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画面如诗 ...
-
钟浅晴一语不发。路行云抬手扶住她的脸颊，被她一手打开。“起开！”听得出来，短短的两个字带着三分委屈和七分怒意。她的心情很复杂，并将这样的复杂表现在了看对方的眼神上。
“原谅我好不好？”路行云的声音听上去很沮丧。
“你和周桐姐姐没什么，你这么相信她？”
“我……”
“说啊，解释啊。”
路行云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下决心。“我相信她，是因为她之前帮过我。”
“帮什么？”
“你还记得她请我吃过一顿饭吗？那天我们聊的其实不是学校的事，聊的是你……”路行云将那顿饭的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就是这样。那段时间我为咱们的事感到困扰，想尽快解决咱俩之间的那道坎。”
“……”
“我承认，我在很多方面都很幼稚，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咱俩的事又不好去问家长，所以才会问周桐姐姐。”
“……”
“我不是一个成熟的姐姐，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的。”
“……”
“小浅，相信我好吗？”路行云抬起眼皮，语气诚恳，“别的事你可以怀疑、可以猜测，但有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说。”
“从小到大，既定事实，我没有和你说过谎。”
说完这句话，路行云垂下视线，好像是有些委屈。“我可能会和别人耍小聪明，甚至骗骗家长，但是几乎没有骗过你。除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就算不说也绝对不会骗你，未来也一样。”
“嗯。”
“能原谅我了吗？或者告诉我，你怎么才能原谅我，我都改。”
“你和周桐姐姐都聊什么了？”钟浅晴没有理会路行云的话。她也有点沮丧，为什么周桐可以一次次的让路行云打开心结。
“你真的要听吗？”
“嗯。”
“我给你讲一个关于大山的故事吧……”路行云将昨晚听到的故事复述给钟浅晴，“你我从没走进过落后的深山，可能并不了解世界真实的样子。再看看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她故作坚强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去拉对方的手，碰到对方时又收了回来。“老爸也说我来着，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应该勇敢的承担后果。所以，我接受高考失利的结果。”
这话说得容易，但谁疼谁知道。耳边充斥着蜂鸣声，她的嘴角在抽动，眼底酸胀。“是我要冒险的，赖不了任何人。我玩了两年，人家学了三年，考不过别人很正常。更何况，我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已经很幸运了。”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慰别人，然而“不甘心”三个字却写在了她的脸上。
“小行……”钟浅晴望着痛苦不堪的路行云，呆愣住了。
“我还让爸妈和你担心，让你们以为我出事了。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我应该学会控制情绪，学会相信家人。”路行云再次道歉。她用胳膊捂住眼睛，使劲擦了擦，“对不起。”说完，她看向地面，不再抬头了。
成绩出来后，她备受情绪困扰。她想和亲近的人倾诉，又怕给他们造成麻烦，结果就造成了更大的麻烦。早上到家时，她才得知她的父母昨晚差点报警。她还害的钟浅晴担心，一切的一切让她感到非常的自责。
她到底能做好什么事呢？路行云心想，泪水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上。
钟浅晴的心跳空了一拍，她心疼了。她忽然意识到，路行云正在承受高考失利的痛苦。她咽了下口水，去拉对方的手，对方没有反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再责备你了，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高考的结果。”
“嗯。”
“小行，其实我能理解你没考好的心情。”
“嗯。”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妹妹，懂的少，不该承担的不必承担。”
“嗯。”对方说出了路行云的内心所想。
“姐姐，其实我也在长大，也看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来得及和你分享。你通过高考实现梦想，有的人并不是。”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高考。”路行云再次想起周桐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谁说实现梦想就一定要靠高考了？我在拍摄《源》的时候，片场有很多的群演，基本都比咱们大。这部电影充满了追逐与打斗。那些哥哥姐姐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从来没有放弃，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追逐梦想啊。”
路行云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示意钟浅晴继续。
“有时我还会和剧组的布景师、道具工作人员聊天。他们中的一些人，有的曾经做过设计师，有的做过装修工人，有的做过家政服务人员。他们曾经的职业不同，但共同点是都热爱电影行业。也许他们想当导演，又或是演员，现在的剧组生活可能不是他们理想中的样子，但是他们依然很努力。我才知道，梦想不一定会实现，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坚持心中的这份热爱。”
路行云有点惊讶。此时，她的面前不再是那个整日和她撒娇耍无赖的妹妹，不再是那个一天到晚叫“姐姐抱”的跟屁虫，更不是那个一生气就对她大打出手的小霸王花。
这是钟浅晴——一个正在长大的女人，不是她的妹妹。
