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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寄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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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谢怀卿的目光,祈安才发觉他在看什么,手里举的半块糕点,正准备往嘴里放,硬是又放下,尴尬地笑笑。
毕竟是隔壁送给主人家的,谢怀卿不在意还好,谁知道他真的专门过来要啊。
区区一盒糕点,御安王府还能缺吗?看他抠的。
“秦施然来了?”谢怀卿淡定坐下,拿起他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饮尽。
见他没有再追究糕点的事,祈安才放心把手里剩下的糕点吃完。也不知道国公府在哪儿买的,这么好吃。
边感概边不在意地点头,回道:“是啊。”
嘴里的甜味丝丝蔓开,甜而不腻,心里满意,不知不觉多说了几句,“那秦姑娘还真不错,我看她颇具慧根,不如收做我沂南山的关门弟子也好。”
当然只是随口一提,入道除了慧根,更讲缘分,他一眼就看出那姑娘尘缘未了,怎么可能真把人拐走。
他平时和谢怀卿聊天也都不甚留心,插科打诨,以为这回还像以往一般。
恰逢谢怀卿垂眸,看不清其中神色,祈安依稀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呵,是吗。”
仿佛是认同了他,却让祈安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谢怀卿起身准备要走,临走不忘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事业心的,时时想着壮大门派。既如此还和季姑娘纠缠作甚?陛下最近想找精通奇门遁甲的人才,先生若能入陛下的眼,自然扬名天下。”
意思是让祈安去为朝廷效力。
任务来得猝不及防,祈安愣了一瞬。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当然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懵懵地“啊?”了一声。
这么着急吗?他悠闲快乐的日子还没过够呢,也没来得及跟小师侄的感情联络呢。
想推脱一段时日,可怜兮兮地追在谢怀卿后头,“世子爷……”
谢怀卿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看他冷漠的背影,祈安气哼哼地努了努嘴,转而和拈墨抱怨:“你家主子这死样子,真的会有女人喜欢吗?要不要我帮你们算一卦,看他会不会孤独终老?给你算个友情价。”
拈墨本来要走,闻言硬是定了脚步,转身一脸无奈,“这就不劳先生费心了。刚刚先生说的那位秦姑娘,不出意外未来是我们家的世子妃,您还要把人拐去做道姑呢。”
说完赶紧追着谢怀卿去,没留意门扇重重一关,“砰”一声像砸在了祈安心上,把人从震惊中砸回神。
视线回到桌上,才发现刚刚谢怀卿放下的茶杯已经裂开了。
一同裂开的还有他。
难怪吃了他一盒糕点像要杀人一样,祈安指尖轻颤着收拾桌上的食盒,还剩些残渣,和一个碎掉的茶杯。
已经心惊胆战了。
早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谁敢吃她送来的食盒,这跟断头饭有什么区别!
以谢怀卿的性子,自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半分染指。这这这……他要如何解释,他真的对秦施然没有半点心思。
没有谢怀卿帮忙,他也进不了浮云楼,见不到小师侄。完蛋了,他们沂南山真的后继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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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宁园回来,秦施然明显心情好了许多。柳姨娘更能看出来,在人进屋之时抢在秋允前头帮她脱掉沾了寒意的披风,笑骂道:“没出息。”
“不过让你见他一面,就高兴成这样。”
那等她知道谢怀卿不惜府库大权也要娶她,得成什么样子。
能和恩师重逢,她可没有忘了都是娘亲的功劳。虽不清楚娘亲是怎么知道的,但秦施然用力点了点头,自然是高兴的。
“好了,那从明天开始你来小厨房,我教你怎么做糕点。”
秦施然被柳姨娘娇养着长大,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个道理柳姨娘再清楚不过,要让谢怀卿下定决心迎娶施然,必要的努力还是要做的。
说完又害怕秦施然上赶着去,不放心叮嘱:“做完差人去送就好,不必日日过去。”
免得国公夫人知道。她女儿的婚事自然她来做主,国公爷都没有二话,她反而多事,怕不是担心以后秦施华嫁得还不如施然,让她们丢了面子。
秦施然轻快应下,满脑子都是她的恩师……
长姐因为背不出古书注解,又被夫子骂了。
还没窗子高的秦施然轻踮着脚,在窗口偷听,看从来骄傲的秦施华也被训得眼中含泪,不觉揉上自己酸痛的手臂。
轻轻环抱住自己,眼咕噜转着,不知道哪个更苦一些。
也打开自己的书,小声念着,“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是什么意思呢?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觉自己要被人发现了,直到秦施华朝窗外大呵一声:“什么人在那?还不快快现身!”
