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130、百合花

　　妹妹学习能力怎么这么强。

　　翌日清晨，路行云早早起床。她见钟浅晴睡得安稳踏实，便没有打扰，而是扶着腰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来到厨房。

　　没有咖啡机、面包机、蒸蛋器这种小家电，她只能选择用传统方法准备早餐。她先打开小型饮水机的加热功能，然后在灶台上做了一锅热水，最后拿出一袋早餐面包放进微波炉里，选择烘烤功能，按下开始键。

　　啊，好累。她伸了个懒腰，站在灶台前回想着昨晚的画面，想到钟浅晴报复她白天的行为以及学她说话的样子，内心一阵悸动。

　　与路行云热烈的吻不同，钟浅晴的吻像一只火红的精灵。

　　它太调皮了，轻盈而灵动。

　　它好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那时雨过天晴，它从火山灰下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摇头晃脑将身上的灰掸掉，跳跃着探索火山爆发后的满目苍夷。

　　它发现，焦土之下竟暂存美好。

　　她来到山下森林，一蹦一跳地踩在鹅卵石上，身边是潺潺流水的小溪。沿着小溪前行，它看到了湖泊，若干只天鹅正在岸边休息。

　　精灵轻触天鹅洁白的羽毛，怎知天鹅受了惊，抖了抖翅膀仰起脖子一跃而起。它觉得很好玩，欢快的扑向其它天鹅。一时间，平静的湖面泛起浪花，天鹅们纷纷挥起翅膀，飞向空中。

　　它太淘气了，还没玩够，转身跳进灌木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它在灌木丛中无拘无束地奔跑，身后的火焰点燃了茂密的灌木丛，火浪瞬间席卷而来。她很开心，燃烧的森林是属于它的海洋。

　　大火惊醒了树上休息的鸟儿，无数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逃离森林。这声音刺激到它了，让它感到兴奋。它不停地追赶，舞动着身体，用力地跳跃，最后连天空都烧成了暗红色。

　　终于，它累了。它看见远方有户人家，于是探头探脑地摸过去，趁人不注意敏捷地越过门缝，钻进了壁炉。

　　这里好安逸，它喘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昨晚的后来，客厅安静了，躁动的音乐消失，灯光不再闪烁。

　　热舞使人兴奋，两人出了很多汗，各自洗澡，相拥而眠。

　　想到这里，路行云感到脸有点烫，原来是水开了。

　　她怕被烫到，扔了三颗鸡蛋到锅里，随后去刷牙洗脸。再回来时，她看见，沸水不是沸水，变成了白水蛋花汤。

　　这几坨是什么东西，蛋清怎么都出来了。她觉得好笑，用手机拍了个照，重新接了锅清水。这一次，她吸取教训，在开火之前就把鸡蛋轻轻放了进去。

　　“醒了？”路行云将两杯美式放在餐桌上，看见钟浅晴蓬头垢面的揉着眼睛出来了。“诶？睁眼，别撞着。”

　　“嗯……”钟浅晴没睡醒一样，晃晃悠悠地寻找这个好听的声源。离近的时候，她伸开双手，向前扑，很快感受到了温暖。“想你。”

　　“我不在这儿呢么。”

　　“马上就不在了啊。”她没睁眼，精致的鼻尖在微微抽动，姐姐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

　　路行云捧起她的脸颊，见她依旧闭着眼睛，表情似在耍赖，便将一个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眸、脸颊，鼻尖……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嗯？”她没能感受到对方的唇息。

　　“没刷牙呢。”钟浅晴终于肯睁开眼睛，赖叽叽的抱住转身去看火的路行云。

　　作为一个称职的冰箱贴，她的脑袋贴在她的后背，跟着来到厨房，又跟着出去。直到路行云笑着转身揪了揪她的两只耳朵，说了句“启动”，她才嬉笑着去洗漱。

　　“给。罚你多吃一个鸡蛋。”路行云将剥好的鸡蛋放到钟浅晴面前。

　　“为什么罚我，我又没做错什么。”她不满。

　　“谁让你……学姐姐说话做事了？”