“有些话别人不好意思说，我可以说。因为、因为我把你当作未来的爱人。姐姐，如果你有梦想，就不要轻易认输，摔倒了就爬起来。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会很难受。我愿意也可以分担你的难受。你可以和我任性，想怎么排解情绪都可以。你放心，无论你摔得多狠，我都会蹲下，陪着你一起站起来。”钟浅晴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路行云很感动，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用拥抱向钟浅晴表达了感谢。也许她还会难受一阵子，但至少她知道，小浅支持她，父母支持她，周桐及很多朋友们支持她。她不是孤身一人。
“有机会的话，我们多出去走走，去看看世界真正的样子。好的坏的，繁华的、糟粕的，都应该看看。”路行云一边说，一边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咱俩一起。”
“嗯！”
她像儿时那般刮了刮钟浅晴的鼻子，对方噘着嘴，恢复了小朋友的模样。
“那就不要总是让她等你。” 周桐的话浮现在路行云的脑海中，“等待是很折磨人的。”
也许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她暗自思忖，但她不想再等了，想必对方也是一样的。她牵住钟浅晴的手，看向对方的眼睛，轻声说道：“是不是可以说我们的事了。”
“嗯？”
“真的拖很久了。早上周桐姐姐问我，我爱你吗，我说我爱。她说既然是爱，为什么要让人家等，等待是很折磨人的。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你说。”心中的委屈被戳中，钟浅晴的眼眶又红了。
“我就在想，我都让你承担了些什么啊。长久以来，我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都给你，让你远离烦恼、远离压力，远离与你无关的是是非非。可结果呢？你反而会担心害怕，会不踏实。这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你想要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不想将糟糕的情绪传染给你，却成为了你糟糕情绪的始作俑者。”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每次遇到问题，我就让你停下脚步，等我去处理。高考是，高考失利了也是。不该是这样的，这个节奏不对。”
“走路时，一个拉一个会很累的。”这也是钟浅晴想了一个晚上的问题。
“你也这么认为吗…”
“姐姐，大部分时候你都是主动的那个人，主动表明心意，主动牵我的手，陪我上学带我看电影。其实我都知道，我喜欢依赖你。只是你没比我大多少，很多事对于你来说也是第一次。既然是第一次，就容易出现问题。今天的事我也不对，我不该都赖在你的身上。只是从今往后，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问题。”
“原来你真的长大了，是我没看到，是我习惯性的忽略了你的想法。”
“路行云。”
“嗯？”
“你相信我吗？”
“相信。”
“那也请你相信一件事。”
“你说。”
“我是弹钢琴的人，我懂节奏。”
钟浅晴露出一个干净而又坚定的眼神。她不会再做一直等待的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为了爱，她要主动。她才是节奏大师，她不需要被路行云带着走，她可以和她一起走。
钟浅晴笃定地看着路行云，对方用同样的眼神回视她，她们之间的心灵通道打开了，感受到了彼此的想法。
“小浅。”
“嗯？”
“陪我。”
她听到这两个字，一下抱住路行云，硕大的泪珠决堤而出。她的姐姐从既往关系里走出来了，终于不是‘等我’，她听到的这两个字是——陪我。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将近十七年的姐妹关系结束了。
“小行。”
“嗯？”
“不止存在，让我们互相参与到彼此的人生里，好吗？”
路行云点点头。“我们在一起吧。”
“好。”
时光如梭，岁月荏苒。
那一年，她两岁，她出生；那一年，她画画，她弹琴；那一年，她走在前，她走在后；那一年，她说她不像妹妹了，她看她不像姐姐了。那些年，她们彼此猜测、试探、在爱情的边缘徘徊。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今天她们在一起了。
夏日的凉风从窗外吹过，纤细轻盈的柳枝在空中曼舞，鸟儿在房檐上低语，蝉在树枝上歌唱，嫩绿的新叶也不甘寂寞，窸窸窣窣地鼓起掌。画面如诗，由二人携手轻诵。
不见青梅和竹马，只见白云与浅阳。
斗转星移，平行宇宙绿意盎然的群山之间，那个湖畔旁的木屋山庄，两个女人有了她们的名字。
“小浅，我们谈恋爱了？”
“好像是。”
房间安静了，连沉默都充满了惊喜。片刻后，两人相视大笑，互相擦着眼泪。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呢？她们用笑声掩盖忸怩，彼此间竟有些害羞。
“你好啊，女朋友。”还是姐姐先开的口。昔日的小动作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路行云大胆地捏了捏钟浅晴的脸，又揪了揪对方的耳朵。
钟浅晴也不气，红着脸憨笑不止。“我、我才不要叫的这么官方呢，可不可以叫宝、宝贝。”她托着自己的脸颊，好烫啊。
“宝、宝贝，我也想听。”
“宝、宝贝——我们谈恋爱啦——”
“哈哈哈”，路行云噗噗傻笑，“低调，小点儿声，你这可是早恋。”
“那要不再等等？”
“别、别、别。别刚在一起就说分手啊，晦气。”
“啊，错了，呸、呸、呸，晦气。”
“哈哈。”她揉了揉钟浅晴的脑袋，撒娇的小疯子又回来了。
她们手牵手，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时不时的，她们也会扭头看向彼此，然后一个劲儿的傻乐，简直莫名其妙。
“你别笑了。”
“你笑我才笑的。”
“谁让你看我。”
“讨厌，我不看你了。”钟浅晴看向天花板，用手捂着脸。没过两秒，手指悄悄打开个缝。
“呦呦，这是谁的大眼睛啊。”路行云斜了她一眼，没忍住再次笑场。“跟个核桃一样。”
“哈哈，真讨厌。你的也像核桃——”
“四个核桃在一起啦。”
“哈哈哈，幼稚鬼！”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画面如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