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浪》风淡眠

3、飓浪3

　　接下来的几天好像按了加速键，卢愿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医疗讲座的内容。

　　军医作为基地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会合理安排他们与军人的时间，定期进行医疗培训，传授必要的医疗知识。

　　海上的复杂环境会给他们不论是飞行上还是身体上都造成一定的干扰，除了影响因素外，每个人的体力和耐力不同，对于新环境的适应力也会不同。掌握医疗知识可以帮助他们应对突发情况下遇到的不适与危险，以至降低伤害程度。

　　之前的课程都是陈疆主讲，她是旁听的，每次也就是记记笔记、整理资料。既然他这次给了她参与其中的机会，那就一定要尽己所能做到最好。

　　上午的光透亮，窗边摇曳的树叶上跳跃着浮光，室内的细微颗粒在光线下盘旋。卢愿走到窗台边拿起水壶给一盆多肉浇水，水珠像水晶一样附在植物上，分散着注入土壤。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放下水壶取出手机查看消息。

　　陈疆：【小林最近晚上有点事，你和她调个班，明天开始你就先值几天夜班吧。】

　　看完消息，卢愿按动着键盘。

　　字敲到一半，门把手按动的声音响起，李密依走了进来，“今天天气不错。”

　　“是挺好的，今天去相亲吗？”

　　卢愿边问她边回复了陈疆的消息。

　　【陈主任，我知道了。】

　　李密依走到衣挂前取下白大褂穿上，对着镜子整理着装和发型。镜子上斑斑点点的污渍干扰了她欣赏自己的美貌，她立马从口袋里扯出一张湿巾擦了一遍。

　　“本来是定在了今天下午，谁知道人家大忙人临时有事，又改成后天了。”

　　“之前忘了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卢愿问。

　　“律师，在他们事务所里还是首席呢。”李密依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倒入杯子中，又问：“喝不喝咖啡？”

　　卢愿摇头答复：“不用了。”

　　“白砂糖竟然都没有了。”李密依无奈叹气，准备去接水。

　　“我桌子上有盒牛奶，你加里面吧。”卢愿指向桌角上的牛奶。

　　“你们这几天聊得怎么样，你对他有好感吗？”卢愿还是很好奇。

　　李密依走到饮水机前，按下按钮回答道：“他人不错，但我感觉我们之间差点化学反应。为了向我妈交差，还是得去见一面，就当交个朋友。”

　　卢愿点点头，顺手从置物架中拿出一本卷着翘边的笔记，靠坐在窗沿翻看着。树叶的影子落在本子上，时而跳跃的阴影仿佛在与字迹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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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冯适比其他人晚来几天，属于“插班生”，但可能天赋傍身，不管是新学的还是落下的他都能做到炉火纯青，甚至表现最佳，积分排行也快速提升。

　　坐在模拟环境的机舱内，由于这与生俱来的倔脾气还有曾经的过往经历，他不允许自己再出现任何失误。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尤其是飞行员，倘若遇到了危险，逃生时也会有很多影响因素，不能保证每次都能顺利。无论真实飞行还是模拟训练，生命只有一次，没有电影里的主角光环，更没有免死金牌。

　　“准备测试。”刘宏远说。

　　冯适点头，操作行云流水。

　　飞行期间格外顺利，冯适这次更警惕了。应急处理能力测试怎么能这么平静，刘宏远肯定憋着大招，可能一次比一次刁钻。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不再清晰，环境的能见度越来越低。水洗的天空弥了层浩荡的白，像是在眼前遮了层纱。

　　看来，现在的设定是海雾情景了。

　　冯适平静地降低了飞行高度和速度，又有条理的打开了航行仪表进行导航。

　　正在平稳飞行时，左边机翼传来撞击声，飞机也在震动，系统提示左发失火，并显示遭遇鸟群撞击。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海鸥从后方飞过。

　　冯适并未慌乱，减小左发转速，正在改平坡度。

　　可人声警报再次响起：液压故障。

　　……

　　测试结束，系统提醒：冯适，成功。

　　冯适从机舱中下来，笑着走到刘宏远面前，“刘队，没让你失望吧？”

　　刘宏远抬头看他，扬了扬唇角。放下手中的记录表起身与他平视。

　　“不错，不过真实的恶劣环境可能比我设定的还要复杂，得学会应变。”

　　“明白。”

　　“飞行训练的时候可别给我掉链子。”

　　冯适挺起胸膛，粗犷的眉头一皱，提高了些音量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刘宏远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队，我更不会让你失望。”吴硕靠在一旁的桌沿上，满脸的桀骜不驯。

　　冯适看他一眼，空气安静的过分，对峙在眼神里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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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愿打完午饭才发现今天来的有些晚，已经没有整桌的空位了。

　　看了一圈，不知道该去哪。张峙忽然站在她旁边，热切地打招呼：“卢医生，跟我们一块儿吧？”

