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202、制衡

　　翌日。

　　“爸、妈、陈阿姨、初一，我们回来啦！”

　　“妈，干爸干妈、初一，我们回来啦！”

　　“哈哈哈”，路家的客厅传来一阵笑声，三个长辈笑着起身前往玄关，接过两个女孩手中的行李箱。已经成年的中华田园犬——初一，跟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身后，活蹦乱跳。

　　“初一，乖不乖呀，有没有惹干爸干妈生气呀？”钟浅晴蹲下身子，轻轻地拥抱了初一。初一乖乖的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小声哼哼唧唧，仿佛知道主人这两天经历的一切。

　　随即，钟浅晴笑着揉了揉初一的脑袋，初一也露出了笑容，仰躺在地上撒泼打诨起来。

　　“乖着呢。”王雪看着眼前的画面，好生欢喜，“会看家，有人来家里做客，临走拿点东西，它都不让，就喜欢趴在门口守门。”

　　“真的啊？”

　　“可不是么。而且，我发现它特认你。刚刚大门还没开，它就激动得不行了，又是叫唤又是转圈的。”

　　钟浅晴听完干妈说的话，眼睛亮得像星星。

　　王雪说的是事实，没有半点夸张。初一虽然养在路家，但和钟浅晴却是最亲近的。每次她来路家，初一都是不离左右。她走到哪，初一跟到哪。

　　家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钟浅晴在那个冬日里救了弱小无助的它。也许在初一眼里，她是它的太阳。

　　一家欢喜一家愁，初一和路行云的关系就比较微妙了。自从路行云带它做完绝育手术，初一就对她爱答不理。半年过去了，依然如此。只是，路行云每次离家，初一都会耸着眉毛坐在门口默默相送。

　　“它和你好，却讨厌我。”路行云满脸不乐意地看着那娘俩，心生抱怨，“真是没想到，狗狗竟然这么记仇，蛋蛋有这么重要么？”

　　“这孩子。”王雪轻轻打了她一下，口无遮拦，“和妹妹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早就做好了，一会儿凉了。”

　　路行云和钟浅晴在一楼客用卫生间洗了手，来到餐厅。餐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都是家常菜，一看就是两位妈妈亲手下厨做的。饭桌的中间摆着一个盆，菜量有点大，那是路行云爱吃的熬白菜。

　　“谢谢陈阿姨！”路行云落座前先向陈孑表达了感谢。

　　“阿姨得谢谢你，小浅这次有惊无险，多亏了你。”

　　“客气了，阿姨。小浅自己也很棒，我们配合得很好。”

　　“嗯。”陈孑的笑容温柔慈祥，路行云愣了愣，这大概就是钟浅晴老了后的样子吧。

　　她转头看向倒酒的钟浅晴，对方精致的面容和温柔轻和的动作，让她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她的心思一时有点飘，视线落在面前的红酒杯上，想象着两个人老了以后的画面。

　　欸哟。小腿吃痛，她被踹了。

　　钟浅晴无奈地对她使了使眼色。

　　“想什么呢，小行？”路知远正准备提酒，见自家闺女对着红酒杯傻笑，不明所以，“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没有，你们一会儿肯定要夸我，我先高兴、高兴。”

　　“哈哈哈，确实要夸你，还要夸小浅。”路知远提着杯子起身，“我代表三位长辈要先夸小浅。”

　　“啊？”钟浅晴正在一旁抿着嘴笑，听到自己被点名了，赶忙站起来。

　　“赵雍闿这件事，你承受的压力最大。我们知道这压力来自四面八方，不止源于赵雍闿。”路知远看见路行云在一旁拼命点头，笑笑，“你很勇敢，没有畏惧。这点……”他顿了顿，看了眼陈孑，陈孑颔首示意他继续，“随你爸爸。”

　　“爸爸？”瞬间，她的眼眶红了，拿着杯子的手有点抖。

　　“你的爸爸很厉害。他在明知道有人会对他不利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坚守在科研第一线。他没有退缩，他很勇敢的坚持着自己的理想。”

