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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会离开,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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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忙完已经是傍晚,阿桂又去了厨房帮忙,今天需要吃晚餐的人多,餐厅被热闹装满,谭易也在四处招呼。
“老板,”有人问他,“雁城那个遗失的村落到底好看不好看?”
“谈不上好看不好看,主要因为地震下去的,有兴趣的呢就觉得不错,不喜欢的呢就会觉得不过就是个水里的废墟,甚至有人会觉得当年地震下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瘆人得很。”
谭易在一旁与他们谈笑,手里一直拿着酒瓶,时不时喝一口。
“听你这么说是够瘆人的。”
“我也觉得,那我们还是不要去看了。”
“那得跟团长说,好像费用都是包含了的。”
“包含就包含了呗,反正我是不去了,就像那个老阿姨,给了钱,哪儿也不去,就在客栈待着。”
“她老了嘛,走不动跑不了的。”
“听说雁城最有名的就是烤猪儿肉了,”又有人问他,“哪家更好吃,有没有推荐?”
“猪儿肉嘛,”谭易笑着回他,“知道为什么好吃吗?”
“为什么?”很多人看向他。
“因为小,嫩嘛,长得没多大就被杀来当下酒菜,好多人还吃不惯呢,觉得吃小猪太残忍。”
“哦哟,真的假的,”有人笑说这种言辞假正经,“那再长大点儿再吃就不残忍了?”
“哎,你不能剥夺人家假正经的权利。”
一旁有人附和,大伙儿笑成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飘得餐厅到处都是。
谭易走过去坐在一空桌上,啤酒瓶往旁边一放,托着头,翻看手机。
杨子齐的朋友圈再也没有更新过,就连在陈鹏他们微博下面最活跃的他,在他们新单曲发行的时候都没有点赞或是转发。
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回家了?
为什么连何景明给你打电话都不接了?
谭易一条一条去翻看黑帆船乐队的微博,陈鹏的微博,黎歌的微博,酒喝完,又去开了瓶新的。
“你是不是喝太多了。”
刘凯握住他准备开酒的手。
“?”谭易抬眼看他。
“从早上一直喝到现在,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别管,我也没醉不是吗?”
说完挣开刘凯的手,出了餐厅,去院子坐着继续喝。
刘凯见他失落的背影,担心也没用,摇摇头,拿了酒去厨房,将酒全部倒进一锅烧鸭里。
等那群住客吃完去泉海边散步的散步,回房间打牌的打牌,阿桂他们才开始吃晚餐。
啤酒烧鸭一端上桌,王念念就嘴馋说:“刘凯叔叔,你多久没做这道菜了。”
“念念喜欢吃啤酒烧鸭?”刘凯问她。
“对啊,我最喜欢了。”王念念不顾其他人,伸筷子夹了来就开始吃,“饿死我了。”
“呸呸,不准乱说死字,”杨大姐纠正她的用词,“说饿就说饿。”
“嘿嘿,”王念念嘴里嚼着鸭肉,带着歉意,“知道了。”
阿桂见何景明没下来吃饭,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接,有些担心,摸了摸王念念的头:“你先吃,我去看看你何叔叔。”
出餐厅,刚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梁笙华和曾强。
“梁叔,吃完饭了?”
阿桂见他有些晕,上前扶他的手臂。
“嗯,聚会刚散,喝得有点儿多,跟我来我房间,我有东西给你。”
“好。”
阿桂扶着梁笙华去了301,经过302的时候,瞄了瞄,担心房间里的人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
曾强看阿桂扶着梁笙华进了房间,站走廊上抽着烟,嘴边还是留着那股奇怪的笑。
“把衣服脱了吧。”
梁笙华上前,拿了个盒子。
“嗯。”阿桂将衣服脱掉,看他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好东西,”梁笙华笑了,用手抹了块膏状物体出来,“我好不容易托人找的。”
……
何景明睡醒,晃了眼左手腕,都8点多了,出门来,见曾强在走廊上吞云吐雾,皱了眉头,准备往下走。
“去找阿桂?”
“跟你没关系。”
“呵,”曾强冷笑,耸了耸肩,“在里面呢,有10多分钟了,你觉得他们在做什么?聊天?”
何景明脚步停了,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曾强摊手:“这么看我干嘛?”
何景明瞥了眼301房间,转头问他:“你都知道什么?”
“不多,”曾强耸肩,将烟头一扔,“我舅舅当年给梁笙华当司机,听说两年多以前遇见的阿桂,自从阿桂出现,梁笙华总是把他带在身边,说是保镖,你听说哪个保镖会跟雇主关系这么好的?”
“就这些?”
“不然还有什么?”
“原因,这么做的原因。”
何景明想知道的是,因为什么有了这场交易。
他想了一下午,推测这只能是场交易,阿桂绝对不可能是曾强说的那种人,而且这个交易的原因,一定和当年那场命案有关,不然一切都解释不通。
“呵,”曾强又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原因,买卖不是吗?”
“呵,”何景明讥诮的神情显露,“看来你的自以为是这点倒是挺像你们这类人的。”
“我这类人?”
曾强不太喜欢听到这句话,再加上何景明一脸的鄙夷。
“你不了解他,仅仅靠着你们自己的经历和对这个社会对认知胡乱揣测别人的目的,都觉得跟你一样肮脏才是正确的事实,哪怕你去求证一下呢?你们不会,你们怕真实与你们想的不同,你们怕否定了你们的认知的一切,从而觉得自己所经历的、所看到的、所确定的都是错的,从而否定自己。”
“你说谁?我吗?”曾强怪笑一声,“我不过是提醒你,跟你玩的人是什么样儿的,免得你被人耍了还不知道。”
“提醒我?真的吗?”
