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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崇高吗 ...

  •   寒假放了没几个星期,深冬客栈生意不忙,谭易准了阿桂五天的假期。

      他们出发的那一天,雁城起了大风,泉海的波纹变得强烈,客栈里的客人都没有出门,躲着这大风。

      月桂树被吹得摇晃不停,老化的叶片纷纷扬扬下落,翻滚着移动,在院子里四处分散聚拢。

      C市却没有风,除了人类活动发出的声响,其它一切仿佛都因为躲着什么巨大的怪物藏匿起来。

      机场播报着飞机起飞的讯息,阿桂带着王念念从雁城出发坐了动车再打了个的士来到这里跟何景明他们会合。

      “何大哥?你们在哪?我们在c口,”阿桂打着电话,找寻何景明他们的身影,“知道,我去找你们。”

      “念念!”

      “向暖!”

      俩小女孩最先看到了对方,叫出了声,蹦跶着相互拥抱。

      何向暖问王念念:“过得好不好啊?”

      “好得很呢,你呢?”王念念兴奋,将人抱了又抱,

      “我告诉你啊,我们学校有个小胖子欺负了一个小女孩儿,我帮忙教训了一下他。”

      “哇,你还是女侠呢?那小胖子有没有被你的威严给震慑到?”

      “没有,”何向暖委屈,“最后告知家长,是我奶奶去学校搞定的。”

      “呵呵。”王念念看她委屈样,捏了捏她的脸,“我们仗义的女侠后面有一位大护法。”

      何景明和阿桂看她们聊得开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边漾着微笑。

      她俩一直说着话,直到登机都没停过。

      定的头等舱,何景明为了让何向暖和王念念好聊天,换了座位,给他们把毯子盖好,提醒何向暖:

      “向暖,毯子盖好,照顾好念念啊。”

      “知道了。”

      何向暖用一副还用你说的口吻回答了他,继续跟王念念分享她学校的事情。

      何景明过来坐在阿桂旁边:“阿桂你第一次坐飞机吗?”

      “是第一次。”

      “记得看窗口,可以看见云海,运气好能看见耀眼没有污染过的阳光。”

      “好。”

      飞机起飞后,指示灯亮起,遮阳板被何景明伸手打开,阿桂偏头去看,飞机正在平流层上飞行。

      确实是他第一次这么去看云。

      他以前读到关于云的文字:云海、云朵、云彩、乌云、残云,好多词语。

      何景明偏头看他,心里怀揣着一些新的期待和想法。

      他决定改变一些和阿桂相处的方式。

      自从上次相处,他回去想来,感叹自己是遇上了多白一张纸,还能让自己拥有一支笔,任意地在那纸上或写或画。

      不止是没有读过书这么简单,相处那么久,他觉得他对人情感的认知更是空无,让他怀疑阿桂是不是没有对人的情感。

      不过后来又怀疑自己的怀疑,因为阿桂有了一个女儿,必定是喜欢过一个女人才对。

      阿桂就那么一直盯着窗外,何景明在一旁睡着了他都没有发觉。

      夕阳要下去的时候,阳光真的把云朵照成了云彩,他细细去看,想从中看出几种他知道的色彩来。

      黄的、金的、暗处却是紫的,紫的过去还有蓝色…

      他有些激动,伸手推了推何景明的手,转头:“何大哥,真的是云彩。”

      何景明睁眼,见他脸上喜着坦率的笑容,顿时清醒了过来。

      “你运气好。”

      何景明揉了揉眉眼,起身去检查何向暖和王念念那边,见她们睡得很香,毯子也盖得很好,又坐回自己位置。

      “阿桂?”

      何景明轻声呼唤继续看窗外的他。

      “嗯?”

      阿桂一转头,下巴被何景明捏在手里,嘴唇被紧紧覆盖上。

      他愣了愣没动,拿眼珠左右去看何景明的瞳孔。

      何景明从容一笑,放开他:“心跳,快了吗?”

      阿桂摇了摇头。

      何景明伸手将他手拿了过来,像中医把脉那般按着他的脉搏:“为什么没有加速呢?难道我们不一样吗?”

      “是不一样。”

      阿桂垂眼,好像何景明刚刚是在认真问题,他在紧张,也在犹豫。

      “怎么不一样了?”

      何景明其实是带着戏弄这般说,不过慢慢那嬉戏地神情变得严肃。

      他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又摸了摸阿桂的,心里暗暗吃惊:这会不会太慢了?

      “我…”

      阿桂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所谓那伤人与不伤人的秘密。

      犹豫不决时,何景明将手指滑过了他的手指缝,紧紧握住。

      阿桂抬眼看他,见他若无其事,似乎说与不说都没关系,放下心来,手指慢慢弯曲,将他的手也握紧。

      何景明心里暖了暖,看来改变策略是对的,不能指望他去自发的懂,得示范给他看。

      他甚至想到了一个让他身体燥热的词:亲身调教。

      飞机开始下降,快要抵达目的地机场,机身穿过云层,有些颠簸。

      “小时候总觉得云朵很漂亮,想象过飞去上面一定很好玩,以为云朵是绵软的,可能还富有弹性,还能在上面蹦跳。”

      何景明去思念那份遥远的想象。

      “我小时候摸到它会感觉很冷。”

      “你小时候还摸过云?”

