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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彼岸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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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副圆框眼镜,一般都穿拖鞋和一身灰色运动服出门。”终于恢复了自由,安之甩了甩手腕,语速飞快道,“就住这户单元,四楼。”
楼道里响起动静,成勋喊:“李钊。”
正要下楼的男人僵在楼梯口,被眼前的场面吓住了脚步。
“就是他!”安之说。
看到有人过来,男人拔腿往楼梯间里逃,拖鞋掉了一只都顾不上。
白欣桐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两袋早饭:“姐你没事吧?”
灿阳当空,额头被晒得滚烫,安之用手挡住脸摇了摇头:“没事。”
她抬起头,逆着光线看不清男人的侧脸轮廓,但能看见深色夹克勾勒出的宽肩,短发利落干净,他说的话不多,但往那一站就知道他是那个头儿。
是他?
安之觉得要么是她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没半分钟李钊就揪着那人衣领过来了,于昕铐上手铐押回车里。
成勋扫了眼周围的围观群众,给于昕递了个眼神。
“你俩也上车吧。”他回头看向安之,“跟我们回警局一趟,配合调查。”
四目相对,她愣怔地盯着对方,直到被白欣桐碰了下胳膊才回过神。
“哦,好。”
“感冒了?”成勋从李钊手里接过车钥匙,走向驾驶座。
他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自己,安之反应了两秒才点头:“快好了。”
于昕带着警队的同事留下做收尾工作,李钊拉开副驾驶的门,问成勋:“成队,你认识啊?”
“嗯。”他回头瞥了眼,说,“人家是记者,你俩怎么干事的?这都能抓错?”
“郭尚不是有个女朋友吗?”李钊嘀咕说,“那她一上来跟人司机那么亲切。”
安之坐进后座,听到这句话脸上一臊,为自己辩解说:“我是想装成今天搬家的,然后认错了车,我想扣下那批货看看来着。”
“还挺机灵。”
安之看向驾驶证的人:“你是真心夸我还是阴阳怪气?”
“真心的啊。”成勋踩下油门,“蹲他很久了?”
“有一个礼拜了。”安之仔细打量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真是警察啊?”
李钊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扭头问安之:“他跟你说他是干什么的?”
“写网文的。”
成勋简直要吐血:“那是你自己猜的,我没说过。”
他绕回正题:“怎么发现他的?”
“也是运气好吧,他晚上会来旁边的沙县吃饭,我看他一直捧着手机在回复消息。”安之说,“我找了个机会偷瞄到屏幕,就基本锁定他了。在他家楼下蹲了几天,发现有个固定的快递员每天都上他家取件,送货的基本上三四天来一趟。”
成勋点点头,问:“还有别的发现吗?”
安之下意识地立起防备:“我凭什么告诉你?”
成勋乐了:“我是警察你是公民,你是不是有义务告知我有关嫌疑人的一切线索?”
“好吧。”安之被说服,“还有他们卖的药比原产品多了几种成份,短时间内会让人觉得像打了鸡血,干什么都有劲,但对内脏的伤害特别大,身体会越来越虚。”
“那也没什么有用的啊。”李钊小声说。
安之握紧拳头忍住怒意,白欣桐把手里的鸡蛋饼递过去:“姐,吃早饭。”
“不吃,没胃口。”安之抱着胳膊把脸撇向窗外。
“行程轨迹出来没?”成勋问李钊。
“在查了,车确实是同城货运公司的,司机说自己不知情,感觉最多也是摸到仓库再缴获一批货。”
安之竖起耳朵。
“跟于昕说队里汇合吧,好好审郭尚。”
“好的。”
车停在警局门口,安之和白欣桐被领着去了休息室。
“你们在这等会儿。”李钊倒了两杯热水,“等会会有人来跟你们做个记录。”
“好的。”
把水递给安之时,李钊说了声:“今天不好意思啊,没受伤吧?”
“没。”她接过纸杯,问,“陈岩是你领导?”
“陈岩?”李钊眨眨眼睛,“你说谁?”
安之指着门外:“那他叫什么?”
“成勋啊。”
“成勋?”安之又问,“那他多大了?”
李钊想了想,说:“有三十多了吧。”
看她脸色阴沉,李钊以为自己吃到了个大瓜,提起一口气说:“他不会骗你他大学刚毕业吧?”
安之没说话。
李钊瞪大眼睛:“这你都信啊?”
他边出去边骂:“渣男,死渣男。”
一旁的白欣桐默默低着头喝水,察觉到安之看了过来,她一个激灵挺起腰,伸出三指保证说:“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江老师的。”
“什么跟什么啊。”安之伸出手,“鸡蛋饼给我,饿了。”
“车里一共五箱,家里还剩了半箱,一共四百四十六瓶,郭尚和他女朋友都已经带回来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女朋友主要负责包装和发货,郭尚负责和客户对接。”话说完了成勋还盯着空中一点发愣,于昕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成队?”
