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后，他成了虫族唯一修复师》墨夜卡

22、精神图景，第二次修复

　　战场，依旧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次的战役显然已经进化，军雌士兵们用上了热武器，铳管喷吐火舌，手雷炸出深坑，双方交战正酣。

　　敌军依旧是看不出个数的黑压压一片，远山虽然还是支离破碎，大地依然毫无生机，但战火不会再给这片空间本身带来什么伤害，即使那些本源的破损依旧存在。

　　“哒哒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突突——”

　　木仓管宣泄子弹的声音仿若奇异而有节奏的打击乐，兰诺站在虫族的战线之后，寻找着那个挺拔如竹的身影。

　　自从二次分化觉醒了修复精神图景的能力以后，似乎潜意识都在教他应该怎样做。

　　不论雄虫还是雌虫，精神领域中一定有自身意识的投射，这个投射便是整个精神图景的“标”，只有找到“标”，锁定“标”，以“标”的行动轨迹为核心，才能顺利修复精神图景，否则一切努力都是白搭。

　　换句话说，只有在精神图景中找到那个与主人一模一样的形象，让这个形象引领修复者的精神力，修复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所以兰诺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那个成年版阿尔，不找到他，修复就没法开始。

　　这时，敌军火力猛增，似乎是后续的援军到了，战线开始向着虫族这边压制，逼着虫族不得不收缩阵营，后撤阵线。

　　“咻——”

　　迫击炮射出的爆破弹划着抛物线落在虫族战壕附近，土石崩塌，尘烟弥漫，战壕中的士兵们，就又散落成了一地的黑色砂砾。

　　三枚爆破弹接踵而至，落于后方，爆炸带来的冲击波，摧毁了虫族阵营中的一切。

　　破碎像水中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最终将整片仅剩黑色与红色的战场，都撕扯成了一片漆黑。

　　只剩兰诺站在这黑暗当中，浑身散发着荧荧微光。

　　“躲起来了么……”兰诺轻叹一口气，银钎握于右手，精神力武器与意识同频，让他周身的光芒更盛，仿佛午夜海面上唯一的灯塔，明亮而耀眼。

　　周围的黑暗受不了这份光芒似的，开始有了细微的抖动。

　　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终，漆黑的蛋壳支离破碎，兰诺置身于茫茫宇宙，视野中终于不再只剩红与黑。

　　鹅蛋大小的蓝白色恒星是距离兰诺最近的一颗星球，实际上二者之还隔着上百个天文单位。

　　更多恒星在更远的地方闪烁着光芒，前方视野的细微扭曲，让兰诺敏锐地察觉到了敌军的逼近。

　　原来这里还是战场，只不过从陆地来到了星际。

　　一个庞大的家伙从兰诺身侧疾速掠过，等它飞得远些了兰诺才看清，那是一台暗红色的机甲。

　　它的外形简直与主人一模一样，没有那么多显得壮硕的累赘模块，看起来甚至比一般机甲要更加纤弱，却身形灵活，速度极快，强大的破坏力如同一柄锋利无匹的尖刀，猛地刺入敌军之中。

　　兰诺可以肯定，这台机甲的驾驶者，一定是阿尔。

　　随后，与上次相似的一幕，再次发生在兰诺的眼前。

　　暗红色的机甲冲入敌军的飞船群，与藏在后方的指挥舰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爆炸声中，画面又一次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破碎的黑色大地与破碎的黑色远山，头顶着破碎的血红色天空。

　　身着军服的漆黑色剪影茕茕孑立，这片破碎的世界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活着的生物，连背影都透着萧索与孤寂。

　　兰诺在他不远处，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脚向前走去，故意制造出了些声响。

　　孤身站在那的背影猝然回头。

　　依旧是一张看不到五官的漆黑面庞，兰诺却好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色，惊讶于这鬼地方居然还有除他以外的第二只虫。

　　兰诺继续向前走去，阿尔却猛地转过身，快步离开。

　　看着前面越走越快的背影，兰诺却不急着追，只是远远地缀在后面跟着。直觉告诉他，不用做任何事，这个意识体就能将他带到他想去的地方。

　　这也许是来自于求生的本能，意识体终究会回到精神图景最深处的本源之中。

　　前方的剪影在一片山谷的入口处停下了脚步，兰诺也跟着在他身后站定，静静地等待。

　　等了不知道多久，阿尔也没有动一下，就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进去，也不驱赶兰诺离开。

　　兰诺也不太懂了，因为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算是紧急补救，特殊情况事急从权，现在则是必须经过主人的允许，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修复。

　　“阿尔？”兰诺试探性地开了口，前方的身影回过了头，沉默着望向他。

　　深吸一口气，兰诺接下来说得很谨慎，“你应该也看到了，你的精神图景出了些问题，如果放任它这么破碎下去，后果会很严重。我能帮你修复它，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做到。

　　“你可以带着我进到山谷里吗？”