　　一滴眼泪划过钟浅晴精致的脸庞，她接过路行云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

　　“我们三个长辈感到欣慰，你继承了你爸爸坚毅的性格。你才19岁，真的很棒，希望你始终可以坚守心中的那份热爱，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坚定的走下去。所以，这第一杯酒我们所有人敬你。”

　　全家人提着酒杯站了起来。

　　“谢谢干爸。”她抹了抹眼角，举杯示意，“谢谢干妈，谢谢妈妈，谢谢姐姐。”

　　随即，她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路知远看向路行云，笑容狡黠，“宝贝闺女？”

　　路行云笑嘻嘻地回视他，挥挥手，一点不难为情。“哈哈，不用夸我，我知道自己很厉害。”

　　“这父女俩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陈孑朝王雪努努嘴，“永远笑嘻嘻的。”

　　笑嘻嘻？正在想念爸爸的钟浅晴被妈妈的话打断了思绪。

　　路行云才不是永远的笑嘻嘻，妈妈就是没看到她在饭桌上是怎么和律师一来一回的，也没看到她是怎么冷嘲热讽赵雍闿和丁总的，更没看到她是怎么瞪赵雍闿助理的。

　　她才不是笑嘻嘻，她发飙的样子像极了她的妈妈王雪。

　　路知远没再说话，而是将话语权交给了王雪。

　　“闺女大了，你陈阿姨和我们简述了事情的经过。总之，学有所得、学有所用，敢说敢用，这就很棒了。来，干杯。”

　　“干杯！”

　　全家人又一起喝了一杯，也是一饮而尽。

　　正当路行云和钟浅晴准备坐下的时候，三位长辈没动，依然是和蔼地看着她们二人。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露出迷惘的表情。

　　轮到陈孑了。

　　她看向姐妹二人，举起酒杯。“这第三杯酒，我们敬你俩。昨天的饭局，于你们来说是个考验。我们很高兴，你们经受住了这个考验。未来是你们的，出任何事，遇到任何问题，你们要尽量自己解决。你们很棒，我们相信你们。”

　　“嗯嗯！没问题，阿姨！”
　　“嗯嗯。放心，妈妈。”

　　伴随着第三个“很棒”，第三杯酒伴被一饮而尽。同样是饭局，同样要喝酒，可此时的路行云和钟浅晴却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

　　开心、快乐、温暖，这是家的感觉。

　　落座后，她们互相敬了对方一杯。

　　在昨晚与赵雍闿的较量中，她们背靠背，互相配合，互相保护，全身而退，这让她们切身地感受到了“1加1大于2”带来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她们没有顾及长辈们的目光，这一刻是属于她们的，她们笑着对视，眼中饱含对彼此的谢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未来，她们仍会各自努力，然后手牵手一起跨过拦在她们成长之路上的一道又一道坎，直至抵达幸福终点。

　　象征成长的酒喝完，家宴继续。

　　“你这是拆了人家的篱笆啊。”路知远笑着点头，“但给人家留了房子和土地。”

　　就在刚刚，路行云将昨晚饭局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且略带夸张的给三位长辈讲了讲。期间，她的小腿在桌下挨了好几脚，特别是在她绘声绘色地夸钟浅晴高情商表现时，尤其疼。

　　“至少他们在我和小浅这里没篱笆了，休想打压我们，让我们觉得要寄人篱下。”

　　“不怕被报复？”

　　“有小浅的明星光环罩着我呢。”又挨了一脚，“再说了，我就是一个搅屎棍的角色，夹在他们中间，那老几位可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互相盯着彼此的地位和地盘呢。”

　　三个长辈听完这话，笑着互相看了看。

　　王雪饶有兴趣地问：“具体说说。”

　　“举个例子吧。战国七雄，韩国最弱且被列强包围，四面受敌，却苟存了170多年。再说个例子，齐灭宋，六国不安，秦联合六国攻而伐之，致其一蹶不振。”

