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171、镜子

　　“欸呀呀，欸呀呀。我小路同学可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饭后，二人回到房间。路行云站在沙发上，目空一切地夸自己。

　　这顿饭吃的张扬导演心潮澎湃。知音难求，他表示路行云以后可以随时出入《源》的片场，明天就让制片给她做一张工作证。不仅如此，两个人还互相加了好友，留了电话。这让钟浅晴的第六感天线立起来了，张扬可是位单身男性。

　　“他不会对你一见钟情了吧？明天我得问问去。”钟浅晴眉头微蹙，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如临大敌，“这可不行。”

　　“放心，绝对不是，最多是一见如故。你千万别问昂，怪尴尬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男人，他好像把我当成哥们儿了。”她还挺得意。

　　“啊？”钟浅晴可没看出来，路行云大概是觉得谁都把她当哥们儿、姐们儿。只要不表白，众人皆朋友。

　　“放心，以我对男人女人的了解，张导对我就是纯友情，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哈哈”，钟浅晴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论科学知识，她可能不如路行云。但是，论感情……路行云竟然说她了解男人女人，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笑着摇摇头，不想搭理她了。就这情商，情敌得吐血身亡。

　　她转身走到房间门口，路行云的行李全部堆在那里。

　　“别动，休息。”路行云见她要去收拾行李箱，赶忙跳到地上拉住她，抱了好一会儿，对方怎么挣扎她都不松开，“太辛苦了，我心疼。”

　　“诶呀，你别听张导瞎说。再说了，一份工作，辛苦有所得，应该的。”

　　“我知道。可这和我心疼你没关系啊……而且你白天正饿的时候，我还给你发美食照片，晚上还……”

　　“还什么？”钟浅晴红着脸，挑挑眉，“知道我受伤了，也没见你手软啊。”

　　“是哦。”路行云将头埋进对方肩膀，“咯咯咯”笑个不停，“别管了，明天我收拾。”

　　“行吧，一定啊，摊在门口太乱了，容易跘倒。”

　　“放心。你还想吃东西吗？我妈给你带了一堆熟食。”

　　女演员钟浅晴挣扎了一秒，舔了舔嘴唇，“最近热量消耗挺大的，不会胖的，对吧？”

　　“对。”

　　“那就再吃点。”

　　睡前，路行云又陪她吃了几块酱牛肉，给她做了一次路式大保健。

　　“饭前没来得及问你，淤青是怎么弄得？”她皱皱眉。

　　“嗯——就是拍戏摔的。”人已经来了，她不打算瞒她了，“被AI追杀，各种摔，就这样了。”

　　“……”

　　“你别生气啊，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个很普遍，男主还有其他演员比我摔得还厉害。”

　　“啊？我怎么会因为你受伤而生你的气呢……傻样。”她把她拉进怀里抱着，轻吻她的额头，“看到你发的那些药，我大概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没事，过两天就下去了。”

　　“这你就别骗我了，我可是摔摔打打长大的。再说了，明天你就不会摔了嘛？”路行云笑笑。她明白，钟浅晴是不想让她担心。“宝贝，摔没关系，你是个演员，我为你的敬业感到骄傲。只是有一点，千万保护好脑袋，不要磕到头。”

　　“嗯嗯。导演也这么说，他让布景小组把场地里的大石块全挑出去了。最大的石头……嗯……也就这么一点点。”钟浅晴做了个手势让路行云放心，“明天你去片场就看见了。”

　　“行。我上午和你一起去，下午回来复习CPA。”

　　“姐姐。”她贴近对方，声音很轻，“你真的不陪我到开学啊？”

　　路行云之前和她说过要考试，这次暑假只能陪她到八月中旬。对于没有工作经验的学生来说，CPA考试比高考难得多。从草原回去以后，路行云会直接回C市。钟浅晴知道答案是一定的，可还是问出了口。

　　路行云没说话，淅淅沥沥的小水花正在对方那双明眸下的湖面上跳动，欲翻起浪花却又不敢，小心翼翼。她看向怀里那张想表现理解却又不甘心的脸，内心有所动容。

　　“一周。”偶尔破个例没什么。

　　“啊？”

