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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入院 ...

  •   周成川住院那天,仲季常陪着他办理入院手续,窗口问医保卡的时候,想起江夏的医保好像还没办理。

      心里嘀咕:让他赶紧去交,一直没去,真是不听话,还是得亲力亲为。

      找着病床,安顿好后问周成川:“手术安排在哪天?”

      “还不知道,说是先入院,做术前检查。”

      “那需要我陪床吗?”

      “还不需要,术后需要陪几天,其实我喊个护工就可以。”

      “那哪能照顾得好啊,护工能充当心理医师吗?没事儿我可以陪你排忧解闷嘛。”

      “你不拿我排解你的闷就不错了。”

      “哟哟,”仲季常酸他一眼,“看来能解你闷的,怕不是我。”

      “你别胡来啊,不然…”

      “怎么样?”

      “绝交!”

      “我好怕啊…”

      仲季常出病房门,往医生办公室走,找到他的主治医师问:“医生,他这个手术真的算是小手术,不会影响以后生活对吧?”

      “放心吧,这个癌症真的是所有癌症里最轻的了,割干净以后,不影响任何生活,每天记得吃药就行。”

      “那需要不需要注意些什么?”

      “术前会整体告知的,到时候你注意是在哪听讲解。”

      “好,谢谢医生。”

      回病房,见周成川茫茫然盯着窗外。

      隔壁病床也入住一病员,是个40岁左右的女人,乳腺癌,需要切除整个□□,所以面色凝重,却又无可奈何。

      “不进医院不知道,好多人生着病。”仲季常帮他把水杯搁床头柜子上,“我问医生说检查这几天需要不需要住在这里,他说最好是住这里,每天早晨得查房。”

      “住就住吧,回家也是一个人。”

      “所以啊,还得是两个人才有感情归属感。”

      “够了啊你,”周成川不耐烦,“赶紧走吧,现在这里不需要你。”

      “是是…还嫌我碍事,”他把东西放好,“那我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晚上也用不着。”

      “真的是,好心没好报。”

      仲季常出医院,跑回家把江夏身份证拿着往人社局跑,给他办理了医保社保,交了钱,随后帮他绑定了银行卡。

      心里骂骂咧咧: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还不让说,还绝交,等着吧你。

      打着主意,回公司赶紧解决了一天的事情,晚上又买了饭去给周成川,故意把情绪淹了,一脸淡漠地说:“我只送饭,不贴你冷屁股。”

      “贴不贴的,反正都放不下心不是,你是什么性子,啊…刀子嘴呢,怼不过人就生闷气,豆腐心呢,全是些坏主意。”

      “嘶…拿来吧你!”仲季常把还没打开的饭抢过来,“就该让你饿几天。”

      “诶…又来了,你真忍心拿走?看我饿着肚子等待刀割在身上,你什么朋友。”

      “哼,”仲季常冷哼一声眯眼瞧他,把饭缓缓放他桌上,缓缓打开,笑得奇怪,“好好吃啊,现在堵不住你嘴,挨刀子那天,我可以尽情在你耳边絮叨,就挑你不喜欢听的,从早说到晚。”

      周成川拿筷子的手一停,抬眼瞧他。

      简直就是,什么机缘,给他这么一个朋友,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才摊上他。

      等他一走,他就又陷入到自己的烦闷里,刚刚护士还问他手是怎么回事,新的伤口叠着旧的伤口,解释都不好解释,只能胡扯。

      “还好没感染,不然你这手不好好弄,会残疾知道不知道?”

      “夸张了吧,只是皮肉。”

      “所以我说还好没感染,你是没见过有的人因为一个小小伤口,导致整个手臂需要切掉的,不管你是做什么弄的,以后不能再做了。”

      “知道了。”

      因为住在病房,不得不和临床的聊上几句,墙上电视里播着娱乐节目,大家似乎都自得其乐。

      隔壁大姐的老公话特别多,居然在他老婆睡着的时候在周成川旁边跟他讲故事。

      那故事是他老婆的舅舅为何跳楼自杀的分析。

      “全在老婆没找好!找一个老婆,等于是找了未来的命运。好老婆,未来就无限向好,回家有热饭吃啦,工作上的烦心事儿帮你出出主意啦,一起散步聊天啦,夜晚欢笑不寂寞啦,面对挫折一起解决啦,全是好。”

      “那坏老婆呢?”

      “坏老婆,未来只能是无望了,她舅舅娶的那老婆就是,又笨又蠢,还不好好生活,出轨在先,跑去找那男的,发现那男的才是个狂躁暴力男,把她的手指都砍了。”

      说这情况的时候,还故意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另一只手比作刀,咔!这么一砍,然后将手指弯起来,表示已经砍断。

      周成川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他,只能盯着他眼珠子听他讲。

      以前闫小山告诉他的,别人说话的时候你不想听,但是为了表示尊敬,就盯着对方的眼珠子看。

      当然,你的眼里可不能带任何奇怪的东西,不然人家以为你是看不起他。

      男子接着说:“男的没办法,借酒浇愁,还是不行,回家被辱骂啦,被各种殴打啦。想着找自己妈妈看有没有解决办法,你知道,我们常常说父母懂得比自己多,总能给些安慰吧,他妈妈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每回见他儿子,只会问:吃饭了吗?吃饱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饭?除此之外,还在他耳边抱怨自己的生活不如意,你爸爸怎么怎么啦。无望啊…”

      “所以最后选择了跳楼?”周成川问。

      “当然了,”那男子瞄了眼熟睡的妻子,凑过来悄悄地,“但是他们家人都觉得是他老婆推的。其实,他们家每个人,都是造成这场悲剧的原因。”

      “怎么说?”