　　兰诺问完，就有些紧张地等着对方的回应。

　　前方的人影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又很快做出了决断。

　　他一挥手，两侧的山就合拢起来，彻底挡住了山谷。

　　用行动拒绝了兰诺。

　　兰诺心下一沉，那个身影却朝他走了过来。

　　黑色的剪影在兰诺身前站定，低下头，望向兰诺一直握在手中的银钎。

　　不知为何，兰诺秒懂了他的意思。

　　将手抬起，把银钎递到对方面前，一只漆黑的手，便握在了银钎的中间。

　　银白的精神力从兰诺的手中溢出，以精神力武器为桥梁，顺着那只握在银钎上的手，涌向同样握住银钎的军雌剪影。

　　随后，剪影就做了个出乎兰诺预料的举动。

　　无属性的精神力刚刚接触到他的手，这漆黑的剪影就化作了一条漆黑的线，向着银色巨针的针鼻飘去。

　　兰诺就看着这条黑色的线，自己把自己穿进了针鼻里，然后就像根真正的缝衣线一样，落下不动了。

　　有点可爱。兰诺轻笑一声，就飞上半空，用这根黑线为充满裂痕的远山绣上蜿蜒的暗纹，将沟壑纵横的破碎大地上的缝隙合拢。

　　兰诺的本意是想让这精神图景的主人带着自己深入到本源——精神核之中，在那上面修复，虽然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却也会让他更快地恢复。

　　没想到被拒绝了。

　　这种事情兰诺没法强求，不是出于本心的愿意，精神图景也无法按照修复者的想法被修复。

　　既然主人已经给出了Plan B，那兰诺只需要照做便好。

　　刚开始修复起来有些滞涩，毕竟这需要双方的配合，但经过短暂的磨合，他们便默契多了。到了后来，兰诺甚至有了种在用自己的精神力来修复精神图景的错觉。

　　要不是精神力即将告罄，兰诺都觉得，他可以一口气将这里给修复完好。

　　但理智及时战胜了冲动，兰诺艰难地见好就收，将只剩短短一小截的黑线轻柔地从针鼻中摘出去，黑线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家伙，跟个小煤球一样。

　　兰诺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小煤球的毛茸茸的脑袋。待到手再次抬起，小煤球就被重新染上了色彩，阿尔睁着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仰头望着兰诺。

　　“小朋友，该起床了。”浅笑着说完这句话，兰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阿尔小小的身子站着没动，一直看着兰诺离开的方向。

　　.

　　床边的椅子上，兰诺缓缓地睁开眼睛，收回那只覆盖于阿尔额头上的手，龇牙咧嘴地直起腰板，听着脊柱发出悲鸣。

　　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太久，兰诺感觉腰都要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发什么神经，明明清楚这副小皮囊下装的是个成年雌虫，却仍然忍不住用那种面对着小孩子才有的温柔语气跟他说话。

　　看向阿尔，兰诺就对上了一双透着茫然的眸子。

　　“醒了？”兰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阿尔却满脸茫然，“我……怎么了？”

　　嗯？

　　兰诺有点惊讶阿尔这个反应，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还记得昏过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阿尔坐了起来，眉头紧皱，低着头想了很久，终究还是垮着肩膀，颓然摇了摇头。

　　“都不记得了？”兰诺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因为追问而显出咄咄逼人的语气。

　　“从车里掉出来，很多很多老鼠……就记得这些。”阿尔低着头，小声回答，好像自己犯了错的模样。

　　兰诺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他都不记得了，倒是少了很多尴尬，平时只要我注意一点就行了。

　　于是他便温和一笑，“我明白了，不记得也没关系，你睡了好多天，先把这个喝了吧。”

　　说完，便递给阿尔一支顶级营养剂，孤儿院小作坊生产版。

　　营养剂简单粗暴地被分为咸味和甜味两种口味，和其他孩子不同，阿尔偏爱咸味的，尽管兰诺层私底下跟西泽尔吐槽过咸味的尝起来像鼻涕。

　　看着他接过营养剂，兰诺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卧室。

　　阿尔低着头，手里把玩着那支营养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又过了五天，远程监督的西泽尔老师再次登门。

　　这回他带来了个帮手。

　　兰诺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西泽尔为什么把庄柯带到这来。那个吊式沙袋还扔在地上没动过，以他俩的小身板，显然不可能将这玩意给吊到房梁上去，庄柯是来当力工的。

　　“对对对，就挂在这！房梁没问题吧？”西泽尔站在地上仰着头指挥，在庄柯给房梁打上标记后才想起来这件要命的事，赶紧问他。

　　庄柯闻言就抓着房梁从梯子上一跃而下，做了好几个离杠引体向上，在兰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轻轻落在地上，用行动告诉他俩，“放心吧，房梁结实得很。”

　　说罢，庄柯低头看向兰诺，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回，才开口问道，“对了，兰诺，十天不见，你是不是长高了？”

　　听说过二次分化后的虫族有的会窜个子，不过像兰诺这么明显的，还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