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成为触手饲养员后》乔可可

9、第9章

　　闻雪知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他看着小岛卓离开，对方回来的时候带来那条白色触腕，将其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请小心。”

　　闻雪知伸出手掌心，接着白色触腕掉在上面，包裹着的透明液体黏在肌肤表面，它蜷缩变得僵硬的尾端微弱地动了一下。

　　这个生命会死在他手上。

　　闻雪知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无法对其产生同情。

　　“我要怎么做？”他神情冷静，打量这只生命体，说。

　　“你带着它进去，让雾放下戒备再次尝试接触。”

　　有了闻雪知在，至少能保证白色触腕的安全。

　　闻雪知抬眸扫视一圈，有数道眼睛盯着自己，他不由得反问：

　　“博士不担心我的安全吗？还是说这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凯丽神色微动，收敛了凌厉之色，笑道：

　　“不用担心。”

　　她指了指身后的带枪的保镖，胸有成竹地说：

　　“假如危险发生，我会第一时间保护你，并且停止这个实验……我有过十五年从业经验，当然会考虑相关人员的人身安全。”

　　此时，观察室的季主任也在看着。

　　话已至此，闻雪知也没有半点退路，他只能在双方默许的态度下，来到了雾的面前。

　　他准备把白色触腕放下，雾却嗅到了气息先一步靠近，绷紧的尾端在手心附近来回地徘徊。

　　闻雪知抬起另一只手，挡开了上方的黑色触腕。

　　这个明显阻拦的动作，让雾活动的速度停滞了一瞬，如果它将白色触腕视为“敌人”，就会将闻雪知也当成同伙。

　　黑色的触腕尾端逐渐上扬，身体弓起，做出攻击的准备姿态。

　　另一边，保镖毫不犹豫地举起枪。

　　但是，凯丽却抬手阻止他的动作，只见那道黑色的触腕没有落下，而是一动不动地观察闻雪知。

　　“它在思考后果……”

　　凯丽低声喃喃，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显然跟它的“同类”相比，雾更关注面前的年轻人，对他有着与其他人不同的兴趣。

　　凯丽眼里掠过暗芒，冷笑了一声，现在看来更有意思了。

　　闻雪知明白自己所有行为，都受到了无形的视线监视，他并不知道怎么让白色触腕保持安全。

　　如果自己放手了，雾还会对其产生敌意吗？

　　于是，他出于谨慎的想法，没有当即松开手，而是试图向雾表示它并没有威胁。

　　可是这条白色触腕伤痕累累，已经不愿意回到玻璃箱。

　　它紧紧地贴着闻雪知掌心，发觉角度变得倾斜，还惊恐地缠住了他的手指。

　　而且还沿着小臂移动，想要顺着闻雪知“逃”出去。

　　可怜的、无用的挣扎，在此刻没有半点作用。

　　闻雪知垂下眼眸，看着它因为慌张失去控制，收紧手腕的力量惊人，凭借他竟然无法将其分开。

　　“雾知道它没有威胁，已经识别是同类。”凯丽紧盯这一幕，语气笃定地说道。

　　然而，一种不安仍然油然而生。

　　雾到底在干什么？

　　“它没有危险。”闻雪知低声强调道。

　　一道小儿臂粗的黑色触腕，不紧不慢地来到他面前，轻薄的雾气半缭绕着，它的尾端先一步缠住他的手腕。

　　白色触腕被挡住去路，登时停止了动作，它慢慢后退直到回掌心上。

　　黑色的触腕尾端途经小臂，逐渐地与它的距离拉近。

　　雾在尝试接触同类。

　　这个想法涌现在众人心里，凯丽忍住激动的心情，示意让人开始接收它们的生物信号。

　　雾的尾端动作很缓慢，磨蹭着闻雪知的肌肤，拂去上面残留的透明液体。

　　还有一些陌生讨厌的气息。

　　雾有很强烈的领域意识，而闻知雪是它的所有物之一，它不允许任何生物觊觎或者染指。

　　令众人有些失望的，即使雾正在接近，白色触腕却一路后退。

　　直到它啪的一声，掉在了箱底的浓雾里。

　　黑色的触腕紧贴着掌心，露出的一截尾端缠绕在手背上，顺着这个姿势它“盯着”底下的家伙。

　　闻雪知顿时觉得不妙，逐渐皱起眉头，看向凯丽说：

　　“还要继续吗？”

　　情况与他们设想的相差甚远，这两个实验体几乎没有交流。

　　凯丽也沉下了脸色，却不相信这样的结果，她满腔的不甘心，眼里掠过一抹凌厉之色。

　　“继续。”

