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倘若还能看见星空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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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盖着篷子的卡车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窗处，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许学长！”黎愿曦终于见到认识的人，忍不住欢呼雀跃，身边都泛起开心的小花花。
“小夕…别乱动！”许韶却是叫住了他。
正准备跑过来的少年楞了一下，歪头：“怎么啦，学长？”
“别跑过来。”许韶看起来很紧张，“慢点走过来，别回头，别发出其他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全身的高度戒备着，视线死死盯着对方……身后的大猫。
黎愿曦一眼就看出他在害怕什么了。
“许学长，这是咪咪啦！”少年揉揉大白猫的头，“是物理系主任养的猫，它长大了！”
卡车驾驶位和车厢都穿出尖叫声，有人喊着哭着叫司机快开车，但许韶按住了手刹。
“小夕，它已经不是普通的猫了！”他说，“离它远点！它会吃了你的！”
“？”黎愿曦不解。
猫咪怎么会吃人呢？就算长得很大很大了，咪咪依旧是黏人的小宝宝呀，还会每天蹭人翻肚皮呢。
“咪咪才不会吃人呢！”他抱住猫头，“我和咪咪在一起走了好几天啦，它从来不挠我，还会给我叼死青蛙死老鼠呢！”
许韶：……
这是猫把你当宠物养了啊喂！
“小夕。”他的声音稍微了些，“听我说，官方要在四川盆地那边修一个基地，幸存者都可以过去。
“我四天前从家里出来，正在往那里赶。你离咪咪远一点，我们一起走，一周内就能到。”
“真的吗？”黎愿曦的眼睛亮亮的，“那我可以让咪咪在远一点的地方跟着我们吗？”
“……我是说，要离得远一点，再远一点。”许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除了夜晚和需要补油的时候，我们的车不会停，它追不上。”
“哦……”黎愿曦大概明白了。
是咪咪太大只了，车里放不下，所以不能带！
但是没关系，车放不下咪咪，他的影子可以放下！
于是少年说：“等等哦，我收拾一下行李。”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影子突然拉长，化为黑色的湖泊，仿佛有黑色的水波在湖面翻涌。
许韶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黑色将白猫拉入地底，蛄蛹几下，没了生息。
“好啦！”黎愿曦收起影流，“这样就可以带咪咪了吧？”
“……”许韶沉默。
片刻后，他说：“你……这是，异能吗？”
“唔？”
“是能够储存物品的异能吗？”许韶问，“咪咪现在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黎愿曦正想回答咪咪没事，但突然起了小心思一般，撤了个不太精明的谎。
“咪咪被怪物袭击受伤了，我突然学会把影子拉长，然后把它放了进去。再出来之后，它就变大啦！”
“……这样啊。”许韶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稍微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咪咪在怪物的攻击中死去了，小夕觉醒异能，把咪咪变成了类似契约兽那样的生物。
这样就很合理了，他们一路走来，看见的污染物或是体型翻倍，或是肢体畸形，但还没见过咪咪那样变成原本的十倍大还没有畸形或多出什么东西的。
原来是异能的能力。
“这样也好，咪咪可以保护你。”他温和地笑了，“现在处处都是危险，有一只能守护你的同伴，很好。”
“可是一个人好无聊的。”黎愿曦小跑到车边，“我想和你们一起！想到有更多人地方去！”
“当然可以。”许韶笑道，“不够前面坐不下了，去后面车厢里吧，那里还有位置。”
“好哦！”黎愿曦点头。
可以和很多人一起走了，好开心，许学长还是那么好。
不过，看学长这么惊讶的样子，原来他不是天生就会用影子的呀。
卡车的车厢有些拥挤，床榻、包裹、生活用品和人，都堆在了一起。少年环视一圈，数了数，一共有五个人。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一个消受的中年男人，一个年迈的老婆婆，一个年轻但憔悴的女生，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哇哦。
好多人呀。
“你们好呀。”黎愿曦眨眨眼睛，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你好。”年轻女生小声接道，“我，我是李小圆，我们都是跟着许大哥一起逃难的。
“这里…这里有些挤，你到那个箱子上坐着吧，那个箱子很结实。”
“谢谢！”少年爬到箱子上，乖巧地坐下。
这一小插曲并没有改变他们前行的方向，明媚的阳光下，大卡车咕咚咚几下，启动了发动机，轰隆隆地开向远方。
黎愿曦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此刻仿佛拉开了话闸子，连角落里的小瓶子都逃不开他的搭话。
车厢里的人都被吓到了，这是什么社交□□！
