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多少身份牌》时听雨

6、chapter 06 定论

　　苏清浅做了一个很长又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在酒子里走失迷路，忽而路面出现不合时宜的一只狐狸。正想一探究竟，狐狸化作了人形，面容和那酒吧男一模一样，手上还拿着超大一瓶玛格丽特，用那勾人的声线诱道：“不过来吗？”
　　脚下一蹬，瞬间从梦境抽离出来。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落在干净的陶瓷地板上。等完全适应了光线，苏清浅缓缓从床上起身。寝室内空无一人，只有公共桌上摆着新买的蜂蜜和醒酒药。宿醉后的头痛和眼花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得到缓解，但身体某些部位却酸痛异常，尤其是后腰，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苏清浅扶着腰在卫生间简单洗漱，门外响起开锁的动静。

　　孟诗妍：“苏苏？”
　　秦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一点，苏苏万一还在睡觉呢。”
　　刘梓榆指着床位已经拉开的床帘，“苏苏人不见了？”
　　秦沐左右环顾，“她不会又像昨晚那样到处乱跑吧？”

　　这话一出，三人瞬间着急起来。

　　“在这呢。”声音沙哑，苏清浅撑着门框，嘴里还含着泡沫，整个人看着有些虚弱。

　　听见声音的三人松了口气，孟诗妍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急忙过来搀着人。

　　“姑奶奶，你这在洗手间怎么也不开个灯，差点以为你又乱来。”

　　啊？
　　乱来？
　　她乱来了什么？
　　苏清浅此刻有点懵，但腰上的痛感告诉她昨晚必定有大事发生。

　　“苏苏你还没吃早餐吧，我们刚刚出去买了点东西，”秦沐把桌上还热乎的粥和一些包子递过去，“吃吧。”

　　“啊，好。”苏清浅把毛巾叠好，走到桌前坐下捏着勺子搅着粥，试探开口，“我昨晚……有干什么吗？”

　　端着烧水壶过来的刘梓榆听见，意味深长：“那当然。经过昨晚，你在我心中已经封神。”

　　苏清浅：？？？
　　难道自己酒后乱性，所以腰上被人打了一拳是吗？

　　“所以，我到底干了什么？”

　　孟诗妍却没有直接回答，挨着凑过来，“这个事儿呢，说来话长。在此之前，先回答这些问题 。”

　　苏清浅：……

　　刘梓榆：“昨晚那个帅哥是谁？什么来路？为什么你会和他喝酒？”

　　一连串的问题丢过来，苏清浅险些接不住，记忆也破碎，怎么也拼不完整。
　　“昨晚？那个一身黑戴眼镜的吗？”

　　“没错，就是他。”孟诗妍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清浅，“瞒得可真好，说，你哪条道上的人？你怎么会认识一个社会人士？你实习遇到的？”

　　苏清浅无语，喝了口粥，“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在地铁上的帅哥吗？”

　　“当然，怎么说他？”孟诗妍反应过来，“不会……他是昨天和你喝酒那个吧？”

　　什么叫和她喝酒？
　　苏清浅没出声，默默喝着粥。

　　而苏清浅的沉默让孟诗妍直接肯定了自己推测，随即一拍大腿，“那这样看来，你们也太有缘分了。”

　　苏清浅一听“缘分”两个字，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因为喉腔收到刺激儿猛烈咳嗽起来。

　　秦沐帮忙拍着背，“你说了什么啊……”

　　苏清浅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你就别说缘分了。我怎么会和这种人有关系？”
　　虽然她们如今也快毕业，但到底是在校园环境，比社会还是干净不少。昨晚那男人的，凭眼睛也知道比她们年长几岁，早没了学生气。

　　孟诗妍：“那你怎么还主动凑上去了？”

　　嗯？
　　凑上去？
　　自己凑上去干什么了？

　　孟诗妍看她懵掉的样子，帮着提醒“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不记得了。”

　　苏清浅：……
　　喝醉后记忆断断续续的，模糊的梦境只有那个请喝酒的男人。

　　孟诗妍看到苏清浅发懵的样子，无奈叹气，自己的美女舍友是什么牌子的小迷糊？

　　吃完的苏清浅处理着打包袋，“可是，我记得的是，我好像有给你们发消息，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过来救我。怎么不见你们动？我喝糊涂了难道你们也晕了？”

　　孟诗妍：“当然看到了，沐沐其实在旁边守着。你一趴在吧台上睡着就过去拉你了。”

　　噢。
　　自己居然还能直接睡着了，心也是大。

　　“然后呢？”
　　“然后沐沐就把你抬了过来啊。那男的估计也没想到你突然就睡过去了，在旁边想帮忙但是被我们拦下来了。”
　　“不过苏苏，”秦沐想了想，“那个男的，是不是认识你啊？”

　　怎么可能，除了两人意外见面次数多了点，根本不知晓对方的信息。
　　苏清浅觉得荒谬，一口咬定，“我反正不认识他。”

　　孟诗妍也点点头，“昨晚苏苏打扮得那么好看，估计那人就是来占便宜的。”

　　秦沐不解，当时背景音乐嘈杂，但似乎听到一声“清浅”。
　　但也完全确定，也就不作声了。

　　正要起身打水，后腰的皮肤蹭到衣料，睡衣是冰丝材质，却也火辣辣的疼，苏清浅没忍住嘶了一声。

　　秦沐：“怎么了？”

