,好几位医护冲进病房,熟练地控制住狂暴的赵瑞仪,为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病人发作起来,就是这个样子,”护士向祁纫夏解释,“你不用害怕,等她睡醒,一般就能清醒了。”

      随着赵瑞仪那几句恶毒的诅咒,祁纫夏刚刚才浮现出来的些许唏嘘,早已碎得四分五裂。

      她曾经想过,作为祁建洲法律意义上的配偶,赵瑞仪因为身世问题对自己怀有芥蒂,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神智不清到了这种程度,依然把满腔的怨恨尽数算在她的头上,除了一句自食其果,她也无话可评述。

      压抑的寂静里,祁纫夏掉头离开。

      她的午餐是糊弄过去的,回到酒店房间,才是下午四点,肚子却有些饿,于是打电话叫了客房送餐。

      等待的间隙里,程影给她发来一条关于工作的消息。

      祁纫夏习惯性地想要下楼和她说个清楚,却想起来,早在上周,程影就说租到了合适的房子,从酒店房间搬离。

      望着酒店房门,祁纫夏若有所思。

      当时程影来找她,特意说了好几句抱歉,申明自己绝不是因为不想和上司住得太近才决定搬家。

      “那是为什么?”祁纫夏问她。

      程影说:“也就是……图个安定自在吧。酒店房间确实挺好的,可是住在这里,总有一种身在旅途的感觉,好像明天一睁眼,我又会在另一个地方,心里怪怪的。”

      祁纫夏听完,抬头望着酒店的天花板,半晌没说话。

      她似乎能理解程影所说的那种感觉——

      漂泊。

      尤其是结束一天辛苦的工作之后,如果再没有一个足以使内心安定下来的锚点,生活恐怕没办法继续了。

      对于程影,那个锚点大概就是一处安稳的住所。
      可对于祁纫夏,似乎又并非如此。

      “那你现在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呀,”程影并不避讳在老板面前讲起自己的生活,“如果没有加班,我每天晚上都会回来自己做菜。经过这么几天,我的厨艺好像取得了一点进步,您要是有时间到我这里,我亲自下厨给您做菜吃。”

      祁纫夏哑然失笑:“算了,平时要你就帮我鞍前马后的,如果下班后还要继续压榨你,也太没人性了。”

      她转身仰倒进柔软舒适的大床,放松自己的腰背。
      “我住酒店这事,是不是有很多人知道?”

      程影想了想:“是有一部分人知道。比如咱们公司的几个副总,还有几位来往比较密切的客户。”

      她说完,就听见祁纫夏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老板?”程影不明所以。

      “没什么,”祁纫夏说,“看来……确实应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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