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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还是不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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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季常打了个喷嚏,心下暗想不好,难道没好好说上话,怪自己了?
能在背后说自己的只有周成川,看来明天在公司要被那眼神折磨一中午。
这头大家伙终于吃完闹完,各自回了家。
他在路上散个步消消食儿,揉了揉肚子,芥末是不是吃多了,怎么肚子也辣得很。
路过一家花店,外面堆满了花,里面人忙碌地在做婚庆的花篮,转头望见街道上停放的婚车。
明天又有谁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吗…
“你说,要是能有这么一天多好。”
罗远当时也是跟他散着步走在街上,忽然望着一家店的橱窗展示对他说。
“哪一天?”他也去望那橱窗,是件婚纱礼服,“结婚?”
“是说你能穿上这婚纱站我面前。”
“嘶…你什么癖好,”仲季常肩膀一耸起一身鸡皮,“我可是个正常男人啊…”
罗远斜眼看他,笑问:“正常男人?”
“你什么眼神?我不正常?!一米八大高个儿你让我穿这个?”
“穿穿又不掉块肉。”
罗远居然在幻想,想得还无边无际。
比如穿上这华丽的婚纱后按在墙上,把那厚厚的白纱裙撩起,然后…
“打住!”
仲季常见他眼神迷离,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自己往这橱窗玻璃上看看你什么表情。”
“行行,不穿,不过捧束花总该可以吧?”
罗远走到旁边做婚庆的花店里,让店主扎了束捧花,出门来递给他:“给你,拿好。”
“怎么拿?”仲季常右手接过那花束,学了些电影里面,放在自己胸前,“这么拿?”
“捧着。”罗远摸着自己下巴指挥,“对,两只手,往中间,往上,让你的脸在那团花里…”
“……”
他听罗远指挥摆好姿势,见他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满意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无奈叹息:“还是得跟婚纱配啊…”
“想都不要想!”
仲季常把花扔给他,手揣兜里往前走。
罗远接那花差点儿掉地上,随后跟上前:“还能阻止我想?你能耐可真大。”
“那确实阻止不了,那你就尽情地想,想得多,失望就多,呵呵,到时候怎么求我也不行。”
那天是个什么季节,秋天?
仲季常在想当时的温度,应该不像现在,闷热得很啊。
随后想起那日罗远失望跟他说的话:至少,应该主动去找,而不是一直等待别人单方面给你。
跨进花店,门叮玲一响:“老板,能帮我扎一束捧花吗?”
“婚礼用的?”
“都可以,就是这么大的,”他想了想罗远喜欢的花,补充说,“有白玫瑰就最好。”
“好的,稍等啊。”
等老板扎好还他,他拿着端详了好一会儿,满意点点头,付钱离开。
心想着还差一瓶酒,就去不远处烟酒专卖店买了一瓶白兰地,罗远喜欢喝这种高度蒸馏酒。
打了个车往罗远家去,一手拿花一手捧着酒,透过玻璃去看窗户外。
惊喜…
他不太喜欢给人惊喜,就像不喜欢别人不打招呼来找自己一样。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现在什么心情,万一心情糟糕呢?
不想见人,不想被看见糟糕的面目,你还得强装笑脸,还得解释刚刚自己心情糟糕的原因。
最后还要安慰对方:别为我担心了,真的,我很好。
那次生日,罗远给他制造了一个惊喜。
本来人还在外地,打着电话,一开门,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时他真的被吓到了。
因为接电话之前,他正在脑海里谋划着什么事情,事情杂乱。
但是心情他记得,他很急躁,想快点儿达成,又发现自己能力微小,在自暴自弃和重新来过里挣扎。
“怎么?不开心?”
“没有…”他缓缓挂了电话,调整好心情,扯出一个笑,“给我惊喜?”
“对啊,你生日嘛。”
“我生日?”他疑惑,“今天不是我生日。”
“你身份证上写的,”换罗远疑惑,“难道我记错了?”
