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这个家谁不是死了又活的 ...
-
37
虎杖在医院的康复花园里复建，他在单杠上旋转、翻腾，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又像一只渴望挣脱束缚在高原旷野之上飞翔的幼鹰。
一位年迈的绅士被护工推着路过这里，对着虎杖大肆追忆起自己的青春年少，“我年轻时也是这个样子！哈！那时候哥谭还在贵族们的齐心协力下蒸蒸日上，哪像现在这么乌烟瘴气……那个穿着蝙蝠戏装的丑角——哼，一代不如一代……”边说边敲打自己的轮椅扶手，好似扶着一张旧式实木演讲台。
护工悄悄翻了个白眼，推走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老绅士。
虎杖的日常词汇不足以支撑他听懂带着俚语的英文，他自信有着薛定谔的英文水平，也不想搭理无关紧要的人的评价。
结结实实躺了一上午，虎杖感觉腿脚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点也闲不住，只是略微恢复了些体力，就先蹿到唐宁病房那吃了个闭门羹——医生板着脸说他现在不宜探访，给了他一个一切安好的保证后就把他轰了出来。
也不怪他心中不安，虎杖的反转术式水平实在欠佳，决战时几乎不曾用在别人身上过，原因很简单——能用得上的人都死光了。
在单杠上空翻滚三周半平稳落地，姿势满分，虎杖假装听见从观众席上传来轰鸣的掌声，他睁开眼，一片枯树叶被风悠悠刮过。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孤身一人、远离故土的小咒术师把自己哄得很好。
午后的阳光像母亲温暖的手轻抚着他的脸庞，这是哥谭难得的大晴天。
虎杖凑近了去闻一朵叫不上名字的花，这是所有同样名贵得让他叫不出来名的花朵中最好看的一株。黄粉色的大花瓣，开得那样肆意，那样张扬，却留下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面前。他没来由地想起刚刚来看他的大富豪布鲁斯·韦恩。
韦恩先生身上带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当被那双迷人的蓝眼睛专心致志注视着时，会不自觉地被里面包含的期待鼓舞，他把那种期待裹上浓浓的蜂蜜，再包装成好看的糖果拿给别人，人一旦被打动，就会说出很多不该说的话来。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唐宁姐帮过我，我不能不救她。”
“你的家人把你教的很好，让你在困境时仍然不忘记帮助他人。”
“……他们，都不在了。”
“抱歉，孩子，”韦恩先生的笑中掺杂了些复杂的东西，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我的父母在我很小时就被因为枪杀去世了，我明白你的感受。长大后我时常会想，如果他们看到现在的我，应该也会感到骄傲吧。”
虎杖甚至没有在家里见过一张母亲的照片。爷爷提前销毁了所有关于那个带着缝合线的不详的女人的证据。
爷爷把他拉扯大，他也从来没问过，权当不在乎。
但他仍然想象出一个模糊的、正常母亲的轮廓。
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仿佛真的对着他温和宽厚地说，悠仁，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韦恩先生似乎认为他只有治疗他人这一种能力，虎杖没再过多解释，从韦恩先生的介绍中，他知道了这个世界原来存在很多像咒术一样的超能力，这让虎杖的异类感有所缓解。
对布鲁斯·韦恩这个人本身也更加生出一丝亲近感。
况且他是那般周全，在虎杖流露出一丝对关怀的难堪时，他适时地转移话头，谈起了对虎杖的建议。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以资助你上学直到成年。我很喜欢你的性格，kid，”他突然诡异地停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说，“顺便一提，我还是蝙蝠侠的投资人。”布鲁斯满意地看到虎杖的眼神转为敬慕。
最要紧的是，虎杖感觉他完全是真诚的。他的关心是真的，他的安慰也是真的。虽然在言语上似乎有一些夸张的修辞，但电影上演的开放的美国人不都是这样嘛。
不过，在布鲁斯·韦恩身上，似乎透出一丝尚未成形的、熟悉的残秽。
虎杖怀疑自己曾经在别的地方见到过。
38
“所以你们没来得及带他们返回蝙蝠洞取样，就直接顺路送去了医院？”夜翼在频道里冒泡。
“——托疯帽匠的福，现在还没找到他呢。”神谕一边查探监控搜索蛛丝马迹，一边百忙中抽出空回复他。
“哦小芭，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没有身份也没有去处，还有着能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布鲁斯，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让提姆沉默至今的问题，迪克就这么大剌剌抛了出来。
“一切未知的风险因素在未展露头角时似乎都无甚风险，因此管控是合理且必要的。夜翼，你又在期待什么？”蝙蝠侠反问道。
夜翼忍不住笑起来，他笑得太大幅度了，在他对面哐哐挨揍的佣兵一阵恶寒。他们以为夜翼漏了破绽，一哄而上又挨个被卡里棍敲上脑袋。
一道明媚的女声接过话茬，拯救了不发一言的布鲁斯，“死而复生？这很难以接受吗？”
“我看了他的病历和做过的每一项检查，结果是相——当的——正常，他甚至比一个体育运动员还要健康。”搅局者顿了顿，“我不认为他有持续监视的必要，再说了。”
“这个家谁不是死了又活的？”
史蒂芬妮·布朗以极其煞风景的话语制止了一场关于监视与人权与自由的争论。
想到自己上周因为在蝙蝠洞被蝙蝠侠强制做了场体检回去就发现肩膀后面多了一个皮下芯片因此想借题发挥的夜翼：“……”
他很自然地跳到下一个话题。
“话说提姆呢？怎么一直不说话？”
“他在追踪黑面罩。红头罩在□□集会上送了份大礼，里面就有他的手下的头。而黑面具在纠集下属布置任务。”蝙蝠侠替他回答。
“虽然红头罩也不一定是个什么好玩意，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干得漂亮。”夜翼赞叹道，“他做了我一直很想做的事。狠狠地踢那帮混蛋的屁股！”
“——嘿！不是我的屁股！”
装晕又被踢屁股的某个佣兵呲牙咧嘴地冲夜翼吼道。
“抱歉抱歉。”夜翼毫无愧疚地又对他来了一下。
39
虎杖走在回病房的石头小径上。
理智告诉他最好试着去找一下恢复术式的方法。
他是被催着成长起来的咒术师，经受住了揠苗助长的危害，但有关束缚的专业知识知道的还是太少，说句不尊师重道的，五条老师真的没教这点，他完全是自己摸索着制定的契约。
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子能钻。
让他倍感不安的是，现在他连正常的咒力顺转都难以实现了。这本来就不包括在束缚的内容里。
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他觉得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阴云，是这个城市在以它独有的方式将虎杖纳入其中。
不远处传来的砰砰声击碎了虎杖短暂的放纵。
住院部门口有一个发了狂的女人毫不在乎地冲无辜路过的人们开枪，其中不乏外出散心的病人。
鲜血飞溅，人们四散逃窜，又被击倒在地，再无生息。
虎杖一个箭步飞奔过去，避开女人迟钝地掉转过来的枪口，抬手打歪了枪，但或许是女人抓握的力气太大，又或者她不小心拨动扳机，在对准自己的情况下，女人开了枪。
她像只断颈天鹅一样倒在地上。胸口停止了起伏。
——我杀了人。虎杖心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这个家谁不是死了又活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