秦施然才惊觉,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今日教坊姑姑没再来,娘亲说是给她找更厉害的老师来教,所以秦施然漫无目的地在府里逛,不知不觉就到了花阁附近。
看着熟悉的树,帮她拿到了人生第一个风筝。虽说邻家小姑娘没几天就有了更大更鲜亮的风筝放,早把它抛诸脑后,而那个可怜的风筝落到她手上也只能在床底藏灰,她依旧是开心的。
夜半借着烛火,偷偷拿出来看,放在手里宝贝,想象着她放飞它的模样,就好像自己真的放过风筝了。
听秋允说,今日娘亲外出帮她请老师了。
给自己壮了壮胆,秦施然让秋允帮忙一起把墙角的梯子移过来。
一向乖顺的小姐提出如此要求,秋允吓到连连摆手,“不行啊小姐,没有大人允许您不能出府的,再说这隔壁好像搬来了人家,您从这里也出不去啊!”
“谁说我要出去的,就上去看看都不行吗?”秦施然不满撇撇嘴。
她难得大着胆子做一次事,一定要如愿。
秦施然态度强硬地让秋允帮忙,最终秋允在下面扶着梯子,眼看秦施然越爬越高,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尖上,还不敢叫出声。
小脸几乎皱到了一起,满心焦急,左顾右盼有没有旁人过来,更担心秦施然的安全,“好了小姐,我的好小姐,看也看过了,您赶紧下来吧。”
她从来都听娘亲的话,头一次做坏事让她心中升起一阵怪异的兴奋,全然不理秋允在下面絮絮叨叨地讲话,终于爬到最高,坐在墙头悠着脚打量里面。
跟国公府极尽奢华的院子不同,邻人院里只种了寥寥几棵树,但是恰逢春日,都开着艳艳的花,是秦施然没见过的种类,每一处都显得那么新奇。
“你在做什么?”
光顾着往远处看,墙下冷不丁响起一道人声,把秦施然吓了一跳,手一滑整个人跌下去。
没有多余的挣扎,秦施然闭上眼准备等死。
倒是慷慨。谢怀卿看得想笑。
失重之后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鼻尖传来一阵淡雅的檀香,秦施然睁眼,才发觉自己正被人稳稳抱在怀里。
是他。
看清人之后,秦施然脸上不自觉飘起一抹酡红,手忙脚乱地下来,站稳之后行礼道歉。
“我……我只是好奇,想看看。”想看看能让孩子活得那么自在开心的地方,长什么样。
但是她现在像是偷闯别人家的小贼。
害怕他追究,把她压到官府或是压回国公府,秦施然心虚地低头,绞着手里的袖子,半晌才听到那人说:“无妨,是我吓到你了。”
才如释重负地抬头,眸中全是感激,嫣然一笑,无意间晃了别人的眼。
一墙之隔那边秋允已经要急疯了,害怕秦施然听不到又不敢高声呼,“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声声唤回秦施然的思绪,赶紧回头应道:“秋允,我没事,你帮我应付一下,别让人知道,我马上回去。”
正纠结地看着高墙,发愁要如何上去,就听见身旁人笑出声。
“你还未告诉我你来做什么呢,告诉我,我送你回去,可好?”少年脸上是无害的笑,哄得人放松警惕。
秦施然怔了一瞬,终于扭扭捏捏地从怀里拿出书。害怕娘亲发现,她一直贴身带着。
“你说的,只要我想要的,都会有的,是真的吗?”期期然望着他。
她已经懂了,那句话在讽刺只希望得到而不将希望付诸行动的人。
谢怀卿静静看着她翻开的那页,《淮南子·说林训》,不难看出她想确认的。
眸色深了深。她不是全然乖顺的木偶,一本书,一句话,便能让她将压抑的心绪付诸行动。
他当然不会规劝。他喜欢的想要的,也不只是一个漂亮摆件儿。就像现在她只是需要一个寄托罢了。
“自然,全看你想怎样活。”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秦施然会心一笑,一时不察,被谢怀卿上手取走了她发间戴的绢花。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收到自己袖中。
“上次我误闯,给你留下了风筝,这次你给我留个绢花,当扯平了。”
说完不等人有异议,将她打横抱起,脚下轻点。秦施然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害怕自己摔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回到了国公府,头脑晕乎乎地被秋允扶住。
“以后,我拿更好看的还你。”
留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翻墙回去。
秋允大惊失色地上下检查着秦施然,确认人没事之后更是满心的疑问,焦急问道:“他是谁啊小姐,还什么啊?”