“那是乱写的,”说着话接过那蛋糕,“不过当我生日也行。”
“什么叫当你生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记下来,记脑子里。”
他生日,在仲家以前是不准说的,在那女人去世以前。
现在是可以说了,但是他已经好久没过生日的习惯了。
“你不喜欢过生日?”
“不喜欢。”
“看来我这个惊喜功课做得不够好。”
“没关系,同样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吗?有酒有蛋糕。”
“那就当作我们相识一周年?”
“也行。”
这段回忆跟着出租车里一段音乐响完,电台的节目开始。
司机大哥很喜欢听这个台,一听到主持人的声音,脸上肌肉都跟着笑扯动。
收音机里开始出现两个人对话,开始说起最近流行的凡尔赛。
“最近那个流行的凡尔赛,你晓得撒。”
“晓得,百度上说勒,先抑后扬、明贬暗褒、自说自话、假装用苦恼、不开心的口吻炫耀自己。”
“哦~其实就是吹牛皮、扯把子、冲壳子、涮坛子、拌灯儿,前面加个,不是的。”
“就是反向装逼,反着显摆,拐着弯的假打。”
“那具体是哪些勒,跟我大家举几个例子嘛。”
“来嘛,我先来哈,”咳嗽几声开始,“哎呀,我每年交物管费交得我恼火,交完我就连吃饭的钱都没得了。”
“你啥子房子哦,物管费啷个贵?”
“物管费不多,主要是房子。”
“意思你有好多房子哦。”
“不多啊,几十套。”
“喔唷,那你真的——好穷哦…”
一阵笑声过后…
“再来一个来,哎,我今天清早八神的做了个好笨的事情。”
“啥子事情嘛!你是把晚饭当早饭吃了蛮?还是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在自己屋里头?”
“啥子哦,我今天给我女朋友转账,把我电话号码输进切了。”
“那不得了,你女朋友怕是要跑哦。”
“咋要跑嘞?”
“那么多钱打过切,哪个还跟你这个癞疙宝耍朋友嘛。”
“关键是,那只是我一张卡的嘛。”
“那你有好多张卡。”
“不多,十张。”
“我天,你有那么多电话号码嗦。”
司机边开车边笑:“最后总结:哦,变相说自己有钱嘛!”
仲季常也配合笑了两声,车里两人笑声和电台里的一起,笑语连连。
“来,我再来一个,说我们栔城首富。”
“诶,你还敢说他?”
“咋不敢,首富嘛,他前几天一个采访,那个主持人问他。”开始说不标准普通话,“那么请问,你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奋斗,有什么经验可以跟大家分享吗?”
“这个问题问得水平之——烂,人家啷个会把赚钱的东西跟你说,说嘛,也是假的撒。”
“是撒,人家说啊,其实我一直追求的不是钱,而是一种幸苦努力的感jio,现在反而吃不到苦了。”
“咋嘞。”
“栔城已经被我们大家建设得没有苦了,我上哪儿去吃呢?”
“霍,这个高级高级,把大家一起夸一遍,还不忘他为栔城做的贡献。”
“他说他即拖不起巨石,举不起光,只是平平凡凡的一个人普通人而已。”
“那我们怕不是生物了,我们是灰尘。”
“是尘埃~”
“是空气~~”
“是真空~~~”
出租车司机又笑出白牙,跟后座的仲季常说:“那天我娃儿在屋头做作业,墙上爬起那种很小的那种蛾子,你见过没有?”
“很小?”仲季常想了想,“不会是那种下水道的,叫幺蛾子?”