　　“再多待一周。那会儿，我必须得走了。这次要考三门，时间紧任务重。”

　　“嗯嗯。”她开心极了。

　　“对不起，我曾经答应暑假都陪你的。我没——唔——”

　　钟浅晴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封住了她的唇。路行云能从这个吻里感受到对方愉快的心情和疲惫的身体，高兴、开心，想与爱的人亲近却力不从心。

　　钟浅晴趴在她身上，努力地亲吻她，认真投入。只是，闭上的双眼给大脑传达的不是情欲的信号，而是休息。

　　渐渐的，路行云感受到她的动作变缓，舌头疲疲软软，不似开始般灵动。

　　很快，她就切实的感受到了对方的重量，听到了均匀清晰的呼吸声。

　　钟浅晴睡着了。

　　路行云没动，任凭长大的“章鱼”趴在身上睡了一晚。

　　她知道，女朋友累了；她不知道，对方昨晚失眠，几乎一宿没睡。
　　……

　　翌日清晨。

　　“宝贝，闹钟响了一百回啦，化妆师一会儿就上门了。”路行云拍拍身上的人，对方哼哼唧唧的，不停蹭着脑袋，“优秀的女演员钟浅晴！”

　　“啊？”钟浅晴猛地抬起头，依旧闭着眼。

　　路行云觉得好笑，托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耳朵、脸颊、鼻尖，落下一个个轻吻。眼见着她扬起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路行云吻住了她的唇，并且强行叩开了齿关。

　　“嗯——没——唔——刷牙——”她挣扎了一下，放弃。

　　路行云翻了个身，将她平放在床上，试图将她吻醒。

　　清晨的吻，柔和并不激烈，这并没有让钟浅晴清醒，而是让她感到安逸。她闭着双眼，用心感受对方柔软的嘴唇，轻和的舌尖动作。

　　然后，她又睡着了。

　　梦里，她坐在一只小船里漂泊在没有一丝波澜的海面上。宁静的大海与湛蓝的天空对望，空气如同镜子，镜中世界成为现实，却充满虚幻。

　　这时，她看到镜子里飘过一朵白云，同时，小船轻轻晃了晃。

　　她看向周围，原来是一朵浪花跃过。

　　她又仰起头，越来越多的白云出现在镜中世界，她的小船也晃得越来越剧烈了。

　　她有点害怕，想离开这个世界。

　　终于，船翻了。她掉进海里，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不能呼吸了，伸出双手扑腾着想要浮出海面，可她不会游泳。

　　窒息感袭来，恐惧锁住了她的思考能力，渐渐的，她失去了意识。

　　片刻后，她醒了。

　　钟浅晴睁开双眼坐起来，大口喘着气。这是做噩梦了……

　　“醒啦？”

　　熟悉的声音出现。因噩梦而涣散的目光逐渐聚拢，眼前是路行云那张好看的脸。她伸出双手，抱紧她。感受到对方真实存在的温度后，踏实下来，心跳恢复平稳。

　　半晌，她反应过来了，“路行云！”房间里传出一声嚎叫。

　　“疼啊——咬人别咬脸嘛——”

　　“咬你脸算轻的了！”

　　“好了，好了。快去洗澡，小禾姐打好几个电话了，化妆师还有十分钟到。”

　　“啊！”钟浅晴没时间报复了，她下床又拿枕头拍了路行云两下，冲向卫生间。五分钟后，她红着脸出来了，一句话不说。上头，羞耻。

　　不一会儿，化妆师来了，她坐在客厅的梳妆台前，看向镜子。

　　她看见路行云洗漱完，随手扎了个小马尾，露出清新自然的脸，正对着镜子里的她微笑。她的心跳不由得快了一拍，耷拉下眼皮不再看她，嘴角却忍不住的向上提了提。

　　讨厌。大早上的释放什么魅力呢……几秒后，她抬起眼皮，视线落在镜子里漂亮的脸蛋上，余光却随着一个身影飘忽不定。

　　路行云正忙东忙西，收拾完门口的行李，又给她俩准备早餐。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行动变化，余光却锁定在镜子前的位置。小浅好好笑，装模做样的。