　　“哦，领罚。”她低头憋着笑，慢慢嚼着鸡蛋。“我是为了让你快乐。”

　　“吃鸡蛋别说话，回头噎着。”

　　“哦。”她笑出声，没敢抬头。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云，无风。

　　饭后，两个人懒懒的，谁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收拾上。她们窝在沙发里，享受着离别前最后的美好时光。

　　路行云想到什么“咯咯咯”地笑起来。“宝贝。”

　　“啊？”笑容会传染，钟浅晴见她笑，莫名的也想笑。

　　“你看。”她抱着她，点开手机相册，是那张“沸水蛋花汤”的照片。“废了三颗鸡蛋。”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问你，煮鸡蛋应该是沸水放进去还是冷水放进去？”

　　“冷水啊。”钟浅晴没有思考更没有犹豫。这让路行云很意外，怎么连她都知道怎么煮鸡蛋。钟浅晴见路行云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猜到些什么。“你是等水开了放的？”

　　路行云抿着嘴点点头。

　　“哈哈，宝贝，你用蒸蛋器时是等冒气了才放鸡蛋吗？”

　　“……对哦。”她笑出声，被自己蠢哭了。“我可能是脑袋里进水了。”

　　“我看也是。”

　　“还也是呢，你数过咱俩这两天洗澡的次数么？我感觉自己快被洗秃噜皮了。人整个白三圈，脑袋还进水了。”

　　“哈哈哈哈哈。”

　　“还有，为美好爱情鼓掌的善后工作也很是繁琐。不仅费床单，还费睡袍、睡衣……包括沙发套。诶，你别笑。你说咱俩是不是干净的有点过了？”

　　“那你别换啊。”

　　“……”

　　“反正我不介意。”钟浅晴笑道。“平时我又不在家，谁膈应谁知道。”

　　“行，钟浅晴，你等毕业后咱们回B市住的。”

　　“那我也不怕。”

　　“哪来的自信？”

　　“你给的啊。”钟浅晴趴在路行云身上，换了个姿态，眨眨眼，声音软糯无辜。“姐姐，你舍得让我干活么？”

　　“真是……”无可救药。

　　“嗯？”

　　“……”路行云没说话，半起身扶住她的后脑，吻住了她。

　　咖啡的苦涩与牙膏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清晨的这个吻清新又美好。正如此时窗外的阳光，淡淡的却很温暖。

　　双方的互动并不热烈，唇舌轻触，若即若离、分分合合。呼吸也不沉重，自然而放松。

　　拜钟浅晴健身成果所赐，路行云胳膊撑不住了。她躺回沙发，搂住对方，继续这个浪漫绵长的吻。

　　只可惜，沙漏里的沙子没有互相拉扯，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该走了。”钟浅晴的脑袋贴在路行云身上，她看向手机里杜小禾发来的消息。“你肯定有课，别送我了。”

　　“耽误不了多久，我送你到机场门口就走。”

　　“真的？”

　　“真的。”路行云揉揉她的脑袋。“起来吧，粘豆包。”

　　“粘豆包是真的不想起。”钟浅晴坐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下头发，环视这个家，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舍。“我不在，你可不许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这还用您嘱咐么？这家什么都是双份的，不三不四的人哪敢来啊。真来了，也不知道是不三不四的人疯了，还是我疯了。”

　　“保不齐就有这样的人。”

　　“那你放心，就算有，我也绝不带回家，这是咱们两个人的家。”

　　“这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哈。”路行云笑出声，傻妹妹。

　　“你笑……不是，路行云。”钟浅晴反应过来了，扭着她的胳膊。“来，告诉我，不三不四的人是谁？你打算带哪去？”

　　“不知道啊，但肯定不带回家啊……啊……疼。”

　　“还说吗？”

　　“那带回家。”