“对对,杀不完,我就网上找灭它们的办法,结果看好多人人都在问,有人就问:
出生后jiao配下卵,不到一天就死去,这种蛾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怎么说?”仲季常来了兴趣。
“我看见一个自嘲的网友说:没有什么意义,跟我一样是来到这个世界上凑数的。”
“哈哈哈…有意思,说得还挺悲凉,但是好好笑。”
“是吧,当时我也笑得不行,我娃儿还以为我遭羊癫疯了。”
“哈哈…师傅你还挺好耍的。”
车开一路,车拐了个弯儿,电台节目开始中场音乐。
师傅开始跟他闲聊:
“仲振全以前也吃了很多苦?好像所有的企业家都吃过很多苦,总是有一种错觉,企业家不吃苦,就成不了企业家。”
“呵,”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起自己的嘴,不过今天手拿了花,被花打断了那动作,“师傅您察觉到了?”
“察觉到什么?”
“察觉到这些故事背后的意义。”
“哦…不要当我们是傻子,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们,现在我们苦点儿没关系,未来有希望,你多多努力,也能成为一名企业家。”
仲季常望了眼他听的电台,他平常不听电台,喜欢安静地开车。
最不喜欢就是经过邛才路,一路都是大车,那边大修大建,灰大,声音也大,修了好几年,依然没有完工。
“这块地修了多少年了?说烂尾吧,每天见大车运建渣来来去去,楼还是盖不起来。”
司机师傅也去望了眼经过的楼盘,也猜测原因。
“您觉得会是怎么一种情况?”仲季常反问他。
“我估计,资金不够,要么就是故意捂着不卖,不过我们怎么猜都没所谓啦,跟自己又没关系。”
“是啊,这个城市的行走步伐,都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这块地他大哥公司已经拿了六年,他知道仲广霖和仲振全商量过,先捂着地,但是政府有开发期限,他就故意修得慢,等栔城地价物价再涨涨,好高价售卖。
其实除了这块地,还在其它几个城市,都是这样的目的。
收音机里面又开始讲话,他们停止聊天,凝神去听。
“那下面我们就来说一哈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消息。”
“豁哟,这个不得了,那就是我们栔城的首富、慈善家、企业家、实干家、最近还多了一个演讲家。”
“真夸张,你不过就是跟大家卖个关子,不过你这个卖得不聪明,你一说栔城首富嘛,大家就都晓得了撒。”
“那你说,我说的是哪个?”
“当然是我们栔城的英雄,仲振全!”
“错!我说的是他的三公子,仲广源。”
“也,你这个关子卖得有点儿大哦,你直接说某某公司的经理不就好了。”
司机师傅听得不耐烦,啧了一声:“这两个人屁话好多。”
“节目效果。”仲季常笑回,继续往下听。
“快说事情撒,听众都等不及要骂你爹骂你娘了哦。”
“来了来了,据说他以前啊,酒驾被抓了好几次,死不悔改,有一回大闹警察局,哎呀,那场面,真的是,堪比斗牛现场。”
仲季常噗呲笑出声,司机也跟着笑了两声。
收音机里继续:“我能想象这个画面,那应该是相当精彩。”
“那哪是相当精彩,简直是无与伦比。网上都传疯了嘛,啥子,黄狗飙尿,哎,是真的脱了裤子飙哦~口吐成脏,还做了各种表情包,鬼畜视频,你看嘛,我发个朋友圈,点赞都是有史以来最多的。”
“对了对了,还有,据说他还在大学时期,让几个女子为他堕过胎,那几个女子也在网上声讨他,我估计他现在没得脸面再出来啰。”
“那句话叫啥子啊,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算他大哥他老汉儿帮忙兜底,做过的事总有一天要翻出来。”
司机师傅跟着附和几句,也觉得这个三公子名头坏是咎由自取。
他不知道把这些翻出来的正是坐在后座一脸淡漠的乘客。
仲季常听完,捏了捏手里的捧花。
对此感到喜悦吗?喜的,不过还是不够。
人仲广源被满城羞辱到这步境遇,潇洒去南边度假去了,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过几年?可能一年都要不到,他就又能回来。
毕竟人们都喜欢新的事物,这些旧闻,很快就会被其它的所代替。
再加上仲广霖手里的媒体资源,随便编造几个惊天的大新闻,马上这就翻篇儿了。
所以自己这么做,到底还是费力没有结果。
真的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