　　有外人在，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仿佛又交流了很多。

　　“你为什么偷看我？”化妆师走后，钟浅晴笑着打了一下路行云，“我差点笑场。”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偷看你？”

　　“我可以看，你不可以。”她拿起对方给她做的酱牛肉三明治，咬了一口，“好吃。”

　　“多吃点，饥一顿饱一顿的。还有跑戏嘛？”

　　“后天有一场，今天明天可以正常吃饭。对了，咱们找一天去骑马。”

　　“会不会累啊？不去也成。”

　　“不累。我也想骑马了，去嘛去嘛。”

　　路行云笑着答应她，见对方探个脑袋过来，会意，拿起桌上的纸巾给她擦了擦嘴。钟浅晴“嘿嘿”了两声，又伸出拿过三明治的手，眼巴巴地看向她。

　　“哈哈。你是失去行动能力了嘛。”她的眼神满是宠溺，又用湿纸巾给她擦了擦手。没办法，自家女朋友她不宠谁宠。

　　“满意啦，出门，开工！”

　　酒店离《源》的拍摄现场不远，30分钟左右的车程。她们出门时，四周是一片青青草原。到达时，草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荒漠。贫瘠的土地上植被寥寥无几，满目凄凉的同时，脚下只剩砂石细土。

　　这是荒芜独有的寂寥与壮阔。

　　剧组的出现给这片土地增加了一丝生机。路行云以前参观过电影制片厂，她知道绿幕在科幻电影拍摄中的用途。不过此时，她还是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

　　《源》剧组的片场不是只有一块绿幕，而是很多块儿，可以用大量来形容。密密麻麻，天上地下，前后左右到处都是。片场内，有人工沙丘，也有自然沙丘。布景小组利用天然的环境，设计搭建了电影需要的局部场景，一块块绿幕正是穿插在这些场景间。

　　“怎么了？”钟浅晴到片场后先去帐篷里换了衣服。

　　“厉害，这得搭多久啊？而且你的跑动路线得精确，需要配合绿幕的位置，对么？”

　　“行啊，小路同学。”钟浅晴的眼睛里闪着光，“不仅要跑对，还要在相应的位置做出相应的动作。”

　　她拉着路行云来到一块儿绿幕下方，指着周围说：“这里会有无人机追我，我要闪躲。你后面，还会有机器人出现。总之，我需要在这些弯弯绕绕的地方跑得很狼狈。”

　　路行云点点头。

　　“你看，片场里其实没有几个沙丘……”钟浅晴见她感兴趣，决定多给她讲讲，这些也是她戏外的学习成果，“但是后期工作人员会用数字技术将它们连同局部环境扩展成布满沙丘的荒野大漠。”

　　“难怪有时我觉得电影里的场景似曾相识，但在现实中又找不到。”

　　“对。通过技术手段无限复制，增添夸张的色彩，贴近现实却又不完全真实，让人产生错觉。”

　　“厉害。”

　　“你不是十一还要去S市找我么，到时你会发现，影棚与这里不同，影棚里我们多用蓝幕。”

　　“嗯？”这她倒是没听说过。

　　“怎么说呢，蓝幕更适合夜戏和森林戏。嗯，先说这么多吧，我得看看剧本了，你自己随便逛。”钟浅晴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剧本，不再理她。

　　现场很混乱，路行云并不敢瞎走，万一耽误拍摄就不好了。她坐在一边，没多会儿，就听见导演喊人了。

　　她的“原始”女朋友走进场景内，眼底的光充满坚定与希望。

　　路行云探班过钟浅晴的每部电影。从活泼可爱的小于音到现在坚韧勇敢的向然，角色在成长，她本人也在成长。

　　钟浅晴的身上没有角色印记，每次都不一样。

　　真是造化弄人。路行云内心发笑，她和钟浅晴在很多方面是相同又不同，比如：职业。

　　职业不同，但她们都需要演。

　　钟浅晴这辈子要扮演很多个角色，每个角色的特征可能不一样。

　　而路行云这辈子只要演好一个角色就行了，即，一位懂财务，会投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