“嗯?”
“郭尚和他女朋友都带回来了,在审讯室。”
“行,我知道了。”
“你审还是……”
“我来吧,你去审他女朋友。”
“好的。”
“那个。”成勋挠挠下巴,“你记得等会儿跟人记者道个歉啊,下不为例。”
“哦。”
成勋握着文件夹走进审讯室,拉开椅子坐下。
对面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面部肌肉发颤,脸上毫无血色。
李钊把记录单递给成勋:“他说自己不知道药有问题。”
“警察同志。”郭尚举起手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贩毒呢?我就是想做生意赚点钱。”
他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成勋蹙起眉头:“收住,别演。”
“怎么想到做这个的?”
郭尚吸吸鼻子,委屈巴巴道:“我朋友跟我说的,他去年做这个赚了一套房,说这里头利润很大,我就想一起干。”
“什么朋友?”成勋撩起眼皮,“他给你供的货?”
“不是,是他给我介绍的,供货的人叫张哥。”
“你有他地址吗?”
“没有,每次都是他直接叫人给我送过来的。”
“怎么联系?”
“我有他电话。”
李钊拿起证物袋里的手机举到郭尚面前:“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说货有问题。”
郭尚举起手,他掌心都是汗,和屏幕接触不良,好半天才把电话拨出去。
嘟……嘟……嘟……
连续打了三通也没有人接听。
“估计是收到消息了。”成勋说,“挂了吧。”
郭尚赶忙摆手:“我没给他通风报信啊!”
“没说你呢。”成勋抱着胳膊问他,“你知道卖的是假药吧?”
“我……”郭尚低下头,视线闪躲。
“也是正经上过学的。”李钊拍拍他肩,“兄弟,老实招了吧,都到这一步了。”
“他说配方都是一样的!”郭尚忽然情绪失控,崩溃大喊道,“只是在国内的工厂制作!不算骗人!我没想干坏事!我真的没有啊!”
成勋看着他,笑了一声说:“卖假药叫没想干坏事?当自己是什么?‘你不是药神’是吧?”
郭尚不吱声了。
成勋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你跟你那个朋友认识多久了?”
“今年夏天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烧烤摊吃夜宵的时候一起喝了酒。”
成勋举起照片:“是不是他?”
郭尚扶了下眼镜伸长脖子,看清那张脸后用力点头说:“对!”
“天天握着那手机,就没关注一下社会新闻?”李钊叹气摇头,“大哥,人家是通缉犯,牢里都三进三出了。”
成勋从椅子上起身,对李钊说:“你处理吧,我出去了。”
“成队。”
成勋关上身后的门,朝于昕点了下头:“审完了?”
“哭了半个钟头了。”于昕走过来说,“郭尚和她说是正经生意,她也算是被骗了,两个人还打算明年结婚呢。”
成勋抬腕看了眼表:“都十一点了啊。”
“对,我刚想问你,要给那两个记者订饭吗?”
成勋愣住:“她俩还没走呢?”
“没,说等你忙完了有事找你。”于昕压低声音,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李钊说你在外面欠情债了?”
“屁个情债。”成勋放下胳膊,“我知道了。”
门上响起咚咚两声,安之抬起头。
成勋摁下门把手,推开门问:“找我有事?”
“对。”安之对白欣桐说,“你出去等我。”
“哦,好。”
门锁咔哒一声,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对方又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成勋莫名有些紧张。
“坐。”
他拉开椅子坐下。
“你们摸到工厂了吗?”
成勋挑起眉峰:“你说制药厂?”
“对,应该没有吧。”
成勋点头:“目前只发现了两个仓库。”
“今天还能送货,肯定还在运作当中。”安之正色道,“不摸到源头,过段时间他们再换个包装,那就没完没了了。”
“你想说什么?”
安之从口袋里取出一本笔记本:“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资料,他也是记者,十年前调查过类似的案件。”
成勋刚要拿起,却被她一把按住,安之说:“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但有条件。”
“你说。”成勋收回手。
“我要全程跟拍。”
“好。”
对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倒让安之有些不知所措,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派上用场。
“我,那个,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成勋点头:“我知道。”
他视线下移,落在安之颈侧的疤痕上,眉心渐渐蹙起。
“怎么了?”安之抬手摸着脖子,“哦,已经没事了。”
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成勋忽然起身握住她的手腕。
“你……”
他指尖触碰到皮肤的一刻安之敏感地瑟缩了下,身子向后仰。
“你不是被风筝线割破的吗?”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又不安分了,成勋觉得胸口发闷,他问,“为什么这看起来像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