      “你想,首先,男的弱不弱,本来有份工作自食其力,非找个跟自己合不来的老婆,老婆对他都那样了,还守着,早该抛了不是吗。再有,他们家里的人,有的呢,有种固有思维,觉得离婚不好啦,对孩子啦,对家庭啦,非得凑一所谓完整的家庭。有的人呢,又觉得那跟自己没关系,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生活嘛,最后加起来,不就只能选择死亡了。”

      他老婆咳两声醒了,男子悻悻然耸耸肩,灰溜溜往她那边移动。

      她老婆声音嘶哑,不满他:“你又跟人胡说什么呢?”

      “闲聊,闲聊嘛。”

      “你嘴巴一天不说话是不是过不了?”

      “嘴巴长来就是说话的撒,好啦,心态放宽,走着才不累嘛。”

      周成川听完他的故事心想:又是世界某个角落的人生故事,被人说出来,听了就算了,根本不会让人领会点什么,自己经历的,就不同了。

      他想起闫小山说的,人是靠记忆活着的,那记忆,一定是要美好的,值得怀念的才是。

      如果全是无望的、坏的,那确实活不下去,不然那人也不会那么决绝的往下跳了。

      那日…11月吧,算是秋高气爽。

      自己刚进大学没多久,他就兴冲冲跑来找他,买一大堆吃的,还兴奋地在校园里四处游览,搞得像是他在这里读大学一样。

      周成川想起那时候的闫小山,禁不住有了荡漾的笑,心底里存着的爱,乐悠悠的。

      他们一起吃完晚饭,往校园外一处人工湖走,湖还挺大,逛一圈起码得四个小时,里面还有一道观。

      逛到万寿宫折回,太阳已经沉在了远处大楼里,晕染出一片灰黄色,朦胧之中,千家万户的灯也随之亮起,似繁星点点。

      “他们说这湖以前不是这样的,”周成川望向远处几个正在钓鱼的跟他讲,“四周都是矮坡,走下去就可以抓鱼抓虾。”

      “这里风景不错诶,要是我俩在这附近安个家,每天回家吃完饭就来湖边兜一圈,周末就去钓个鱼,钓到大鱼就红烧,小鱼就香煎。”

      “那谁钓鱼,谁来做鱼?”

      “当然都是你啦,”闫小山一副理所当然,还说出他惯有的逻辑,“你要是钓鱼肯定是那钓鱼佬里最帅的,你要是做饭,铁定是厨师里的佼佼者啦。”

      “呵…”

      俩人找了一处地方,发现作座位有点脏,闫小山拿出张纸,擦那石凳子。

      周成川说:“擦两个屁股的大小就好了。”

      闫小山瞅他屁股一眼:“你那个屁股要顶两个。”

      两人坐下,表情一样,笑也一样。

      一个是笑他屁股大,一个是笑他又打胡乱说。

      风微凉,将敞开的外衣合拢了些,开始聊过去聊将来,聊最喜欢的现在。

      “我上铺那个,”周成川想起个事开始说,“那天跟我聊他买房的事情。”

      “才读大学就买房?太早了吧。”

      “他觉得不早,他说他有灵敏的嗅觉,能嗅到最新的资讯和经济政策,现在这城市房价便宜,现在买,以后成倍的赚。”

      “那他家很有钱?”

      “没钱,打算让父母贷款买。”周成川点支烟开始抽,“他觉得父母给自己买房子是天经地义的,生他下来,一切都得包办好才行。可他对面那铺上的觉得,父母劳累,自立后自己买房子才是天经地义的,然后会说他靠父母的人是不对的。”

      “嗨,想法不同很正常的啦。”

      “是啊,随后他们就开始讨论人是不是都是往上走才是对的,最典型的就是,农村到城市,城市到大城市,大城市再到国外,一步一步。”

      “是人往高处走的意思吗?可我觉得栔城就很好啊,有你有爸爸妈妈。”

      周成川吐口烟,捏了捏他被风吹冷的耳垂。

      此时湖水安静,被风吹起的波纹铺满整个湖面,鱼时不时跳出头,发出咕咚一声,刚才还在到处嬉戏的野鸭子也不见踪影。

      自己当时就那么同他一起,赏着远处大楼的亮光落在湖面上,享着冷风。

      虽说时间流转的过程中总是传来一种虚无,但还是坚定地觉得现在自己拥有一个顶不错的生活。

      于是揽他肩膀过来,轻轻说:

      “我觉得我们现在最珍贵的就是俩人能自由自在这么坐着,不用当社畜,不用理会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用遵守这个世界纷扰的社会规则。”

      这些画面和感知尽管短暂,却很美好,储存在记忆里,时不时拿出来回想。

      周成川坐病床上,望了眼自己包扎好的手,心想:以后就靠着这些记忆去过生活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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