不过，经过一番恐怖的社交，他们也逐渐和少年熟悉起来，之前见到大猫怪物的下意识恐惧，也一点点消散了。
几人都是在逃亡过程中遇到许韶，组合起来一起前往基地的。
他们都是很平凡很常见的人，身份各异。女生是工作没几年的护士，小男孩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中年男人是他的父亲和一位教师，老婆婆在退休前是裁缝，孕妇以前在大厂工作，怀孕后便辞职成了家庭主妇。
司机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员工，这辆车也是公司租给他的，不过灾难来了，估计也不会有机会还了。
他们没有强壮的身体，也没有锋利的武器，如果流落野外，不出三天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但是许韶来了，他与他们相遇，并伸出了援手。
“人是一个整体”，他说。
现在没有通讯信号，但他依旧通过各种信息渠道得到了基地建设的消息；导航也没有用，但记忆力超群的他记得所有前往目的地的路。
一路上人心惶惶，但他会熟练地安抚所有人的恐惧和不安；途中遇到过心怀不轨之徒，但他略施小计就把对方骗得连裤衩都不剩并成功带大家逃脱。
一行人都很感激他，尊敬他，甚至崇拜他。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又善良的人呢？
黎愿曦却觉得这很正常，许学长本来就很聪明，不然他也不会一路读到博士了啊。
不过许韶喜欢摆烂，不到ddl不做事，整个人透着一种淡淡的咸鱼感，虽然他的ddl详细到每天都至少有一个。
只是，现在大灾难来了，许韶没有资格继续摆烂了。倘若不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应对，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卡车在高速公路上开着，许韶和司机交替休息和驾驶，一天下来，不知道跑出了多长的距离。
不过，他们没有遇到其他的车辆，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对，也可能是单纯的路太偏僻。
待天边的夕阳落下，星辰铺满夜空，卡车在路边停下，转入寂静。
夜晚不能开灯，会引来怪物。
司机很累了，今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在开车，即使中途有休息过，也累得腰酸背痛。
他的铺盖是在车厢里的，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六个人都住在这里，几乎没有别的位置可以给黎愿曦睡，但他表示没关系，然后扑腾扑腾地跑到前面的驾驶位去坐着了。
许韶依旧坐在副驾驶。他没有趴下或靠着椅背睡觉，而是借着一面镜子、并不明亮的月光和星光，安静地看着书。
“嘿！”黎愿曦突然扑过去。
“……别闹。”许韶无奈地叹了口气。
吓人计划没有得逞，少年秧秧地松开手，好奇地看着对方手中的书。
“许学长，这是什么书？”
“你说这个？一本野史。”
“好像是挺野的。”黎愿曦歪头，“还是手写的哎。”
“……哎……”许韶叹气。
“这是我写的，记录污染降临后，一个普通人的所见所闻。”他说。
“这些天，我时常会想，倘若我会在未知的明天死去，倘若脆弱的人类最终不敌，我们做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呢？
“地球的历史太长了，如果将它压缩到一天，人类存在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分钟。我们自称生灵之长，可到最后，是否会像无数个存在于过去的物种一样，消失在时间中？
“倘若那一天终将到来，我们又能留下什么呢？
“或许，很多很多个纪元以后，新的文明将我们的化石和遗物挖掘，但我们于他们，就像恐龙于我们。没有人会再使用我们的文字，也没有人能真正地再从那些化石中勾勒我们曾经的辉煌。
“我为此而感到悲伤。”
他为人类的命运感到悲伤。
黎愿曦坐在他旁边，眨了眨眼睛，听不懂哎。
理科生不懂这些哲学辣！
“可是我们还没有灭绝哎。”少年天真地说，“我们这么厉害，说不定能永远存在下去呢？”
“噗。”许韶失笑，“也是，是我太悲观了。”
但，他不能不悲观。
一路走来，他见过苟延残喘的伤病者，见过轻易被污染物撕碎的大力士，见过无数闭不上眼睛，或者干脆没有眼睛的尸骨。
他的亲人，旧友，也都……
他也不想悲观。
可是，可是……
太残酷了啊，这个世界……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悲观。”黎愿曦突然说，“你还在写野史，不是吗？既然在写，就表明你还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有人能看见这本野史，并将它留传下去。”
“或许？”许韶静静地看着未写完的史书。
或许他是期待着的吧。
又或许，他只是将书写当成放松的方式，想将自己短暂地从悲痛和绝望中解救出来罢了。
“这样也好。”他轻声说，“于脆弱的人类而言，这个世界残忍到过分了。
“倘若不仰望星空，我们或许连向前走的勇气都会消弭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倘若还能看见星空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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