      “飘在空中的如果都是云的话,不是刚刚那么大的。”

      “你这么说也是对的,云是水循环的产物。有可能我有一次清晨站在公司楼顶,伸手摸到的就是一小片云朵。”

      何景明想起那段失意的时间,每天早早起来去公司,想让自己变得忙起来。

      偌大的公司没有人,显得更是孤寂,去了楼顶,伸手想摸摸太阳透过云层射下来的光束,却摸到一片冰冷。

      现在手里握住的却不那么冰冷了。

      飞机平稳降落,何景明才终于放开了阿桂的手,起身叫醒何向暖和王念念,下了飞机。

      机场有专车接送到酒店。

      本来定的两间房,何向暖吵着要和王念念睡一个床,何景明怎么说都没用,又不能让他俩独自睡一间,于是换了间套房。

      何向暖王念念睡一张床,何景明阿桂睡一张床。

      这么妥当安排完,何景明又想起那词语:亲身调教。

      在酒店吃了晚饭,回房间将两个小女孩洗漱完毕,让她俩躺床上聊天,不过还是要有大人的叮嘱。

      “向暖,不要聊太久啊,明天要是起不来,耽误去玩儿可不要说我没提醒你。”

      “知道了。”

      何向暖无奈对着王念念做怪表情,王念念也对着何景明做了个怪表情。

      “……”何景明见状对着阿桂,“念念是不是被向暖带坏了?”

      “不是,她平常比这个还怪的表情你还没见过。”

      阿桂先去洗了澡,何景明在床上打着电话,先跟张殊宁报备了已经安全抵达,后又跟老胡打电话问公司的事情有没有需要他做决定的。

      老胡说有几个会,还有几个合作方说要见他,不过都推后几天,让他安心玩儿就是。

      等何景明进去洗澡吹干头发出来,见阿桂穿了酒店浴袍坐在床上看手机。

      “看什么呢?”

      何景明坐了过去。

      “这次的费用,我还没给你,我刚学会用手机转账。”

      “阿桂?”

      “怎么了?”

      “钱你留着,不用转给我。”

      “不用吗?”

      阿桂指尖停了停。

      “给喜欢的人花钱,是应该的。”

      阿桂茫然望他,不太懂。

      “你用我的东西,我会开心,所以不用。”

      何景明换了个方式说服他。

      阿桂沉默几秒,思忖后说:“那念念那份我转给你。”

      “也不用,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阿桂在手机上查了查,笑了,“我知道了,那我把钱存着给念念上大学好了。”

      何景明满意地钻到被窝里:“我们也睡吧。”

      “好。”

      阿桂关了自己这边的灯,给俩人盖好了被子。

      何景明侧身偏向阿桂,眼神在那神往的脖颈处瞄,现在那人就离自己十几厘米,压制自己好像成了首要任务。

      孩子在另一个房间,不能轻易地…

      阿桂余光见他床头灯没关,偏头看,发现他瞧着自己:“怎么了?不睡吗?”

      “睡不着。”

      何景明实话实说。

      “那你还教育向暖呢?”

      “小孩子比我们更需要睡眠。”何景明撇了撇嘴,“而且就算我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也不影响她们玩。”

      阿桂只顾笑,笑完说:“那你要我给你讲故事吗?一直都是你给我讲,你想听我讲吗?”

      “想听,你讲。”

      阿桂直视他的脸,侧躺在自己手臂上,似乎在确定该怎么讲,几分钟后,徐徐地讲起:

      “很久以前有那么一片森林,一条蜿蜒的河流从森林中间穿过,将它们分隔开来。像你说的,森林像人类的社区,里面好多家族。家族于家族之间也有竞争,他们争抢营养、阳光、水份……

      后来来了一群颠沛流离的人,像是在躲避一场灾难。见这片森林很好,惊喜地发现这里有他们可以居住的环境。于是他们将河对面的森林砍伐完,建了村落,慢慢发展成了乡镇。”

      “剩了河这边的森林?”

      “是,他们边砍边种,开始买卖木材。”

      “然后呢?”

      “后来,有一群人出现,说这块地是他们的,森林也该属于他们。镇上的人不干了,打了起来。再后来,他们停止了争斗,把森林划成了几片区域,分给几个大家族,家族又将那几片区域划分给了他们各自的族人。”

      阿桂不知道他听得认真还是不认真,眼神老是往自己嘴上和脖颈处瞧。

      他觉得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了笑问他:“我讲的故事无聊吗?”

      “不无聊啊,你继续。”

      “再后来,”阿桂细细思量,缓缓讲述:“很多家族将属于他们的森林全砍完,开始耕种农作物,或者建房子。只有一个家族的人,依然保存着那片森林仅有的树。然后又来了一群人,他们从其他人那里买下了周围的地,想要盖其他东西。就剩下这个家族不愿意卖,来回纠缠了很久……”

      “为什么不卖?因为价钱给得不够吗?”

      “不是,那家族仅剩的那个人说,他想要守护那片小森林,他对它们有感情。”

      “那最后呢?”

      “有一天,他们趁主人不在家,悄悄推平了那仅有树,那人跑回来的时候,就剩两棵,他为了保护它们,被推树机碾死了。”

      “死了?”

      “死了。”

      “那…”何景明表示很遗憾,“结局呢?”

      “什么结局?”

      “那些人有没有受到惩罚?”

      “有。”

      “树呢?”

      “也还在。”

      何景明沉默。

      “怎么了?”阿桂有些紧张,“是不是不好听?还没办法让人入眠。”

      “你这个要说是童话嘛,又写实了点,要说纪实嘛,也有些…”

      “不切实际?”

      “也不是…反正听来也很合理,不过真的有为了保护两棵树而舍弃生命的人吗?”

      “你觉得这种行为很傻是吗?”

      “不…那是他的信念,他认为对的事,全力以赴,可以说是崇高了。”

      “是吗…崇高吗?”

      阿桂换成了平躺,陷入一种思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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