　　路行云见桌上的人频频点头，继续说道：“商业战场也一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我和小浅是饭桌上最弱小的一方，但我们却可以识其弱点制衡于他们之间。他们那几个人，谁都想看对方先出错。”

　　“对，看得出来，那三个老油条其实互相看不顺眼。”钟浅晴附和道，“都想用我立威呢。”

　　“哎呀，小浅。”陈孑笑着拍了怕她的手。

　　“没事，妈妈。弱肉强食，这个社会我可是看透了。”她嘟了下嘴，摇着头轻轻叹口气，逗得全家笑声一片。

　　表演结束，她等笑声停了，继续帮路行云补充说道：“这是行规，周桐姐姐说这叫什么来着……”

　　路行云：“无声的约定，但我觉得他们更像‘坏人联盟’，而且这个联盟虽尔虞我诈，却比想象中团结。”

　　“哈哈，对。我猜他们互相知道代持背后的那点事，现在知道的人又多了我和姐姐……等等，咱们是加入‘坏人联盟’了吗？”

　　“呃……”

　　“哈哈哈”，家里再次笑成一片。

　　钟浅晴被顺理成章得出的结论吓到了，难以置信地张着嘴，看向路行云。

　　“哎呀，哪有。咱们又没有进行什么不正当交易，怎么把自己都骗了。”

　　“可是，咱们也没揭发他们啊？”

　　“证据不充分嘛。”

　　“哦对。”钟浅晴抿着嘴想了想，忽然沉默了。证据充分又会如何呢……19岁的她犹豫了，她皱着眉，无助地看向饭桌上的长辈。

　　“不要想那么多。小浅，有些事是不能假设的。”王雪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有事到临头，情形和场景不确定，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不要为难自己，这是无端的困扰。”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

　　“赵雍闿这个人……”说话的是路知远，“我通过人脉做了点了解。算是个商界枭雄，做事有手段，坏的方面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们知道他建了很多希望小学吗？”

　　“啊？”路行云有点惊讶，这是她没查到的内容。

　　“不知道吧？他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不仅如此，他还资助了不少贫困山区出来的大学生。咱们可以认为他是为了私利做善事，让那些学生对他感恩戴德。可站在被资助人角度上看呢？没有他，孩子们没学上；没有资助，有潜力的学生走不出大山。那么，他还是坏人吗？”

　　“……”
　　“……”

　　“我说这个并不是认为赵雍闿是好人。从咱们的角度，他就是坏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他若伤害小浅，不说老陈，我这个做干爸的第一个上去和他拼命。我说这个是想让你们知道，要多方面去看这个人，这样才能战胜他。你们要知道，你们眼里的坏人可能会有很多人喜欢并追随。”

　　“明白，爸爸！”
　　“明白，干爸。”

　　“我们不得不承认，社会很现实，有的人是亦正亦邪的，没法定义其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没有经历别人的事，就不能轻易的指谪别人。当然，话说回来，我始终认为不能用做好事来弥补做过的坏事。只要他伤害了别人，他就应该承担赔偿责任并付出代价。”

　　“对！”
　　“对！”

　　路知远见姐妹二人的眼底散发着明亮的光，对她们说：“好啦，严肃的话题结束。基于你们出色的表现，我们决定给你们一人一个奖励。想要什么？”

　　“啊，我有好多想要的。”路行云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只有一个奖励吗？”

　　钟浅晴无语地看向不成熟的姐姐，挠挠额头，她怎么不知道路行云有好多想要的……而且，她有什么想要的她不能满足……

　　王雪笑着瞪了路行云一眼。“就一个。”

　　“嗯……”路行云扭头看了看钟浅晴，思考了两秒，又看向路知远，表情认真，“从明天起，我想去爸爸公司实习。”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路知远和王雪的眼底甚至还带着一丝惊喜。

　　“制衡只是权宜之计，我不想再做战国时期那个弱小的韩国了。”

　　她的父母互相对视了一下，笑着示意她继续。

　　“自身不强大，终会被秦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