　　闻雪知没有再开口了，他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情形。

　　与此同时，两名保镖左右朝着他靠拢，给手上的枪上膛。

　　黑色触腕攻击的动作停住，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会儿，突然间扭转了身体，袭击闻雪知身后。

　　玻璃箱里雾气荡然无存，密集的触腕迅速地膨胀，俨然是一副全副武装的状态，任谁再靠近都会受到致命攻击。

　　压抑冰冷的气息，飘荡在寂静的空中。

　　白色触腕已经宣布死亡。

　　这一点不用去论证，单从这些突然发动袭击的触腕中，就能够得知这场实验的结果了。

　　他们也失败了。

　　绝对的野性与残暴的释放，无声中嘲笑他们的“天真”，居然用人类的思维去揣度这样的生物。

　　雾或者与它同源的生物体，也会同类相食。

　　在这场紧张地对峙之中，闻雪知看了看身边的两名保镖，他们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凯丽看懂了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后，她眼神示意让这两人退后。

　　接着，她看着玻璃墙内的雾，笑吟吟地说道：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饲养员。”

　　“……”

　　当周围的人退开一段距离后，雾逐渐地放松下来，尾端有意无意地拂过闻雪知的掌心。

　　它本能地缠紧，但是又松开了一圈。

　　接近着，雾一路缠绕蠕动来到腰间，尾端环过后背来到他的肩膀。

　　闻雪知偏过头就能与它“对视”。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衣摆被触腕尾端顶开，坚硬的鳞片状凸起，摩挲过他的肌肤时留下湿润滑腻的感觉。

　　闻雪知愣了一下，眼前顿时有些恍惚。

　　然而，那样的感觉又很快消失，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缕气息。

　　凯丽看得一阵心惊，忽然从通讯器里传来观察室内的声音，小岛桌也对她说：

　　“博士，接收到实验体‘雾’的信息……它处于周期性的蜕化中，从分泌的特殊物质来看应该是在求偶。”

　　凯丽拧起眉头，再次确认看到的画面。

　　“你弄清楚了吗？”她语气算不上好，仿佛对方是在恶作剧般。

　　“……是的。”

　　在这沉默的时间里，小岛卓也忽然联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

　　“刚才我们的样本在他身上，留下属于同类的气息，因此雾才开始选择接近……”

　　分泌出“求偶”的信息。

　　这个推测有理有据，最有可能解释目前的怪异情况。

　　凯丽表情有些复杂，尽管难以预料，现在看来也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实验。

　　这边没有叫停，闻雪知就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近距离的危险始终存在。

　　雾的触腕动作虽然缓慢，却一直在向上探索，就像是想从他身上寻找到什么。

　　甚至一条触腕尾端开始伸向脖颈，轻轻碰了碰发根，眼看着就要往后脑勺过去，动机不言而喻。

　　闻雪知瞬间清醒了，他条件反射地将它扯下来。

　　手上的触腕被一道外力吸引，迅速向后退却，空气中无形的电流在流窜，那道肆意嚣张的触腕肉眼可见地缩回去。

　　投食盒被人关上了。

　　凯丽站在他身旁，手从机台上的红色按钮上拿开。

　　“它缺乏一些对陷阱的判断。”她神色轻松，带着几分嘲弄地说道。

　　“很可惜，我们带来的样本没有用了。”

　　闻雪知不予置否，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实验到这里基本已经结束，凯丽团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能无功而返，期间与季主任相谈良久。

　　在闻雪知意料之外，他们很快就从研究所离开了。

　　后面，研究所又接了几个项目，可能是一连两次实验失败，季主任暂停了与雾相关的所有研究。

　　没有人再去找雾，平时只能看到闻雪知。

　　他偶尔给雾喂食意识能量，控制在固定的数值范围。

　　雾虽然感到不满足，却也没有抗议。

　　这样的相处模式逐渐形成，目前来看还算是稳定，于是闻雪知对任务的完成有多了几分信心。

　　同时，他也不忘打探“馥虫”项目的研究进度。

　　据他所知，高层还没有放弃该项目，只是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没有在明面上继续展开研究。

　　闻雪知无法得知更多消息，只能暂时按部就班地过日子。

　　他每天早上抵达研究所，夜幕降临时准时离开，早已经形成了习惯，只是这一天雾忽然叫住了他。

　　在前一秒，闻雪知似有所觉地停住脚步。

　　身后黑雾腾腾，湿冷的气息拂过脸侧，耳畔传来熟悉的古怪音调，对他低声呢喃道：

　　“你……带我出去。”

　　闻雪知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当他迈开腿再往前走一步，那道声音紧随身后般传来：

　　“闻……雪……知……”

　　它发出的音节模糊，乍一听无法分辨，闻雪知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可是耳边的声音跟碎碎念似的。

　　闻雪知在跨出门槛前，再次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