何景明直直盯着他的细眼睛,突然发现他那无法无天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种在不断自我否定后做出来的假象,随后继续质问他:“你这么在意跟你一个无关的人,要么就是这人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要么就是跟你利益有了冲突…”
停了两秒,恍然:
“我知道了,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以为阿桂是你预想的那种人,打算上手?结果遭到了拒绝,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侮辱,想着怎么报复呢。第一步就是从他周围的人下手,所以在我面前说他那么多坏话,用言语来毁一个人,是步好棋,不过用错了人。”
曾强那自如奇怪的笑消失了,瞪着那眯缝眼看他,慢慢起了恨意,愤愤然说:
“我自以为是还是你自以为是?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就该坚信他的为人,那么你就不会生气地问我,你知道多少。你为什么问我?你也好奇不是吗,好奇就代表你不信任,你是不是还问我他这么做的原因?呵呵,那不是说明,你已经觉得梁笙华跟他的关系非比寻常,就算不是买卖,你内心深处是不是已经定义了别的词?比如说…”
曾强眼珠一转,清晰地说出两个字:“交易。”
“?”
何景明一惊,顿觉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就算很多东西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自卑,都会被他的机敏盖过去。
不过他说得对,我就不该随便信这人说的话。
但是阿桂自己说的,他确实为了他做了什么事,是什么事?真的不是我或者曾强想的那种事吗?
两人正燃着怒火,301房门开了,阿桂出门来,见他俩站在走廊,察觉出气氛不太对,也愣了半响。
“好了,人出来了,”曾强又露出那阴冷的笑容,“你们这类人不是不用自己的认知去揣测吗?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用不着你管,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儿!”
何景明气愤难挡,抓住阿桂就往房间里拖。
“何大哥?”
阿桂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力度,其实一反手就能挣脱开,却不由自主就跟他进了房间。
何景明怒目微睁,定定地盯着阿桂无辜的双眼,想从里面瞧出他想要的答案,又愤懑难当,将他抵在墙壁上,嘴微颤,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问他什么?
关于命案又说好不问,最后问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
何景明嘴压了上去,将他双唇抵开,开始狂热地袭卷,像龙卷风,像海啸,像火山喷发,撕扯着阿桂的唇齿舌间,
半响后退出来问他:“做了这个了?”
阿桂吃惊,手掌反撑着墙,睁眼看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他还没反应过来何景明对他做了什么,只觉得嘴里有他嘴里的味道和余热,头有些晕。
何景明见他不动不言语,怒火继续在心里集聚,心里想,我不能问,还不能做了?
于是伸手摸他的脖子,指尖游走,往他胸膛摸去。
“这里还不能碰。”
阿桂伸手捏住了他向下游走的手腕,力气很大。
何景明挣脱不开,手停在他脖颈上,抬眼看他,见他看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不解,还有藏着股担忧。
不过手被他那么一捏,倒是清醒了不少,注视他惊慌的脸几秒,支撑在墙上的手滑了下来,身子顺势靠在了阿桂身上,将头偏在他肩膀无力地说:
“阿桂,我应该相信你…不该怀疑你,但是…我心里好闷。”
阿桂不明白他这一顿折腾的所以然,只是隐隐觉得他这么烦闷,好像是为了自己。
升起一股内疚,是不是又想知道三年前的那起命案跟自己的关系了?
要不要全部告诉他呢,他能接受那样的自己吗?要是不能接受,是不是就会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他了?
见不到他?!
阿桂心里“咯噔”一响。
如果说了,会见不到他?
何景明直起身,见阿桂表情繁琐,像是在什么想法里挣扎,有些痛苦,是自己吓着他了?
“阿桂?”
何景明伸手想摸摸刚刚被他亲红了的嘴唇,被他一把捏住手腕。
“?”何景明吃了一痛。
“你…知道真相后就会离开,是吗?”
阿桂盯着他,忽觉自己心跳急了些,垂了眼帘,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猛地抬头,甩开何景明的手开门跑了出去。
何景明追到门口见阿桂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跑,知道自己冲动了,站在原地开始反省自己。
阿桂跑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静静沉思,一动不动,慢慢心跳又恢复如初。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忧,陷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复杂情绪里。
刘凯正坐在床上跟阿梅聊天,见他一脸无措地跑进来,挂了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阿桂急迫地想知道自己的情况,以及该怎么做的方法,却口吃起来,“秘密,我不知道要不要说,说了…会怎么样。”
“你怕伤害谁?还是害怕自己接受不了?”
刘凯知道阿桂阿梅和自己不一样,但是他从来没问过,因为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能接受,所以就无谓。
“不知道…不知道…”
阿桂心又开始揪紧,快速跳了一下,那力量促使他瞳孔放大了些,忙抓住胸口,强制自己去安静。
“别想了,”刘凯给他倒了杯水,“让它顺其自然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妈妈就常常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他就很好,他相信这句话。
何景明关了门侧躺在床上,心里又郁闷又愧疚,刚刚冲动起来自己都没忍住。
心里想:不能问阿桂,就去问他好了。
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虽然张殊宁让他离他远一点,但是这么久了,他还记恨吗?
也不该啊,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公司的事,爸爸最后还帮了他,难道事实真相不是像张殊宁说的那样?
何景明忽地明白,真相本身可能并不伤人,而是通往真相的路上,线索的模凌两可之间,判断对与错真于假的过程,才最伤人。
那真的会磨灭人的意志力,以至于做出种种不可控的行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