　　房间内响起一声嚎叫，惨绝人寰。

　　“你别装，我根本没用力。”钟浅晴露出一个看破一切的表情，对方胳膊上的牙印新鲜且清晰，甚至还有点血印。

　　“你……”路行云快气哭了。妹妹这个没轻没重的毛病看来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也难怪她历经两晚的不堪今天腰疼。她委屈地小声抱怨。“又不是第一天买这个房子了，你在担心什么。”

　　钟浅晴没有理睬她，双手抱在胸前，宣布了几条“守家法则”。

　　“一、不许有不三不四的人。”

　　“嗯嗯。”她赶忙点头，不敢再废话。

　　“二、带人回家喝酒要告诉我。”

　　“是！”

　　“三、远离追你的人，除非他们不喜欢你了。”

　　“不是，你还关注陈……好的。”

　　钟浅晴见她没说下去便收回可怕的眼神。“四、不许再给那个爆火的小花疯狂点赞啦！”

　　最后一条是她临时加的，谁让路行云非得提微博的事。

　　“哦。”

　　“不高兴了？我一会就取关陈柯。”

　　“行吧……”路行云挑挑眉，没生气，脑袋里思索着下一个疯狂点赞的对象。“还有么？”

　　“有。”钟浅晴抱着她。“我想了想，以后你要是想去蹦迪就去吧。”

　　“啊？前一阵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去么。”

　　“真的很快乐。”钟浅晴看着她，露出她标志性明亮的眼神。“姐姐，我希望你快乐。”

　　路行云愣住了，眨着眼睛看她，嘴角逐渐上扬。“我没事不会去蹦迪的。如果有朋友叫我去，推不掉的话，我提前和你说。”

　　“嗯嗯，我相信你。”

　　“还有。”路行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小浅，你想不想更快乐？”

　　“什么意思？”

　　“等有机会，咱们把朋友们叫到家里开party。”

　　“好呀！”钟浅晴的眼神更亮了，她明白路行云的意思。人越多，氛围越热烈，越能弥补她不能去酒吧夜店释放热情的遗憾。

　　“那行，让我们择机而动。”

　　“哈哈哈哈哈，好，爱你爱你。”

　　“我也爱你爱你。”路行云浅浅地吻了她一下。“嗯……”

　　“想说什么？”

　　“我有个发现。”

　　“快说——别卖关子。”钟浅晴见她脸上泛起红晕，怎么还扭捏起来了。“快说——”

　　“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叫我……姐姐。”

　　“噗。”她笑着沉默。

　　是这样的，钟浅晴也发现了。路行云上大学后变化很大，头发长了，学会了化妆打扮，言语口吻时而大大咧咧，时而温柔委婉，对外为人处事和以前也不大一样。

　　很多时候，她想叫她姐姐。

　　除此之外，与小时候排斥姐妹关系时不同，现在的她越爱路行云就越想叫她姐姐。亲近的时候想叫姐姐，亲密的时候更想叫姐姐，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人真的是很奇怪。钟浅晴没办法解释这个发现，只能笑着看她。

　　路行云见她不说，心中也明白了。

　　爱情，大概真的没法解释吧。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对视着傻笑。

　　直到钟浅晴的手机震了起来，这是第三次。

　　“好了，好了。真的得走了。”钟浅晴看向地上没有收拾的行李箱，她不准备拿什么东西回去，这次带来的就留家里好了。

　　于是，她和路行云快速将必需品装箱，家里瞬间一阵兵荒马乱，然后她们各自披了件外套，拿着棒球帽慌慌张张的出门了。

　　门撞上的那一刻，房间因空荡而安静。

　　不再有甜言蜜语，不再有嬉笑声；
　　不再有争论斗嘴，不再有吵闹声。

　　画面定格，落寞、冷清之余却不失美好。

　　有件事，她和她谁也没发现。

　　此时，阳光正好。

　　窗帘被拉开，奶白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茶几上。玻璃花瓶中，那两支依偎在一起的百合花，不知何时，已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