　　“腰，我腰怎么了？”

　　孟诗妍撑着下巴：“说了那么远，终于绕回来了，我可得好好说说你昨晚干了什么事。本来你喝了酒睡过去挺安静，回来的一路上都挺安静，结果你回到宿舍闹着要洗澡，半天在浴室里不出声……”

　　“啊，然后呢？”

　　孟诗妍扶额，“沐沐你说。”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清浅已经暗叫不好了。

　　“然后我们敲了门进去看，苏苏你在里面双手抱着马桶，嘴里还念叨着‘我们是最有缘分的，不要分开。’这样的。”说完秦沐还进行了动作展示。

　　苏清浅：……
　　这……放在所有的酒囊里都是相当炸裂的吧？
　　“缘分”两个字又让她听得眼皮一跳。

　　孟诗妍继续添柴加火，“你抱得特别紧，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你和心爱的马桶分离，结果你自己突然一个踉跄，就撞到洗手池锋利的台角了，闹了好半宿才消停。”

　　苏清浅听得一脸黑。
　　她喝的真是酒，不是智障药？

　　“所以我们今天才会早起去买东西。”刘梓榆拿了蜂蜜水和药酒过来。

　　苏清浅双手合十，“噢。对不起，下次，下次再也不乱喝酒了。”
　　孟诗妍：“你放心，经过这次，我们也不敢随便叫你喝了。”

　　苏清浅：……
　　昨晚碰了酒精，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易醉体质。这还真不是夸张，小时候没成年自然是碰不了，后来高考结束，李婉淸也管得严，加上志愿争吵，一直也没心思去试试。

　　刘梓榆：“好了，转过身去吧，给你擦药。”

　　“噢。”

　　苏清浅忍着腰上的疼痛，努力想着昨晚的事转移注意力。
　　记忆断断续续，比如不记得她为什么会和那人喝酒，为什么会凑近那人，唯一确定的只有，他就是那个在地铁上让自己心动想要尖叫的声音。
　　可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加上外貌条件……
　　她该不会是被当/鸭的人搭讪了吧？
　　所以搞了半天，是个流氓啊，那也太可惜了。

　　*

　　晚十，几千公里外的临昕。月亮藏进了云层，万籁俱静，唯有蝉虫拉长了叫声。

　　顾舟逸终于跑完今天的公事，一回到酒店就靠在硬皮沙发上，摘下眼镜和手机放在一旁，甚至连房灯都没打开。
　　他可不希望接下来的时间还会有消息来打扰。

　　谁能料到，昨晚还在酒吧和朋友聚会，碰上了人，不过一天就换了地出差。

　　整个人都累，困意毫不留情地侵蚀着大脑，微信又响起了提示音。顾舟逸极不情愿地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是家事，而非工作，紧绷的弦又在放松下来。

　　【臭小子，过几天家里要聚，该带的东西你可千万别忘了，到时候老爷子计较起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顾舟逸扯着嘴皮，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亲姐还是这样的暴脾气。

　　【。】：我知道。

　　简单和她掰扯几句，顾舟逸准备洗澡休息。

　　半小时后，水汽缭绕。顾舟逸擦着头发，开了小灯，静静靠着床边。如今洗了又没了困意，顾舟逸趁着尚有精力，收拾着开会的资料和明天返程的行李。

　　当高子扬发消息过来时，顾舟逸第一次觉得自己人脉圈子可以大，但没必要。

　　【高子扬】：兄弟，来慰问你一下。今天来临昕出差了？明天我正好能余出时间，想不想来喝一杯？
　　【。】：谢谢啊。
　　【。】：明天一早就回鸣溪。昨晚也喝过了。
　　【高子扬】：啊，听宋昊他们说了。你昨晚好像是遇上了什么艳遇？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顾舟逸看得眉头一皱。

　　【。】：说话注意点。
　　【高子扬】：行。怎么，碰着喜欢的姑娘了？相处四年，什么底牌都摸得一清二楚。四个人，唯独顾舟逸连个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光有个看上去情场浪子的脸。按其他人的说法，有他这张脸肯定去狠狠追人了。

　　顾舟逸看着手机屏幕，脑海又浮现出昨晚苏清浅那张微醺清纯的面容，打字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高子扬】：哥们，不是吧？他们说的是真的啊，你撩完人家妹子自己都耳红了，你行不行？

　　顾舟逸不想多解释，直接下了封口令。

　　【。】：你还是多操心你的案子比较好。

　　高子扬也识趣，不再提及，说完晚安就离了线。

　　顾舟逸脑子嗡着，摸着手机屏幕，当时那个情况，他是真没想到苏清浅突然靠近，近到两人的鼻尖都要靠在一起，从别人的角度来看，一定以为他们是在酒吧里热恋厮磨的情侣。

　　他不知道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但那刻，大概就是，明明她就在眼前，却不敢拥抱，明明想搭把手，脚却不敢上前，只能守着趴在吧台上的人，视线追随，直到确保她和舍友安全上了出租，才松了口气。

　　打开通讯录，新建联系人里躺着五位数字。
　　是她当时喝醉留下的。

　　这个点，应该睡了吧。
　　登陆微博后台里的一个账号，意外发现唯一关注在几分钟前发了一条新微博——

　　【清清】：额呵呵再也不想喝酒了。不小心和马桶相亲相爱，甚至还碰到个模狗样的流氓，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