　　卢愿还在思索那个“我们”的其他人是谁的时候，张峙抬手朝右侧方指了指。

　　“就我和冯哥。”

　　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冯适正低头咀嚼着饭菜，身旁路过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看一眼、点个头，看上去并不想与人交流。

　　李密依凑了过来，问张峙：“你俩关系这么好了？”

　　张峙单手拍了拍胸脯，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光，看上去还挺骄傲，“那当然，我都说过了，冯哥还是挺好相处的。”

　　卢愿看了眼滔滔不绝的张峙又看了眼冯适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因为上次他说的话，还有他带着距离感的举动，让她有些犹豫。

　　“他…不会觉得人多吗？”思来想去还是问了出口。

　　听到这个问题，张峙愣了一下，然后又大大咧咧地说：“害呀，我觉得吧，他上次可能是…不好意思。对，刚来基地，不好意思和不熟的人共餐嘛。”

　　“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很熟。”卢愿又说。

　　“愿愿，就当是拼个桌嘛。”说着她就拉着卢愿往冯适坐的位置走。

　　他的位置挺近的，没走几步就到了。卢愿端着餐盘站在他身边，遮挡了原本的光线，她的影子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她。

　　“可以一起吗？或者说拼个桌？”卢愿弯唇问道。

　　他并没有很快回答，而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像是要盯出个洞。

　　卢愿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难道他是在用沉默拒绝吗？

　　“可以。”他的回答打断了她的猜想，短暂的对视后又淡然的别过头。

　　“快坐。”张峙笑着坐回位置。

　　卢愿弯了弯唇，将餐盘放在桌面上，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相邻的椅子是连接的，离得很近。吃饭期间两人的胳膊肘偶尔会有摩擦，但每一次的接触他都会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挪动一点，其他人看上去可能不明显，但她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闪躲。

　　他这是讨厌肢体接触？

　　卢愿自认为识趣地往外侧挪了挪，却迎来了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又看见他腮帮的肌肉明显的扯动两下。像是对她的行为有些意外，另外还有些情绪上难以捉摸的克制。

　　他这个人还挺难读懂的，卢愿没有理会他的神情，转而低下头继续吃饭。

　　“你们现在训练的怎么样，你能不能留下来啊？”李密依问张峙。

　　“冯哥那是不用说了，肯定是一员猛将。我也不用说了，你就瞧好吧。”张峙边说边把李密依的饮料拧开然后又递到她手边。

　　“用不了多久，我们可就实打实的飞了，到时候可别被我帅昏头脑啊。”

　　说完他举起自己的能量水看着李密依，微微歪着头，光线在他脸上阴暗交错。

　　“好，那我就看看能有多帅。”李密依举起饮料和他碰了个杯。

　　“你俩别光吃啊，来，一起走一个。”张峙看着坐在对面的冯适和卢愿举了举杯。

　　“你当这是酒局啊？”李密依嘴上怼了他一句，但也还是跟着举起了饮料瓶。

　　看着张峙一本正经的样子，卢愿无奈地弯了弯唇。普普通通的一顿午饭被搞得像是一场结拜。

　　没办法，她不想扫兴，也跟着举起了手边的矿泉水走个流程，“走一个可以，不过喝酒伤身。”

　　“害，卢医生你这职业病又犯了，咱这把食堂翻个底也没有酒喝啊。”张峙说。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现在。”卢愿又说。

　　在他没来基地之前，两人就打过几次照面。他是卢澈队里的，俩人关系挺不错，几次聚餐卢澈都带着他。不过他这人酒量差还喜欢硬喝，醉酒后还不能自理，有次喝多了差点睡在饭碗里。

　　“好好好，我谨遵卢医生的叮嘱。”

　　这回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冯适的身上，他看上去对他们的举动漠不关心，腮帮一股一股的咀嚼着饭菜。

　　张峙挂在嘴角的笑渐渐敛起，尴尬的清了清嗓，“咱们来。”

　　三人的瓶瓶罐罐刚碰在一起，原本默不作声的冯适突然举起罐装饮料，在他们收回手前短暂的碰了一下，紧接着抵在唇边喝了一口。

　　卢愿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手移动着，停留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上。下一瞬，他就偏过头与她对视，浓密的眉峰轻轻一挑，似是在等着听她说话。

　　他总是这样，牢牢地盯着对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卢愿眨了眨眼，抿唇别过头。

　　还在为冯适刚才那套干脆利落的动作发愣的张峙反应过来后立即朝李密依抬了抬下颚，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李密依哼笑着白了他一眼，“这几天可太热了，好想吹着空调吃冰镇西瓜啊。”她左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戳着餐盘中的菜。

　　“我一会儿去趟超市，给你带一盒。”卢愿看着她说。

　　“果然，还是愿愿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